就在二人僵持之际,轩辕屠忽然站了出来,朗声道:
“长孙九云是吧,你一个后起之秀,怎敢在老夫面前逞狂?”
长孙九云一直都注意着这个青衣墨发的老者,此刻听他开口,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恭敬之色:“前辈可是北冥青狮,轩辕前辈?”
“哼,难得六扇门的人还识得老夫!”
轩辕屠长袖一拂,冷哼道。
“诸葛老头现在还活着吗?”
轩辕屠沉默了一下,问道。
长孙九云:“恩师身体健硕,期望能与轩辕前辈再见上一面。”
“既然还活着,那就不见了!”
轩辕屠摆了摆手,丝毫不给面子。
长孙九云:“……”
一旁的长孙彦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诸葛老头?恩师?
这说的不会是京城侯府的那位吧?
姓诸葛,又是大哥的恩师,那就只有京城铁胆侯府,号称寒衣铁胆的诸葛景辰了!
诸葛景辰是当今太傅,掌管朝廷六部,也是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是天子座下的第一人,是上一代的捕神,是圣上的第一护卫,是大内高手,紫禁城总教头……诸般威名加身,使得他成为了京城的一代传奇,是官场上人人忌惮的武夫,是镇守京城的第一高手。
可就是这样的神话,居然也有想见却不能见的人。
北冥青狮他自是知晓,江湖闻名的四兽之一,同样是武林名宿,人人钦佩的存在,但年迈的他想于当今权倾朝野的诸葛神侯想比,却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看着兄长那副恭敬的模样,他也不敢造次,眼中再无半点傲色,有的只是敬畏。
“我不管这盗宝神偷做了什么,但此刻你却不能抓他,更不能为难邓家之人,如有问题,尽可让诸葛老头来找我说。”
轩辕屠大手一挥,也不管长孙九云是个什么想法,直接就替他决定。
长孙九云神色有些迟疑道:“前辈吩咐,我自当遵从,但盗宝神偷盗走的国库宝物需得归还!”
只见一旁的盗宝神偷淡淡说道:“宝图上所记载的便是我这四十年间盗取的所有宝物,尔等尽可取走,就当做替邓家的卖命钱了!”
长孙九云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说道:“晚辈还有一事!”
轩辕屠皱了皱眉,不悦道:“怎如此婆婆妈妈,还有何事?”
长孙九云:“缉拿盗宝神偷一事,晚辈无法做主,还请轩辕前辈有时间能去往京城一趟,亲自于侯爷商榷。”
听到这话,轩辕屠皱着的眉头不禁舒展了几分:“你倒是挺有孝心!”
“晚辈并未做什么,既然事已至此,我等就告退了!”
长孙九云本就是一个性情冷淡的人,行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沓,既然抓不了人,也杀不了人,他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看着六扇门的人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众人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好不真实。
尤其是丁千夜等江湖人士,更觉不可思议,试问六扇门何时这般好说话,而且盗宝神偷就站在面前,身为捕神,居然说不抓就不抓了,轩辕屠何时有这般大的面子。
关于此事,就连他数十年的好基友丁千夜也未曾听过。
不过轩辕屠显然没
有要解释的意思。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邓长卿,盗宝神偷直接转身,向着远处飞掠而去,从头到尾都没有与邓家的人说过一句话。
这时,温青去到废墟中一探而归,摇头道:“不见那人身影,或许被人救走了,又或者根本没死。”
轩辕屠表面不动声色道:“无碍,那人明显是冲着义弟而来,如果不死,迟早还会出现的。”
“倒是奇怪,我似乎并未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想要杀我!”
杨灵兀自沉眉不解,摇头叹语。
而敖自生则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怕道:“江湖本是如此,来者皆是白衣,待终了时,尸骸铺地,红装血剑,岂非一人之过?”
轩辕屠也是说道:“你近来风头正盛,有心人伺机谋划,也不意外。”
对此,杨灵也不知该说什么,与人为敌,实非他所愿,但他心中的梦想是能亲历江湖,纵马长歌,不为俗世所累,不为他人所悲,潇洒肆意……可现在,他感觉离自己初心渐行渐远。
这个江湖,终究不是他一人的江湖,不,或者说江湖是因为人而存在的,而不是有了江湖,才有人。
……
修整一日后,翌日清晨,众人便打算离去。
有轩辕屠的再三保证,邓长卿才终于将心放下,并对众人的救命之情千恩万谢。
对此,轩辕屠也不客气,直接将桃花酒庄内三分之一的陈年老酒搬光,才觉满意。
而邓长卿虽然看得肉疼,但相比救命之恩,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也算不得什么了。
几人重新踏上了旅途,身后,一众邓家人联袂相送,直到众人走远,才返回了庄内。
邓长卿刚一坐下,邓子鸢便款款起身,轻声说道:“爹,女儿近几日有些想娘了,想回舅舅家住上一段时间。”
邓长卿听罢,不由糟心的叹了口气:“去吧,这两天你们也跟着受累了,散散心也好。”
“子毅呢?若是想去,便与你姐姐同去吧!”
