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向北一看弟弟竟然被绑住,有些急了扬起手里的铁锹,卫向东赶紧摇头使眼色。
如果现在在反抗,那问题就大了,是对抗一级政权组织!
卫昭贵带着大队干部押着卫向东两人走了,卫曹两家人也陆续散开,躺在地上的曹红勇也被人抬着去大队部看赤脚医生。
到村子中央的大队部,两人解绑以后先后被叫到办公室,卫昭贵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卫向东也没撒谎,一五一十照实说完,就被关在大队的禁闭室里。
里面空空荡荡,墙角里放着一只木桶——用以解决上厕所问题,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他坐在稻草上,这时候才感觉左肩膀疼的要命,手都快举不起来。
脱掉外面的防65式军装外套,卫向东才发现自己左肩膀肿的像蒸馍,一碰就痛的龇牙咧嘴。
麻痹的。
这小子真狠!
卫向东又穿好衣服,斜躺在稻草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多长时间,不过至少要等大队几个干部做出结论后才有结果。
算了,反正自己占理,何况有卫富贵和卫海涛在他也不太担心。
天快黑了,房间里的光线也逐渐暗淡起来,卫向东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没办法,家里人想送饭也进不来——门被锁着。
就在这时候,卫向东突然听到开锁的声音,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姑娘蹑手捏脚走了进来。
竟然是李江红。
“江红姐,你怎么进来的?”卫向东讶然。
“嘘......我是偷偷向老支书求情,他给的钥匙。”李江红说着,从斜挎的黄挎包掏出两块粗粮饼子,递给了他。
“饿了吧?吃这个。”
“等下,出去洗个手。”卫向东说完溜了出去。
这家伙,就是爱干净。
李江红心里嘀咕一句。
虽然卫向东衣着破旧但洗的很干净,头发收拾的也整整齐齐,不像队上那些小伙,一天从头到脚都是乱蓬蓬的,让人看到讨厌。
卫向东不一会就回来,拿起饼子狼吞虎咽吃起来,又接过李江红递过来行军水壶,猛灌了几口顿时舒服了许多。
李江红就坐在他身边稻草上,静静地看他吃着。
“外面情况怎么样?”卫向东边吃边问。
“曹红兵和你一样被关着,听老支书说他们还没研究出结果。”李江红低声笑道:“向东,真看不出来你下手那么狠,曹红勇的腿现在肿的像蒸馍,听大夫说骨头被惊了。”
骨头被惊是土话,就是骨头出现裂纹,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才行。
听了李江红的话,向卫东淡淡说道:“像曹红勇这样的人你根本没法和他讲道理,只有你比他狠他才服你。”
“是啊......现在社员们都佩服你,说以后再不叫你卫大姑娘了,嘻嘻.....”
向卫东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过有个件事啊,这样下去你们卫家和曹家将来关系更难处了,怎么办?”这是李江红一直担心的问题。
今天打架本来是卫向东和曹红勇之间的事,但差点演变成宗族之间的械斗。
卫向东到没多担心。
这在农村很常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其实背后无外乎是利益作怪。
沉思了下,他说道:”除了国家完善法律制度外,我想最重要还是把经济发展起来,如果家里有粮、兜里有钱,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谁还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不能完全根治,但宗族之间的械斗会少许多。”
“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的就是这道理。”
“向东,你懂的可真多!我好佩服你!”李江红双手撑着下巴,大眼睛看着卫向东。
嘿.....
千万别崇拜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卫向东突然觉得再说下去似乎有些暧昧,立刻转换了话题。
“江红姐,咱们的缫丝厂马上就要开工,缫丝质量如何将来能不能办下去,就看你们这三十个社员了。”
“这你放心,这两个月我们白天跟着实习,晚上有时间就学理论,有时候还跟着加班,我敢说我们的手艺不必朝阳厂那些正式职工差!”李江红的语气充满骄傲。
“那就好,还有一点你们不仅要干好份内事,还要带一批徒弟,我和海涛哥商量过,准备在队上抽30名女社员跟你们学。”卫向东叮嘱道。
“向东,你的意思是要扩大生产?”
“那当然,才30台缫丝机算什么?”卫向东笑了起来。
“我的一步规划是首先达到缫丝机2400绪,(缫丝中绪指的是蚕丝“根”,一台缫丝机有20绪)达到年产150吨白丝,最终目标达到缫丝机16000绪,达到年产1000吨白丝的规模!”
“1000吨?!”
李江红被这个数字吓呆了。
全县的蚕茧全部运来,也产不了1000吨白丝吧?
“我们的目光不能仅限于南坪甚至宁宣地区,苏省、浙省都是蚕茧生产大省,甚至粤省,一年可以养12次蚕!”
“还有,我们不仅要建缫丝厂,还要建丝绸厂!甚至将来我们自己做丝绸制品!尽量延伸产业链。”
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卫向东说出自己心中的蓝图。
李江红虽然没听懂产业链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明白,卫向东在干大事!
如果在前几个月说这话她会笑话对方是癞蛤蟆吃天鹅肉——想的倒美。
但是她现在相信!
对于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男人,心底里一种盲目的信任,他说的,都信!
突然李江红想到什么,突然幽幽叹口气。
“咋了?江红姐?”卫向东关心问道。
“可惜.....到时候我,我已经不是咱们生产队的人了。”姑娘低声说道。
卫向东顿时明白来,原来姑娘是想到自己出嫁的事。
这年头结婚普遍早,姑娘十七八岁就有人给说婆家,二十岁前结婚的比比皆是。
不够法定年龄?
没关系,提着一瓶宁宣二曲或者一条“合作社”烟,去大队找干部给你开个证明就行。
像李江红已经十九岁还没寻婆家的姑娘并不多,而且一结婚户口就要迁出本村。
卫向东决定劝劝她,她自己重点培养对象,免得背上思想包袱。
“江红姐,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即便你出嫁了还可以来生产队的工厂上班。”
“不可能吧?我嫁出去户口就没在咱们队上,咋记工分?!”姑娘有点怀疑。
这个.....
卫向东不太好解释。
按照卫向东和卫海涛商议,缫丝厂生产后的盈利要纳入生产队集体经济账目,工人报酬也是按照工分计算,最后和别的社员统一按照工分集体核算,否则会引起不公平。
嫁出去的姑娘真没法在工厂上班,你已经不是生产队的人了,无法作为股东参与经济核算。
不过,变革马上到来,就要分田到户大包干了!
工分的适用范围急剧会减少,到时候缫丝厂职工工资必须拿货币支付,无论是是不是本队社员那就无所谓,只是户口如果不在本队不能参加年底分红。
想到这里,卫向东招招手:“过来一点。”
“做.....做啥?”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铁姑娘突然有些紧张,心碰碰跳,但还是向卫向东的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