只见邓子毅目光闪烁不定,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般,来到邓长卿面前跪了下来。
“爹,孩儿想学武,不想再酿酒了!”
若是换了平常,邓长卿定是会将他大骂一顿,但经历了昨日的事后,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所有执念,所谓祖训,不过是因人而议,难道要为了一张所谓来历不明的宝图,就要将全家的性命葬送吗?
显然不可能,而他邓长卿也没有如此丧心病狂,所以就将宝图交了出去。
既然已经违背了一次,也不在乎违背第二次。
谁说邓家男丁必须一辈子困在山庄中酿酒,继承祖业?
他邓长卿偏不,既然儿子想学武,那他便让其学武,又有何妨?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的性命更为重要。
“既然你想学武,那便学吧!”
“可有想好,拜入何派门下吗?”
邓长卿笑着问道。
邓子毅本以为父亲会将自己臭骂一顿,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同意了,于是有些激动的说道:“孩儿暂时没有可去的地方,爹爹见多识广,可否为孩儿指路。”
只见邓长卿认真的沉思了片刻后,说:“既然你要学武,那便上少林吧!天下武
林正宗,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好,孩儿就去少林!”
邓子毅知道父亲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脸上难掩喜色,掷地有声的说道。
邓长卿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一股愧疚之意涌上心来,他忍不住在儿子的头上抚了抚,语气中尽是关怀劝诫道:
“无论你学什么,都切记不可半途而废,要知道习武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难事,其中除了天赋的考究外,还有便是不辞辛苦的练功,为父不求你他日武功盖世,只求你平安喜乐,便安心啦!”
邓子毅听着父亲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咬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姐弟二人如愿以偿,皆是在家好好陪了老父亲一天,直到第二日才离去。
看着仅剩一人的空阔酒庄,邓长卿取出了当年于亡妻洞房花烛夜时,交杯对饮的酒杯,开始对着空气,自饮自酌。
待情到浓时,不由低声吟唱:
生死茫茫,思卿不见,凄凉无处话,唯有泪千行……
转眼三日过去。
入夜,一家客栈中。
轩辕屠的窗门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房中。
正抱着桃花酒壶酣畅大睡的轩辕屠立时惊醒,坐了起来。
“狮王勿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轩辕屠耸了耸鼻子,不耐道:“找我何事?”
只见桌上的烛火被点亮,熟悉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正是那天从邓家消失不见的盗宝神偷。
“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狮王应允,如有所求,尽可提出。”
盗宝神偷恭敬的行了一礼,态度甚至有些谦卑。
而这也让轩辕屠来了几分兴趣,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问道:“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邓家二子想入少林学武,听闻狮王当年乃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可否请狮王代为引荐?”
“哟呵,邓家那小子想去少林学武?有趣有趣,不过,此事又与你何干?”
轩辕屠先是忍不住一笑,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只听盗宝神偷语气不变,甚至反嘲道:“堂堂狮王,何时喜欢打听他人之事了?”
轩辕屠嘴角微扬,佯装勃怒道:“何时求人,也变得这般神气了!”
“我与狮王只能算是交易,算不上求,狮王也不必舍,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盗宝神偷豪不退让的说道。
“好胆!”
只听轩辕屠轻喝一声,然后走到桌边,拿起雪儿今日在他房间涂鸦学字的纸张,便开始挥墨书写了起来,不一会,纸上便写得满满当当,然后又拿出另一张,待写罢,粗略一看,足有百余字,可谓是诚意十足。
“即是少林弟子,老夫便不与你计较,让他前往北少林,拜入清木和尚门下,他是我师侄,拿着此信,他不敢不收。”
说着,轩辕屠将信纸叠好,交于对方。
盗宝神偷接过,道了声谢后,就消失在了原地,被推开的窗户也悄然合上,好似对方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听得房间里回荡着对方的话:
“今日之情,晚辈记下了,他日必有厚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