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品巡抚一年法定工资是155两,养廉银一万两左右,加上其它各式灰色收入,保底算的话,身为巡抚的徐绩年入大概在白银五万到八万两之间。
此仅为律法认可的合法收入,不包括贪污受贿所得。
按购买力折算,就是巡抚一年合法收入在六千万左右。
如果真这样的话,徐绩完全能算清官了。
隔壁的山东巡抚国泰仅在王伦起事期间,便伙同布政使于易简亏空藩库多达两百万两之巨。
就是这个山东一把手伙同二把手闷了国库将近三十亿。
同时还以巡抚衙门名义大肆向商人借银充仓,勒索州县属吏,数额动辄成千上万。
伊江阿的道友王和尚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山东地方官的,还不是国泰卖人情给主持户部山东清吏司的伊江阿。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去年临清教乱刚平定结束,就有御史上书弹劾国泰和于易简,称二人贪赃枉法,私吞藩银。
当时还没有被戳穿纸老虎的乾隆肯定重视此事,于是下旨问话。
国泰回话说因王伦之乱,各州县公款开支尽协军务,因此亏空。
并向朝廷上呈多笔开支,包括供应大军平乱以及之后善后等诸项开支。
反正一笔笔列的很清楚,二百多万两的确花了。
右都御史王杰上书认为,王伦之乱从事发到平息不过数月,即使军费开支紧急,钱粮用度极大,也断不会用到二百万两之巨。即使真用了二百万,山东也当上折子将实情禀告朝廷,何以无动于衷,不闻不问,等到皇帝下旨发问才予以报账。
王状元打算借这事好生整治下国泰,毕竟山东民乱与国泰在山东的胡作非为离不开关系。
乾隆也有意派御史前往山东查办,奈何国泰没完,他这个皇帝反而先倒了台。
等到老富主持军机处,都察院有人试图继续追办国泰,但被老富压了下来。
如果真要查山东的账,肯定会牵涉到时任总理山东军务的六子贤弟,包括户部尚书永贵那个宝贝儿子伊江阿。
而且他这个新任领班军机大臣也需要得到地方督抚的支持,哪怕名义上的服从也是他急需的。
再说,刚把人家于敏中弄回老家,这会就办人家兄弟未免不美。
关键是国泰和于易简都是互助会成员,他老富总不能因为当上领班军机大臣就翻脸不认会员吧。
陕西总督勒尔谨、巡抚毕沅等也私下给老富写信,希望他不要追查国泰和于易简。
互助会发起人、甘肃布政使王亶望更是派亲信进京斡旋此事,并表示西北方面唯富中堂马首是瞻。
西北方面地方大员一致认同富中堂领导大清,这无疑让老富的领导地位得到巩固的同时,实力也得到加强。
在此情况下,老富当然不可能会内同室操戈,非要拿国泰和于易简开刀了。
为了回馈王亶望,老富意明年升他为浙江巡抚,从而让互助会在东南打开局面。
现任浙江巡抚三宝也是互助会员,老富打算调他为湖广总督。
目前为止,互助会成员总督级别的有陕甘总督勒尔谨、两广总督李侍尧、闽浙总督雅德、直隶总督贾佳世凯,如果再算上老富内定的湖广总督三宝,就是五人。
原会员湖广总督陈辉祖投敌,实是互助会一大耻辱。
巡抚一级的有山东巡抚国泰、安徽巡抚闵鹗元、江西巡抚郝硕、陕西巡抚毕沅等九人,如果王亶望调任浙江巡抚,那么就是十人。
布政这一块有湖北布政使陈淮、山东布政使于易简、福建布政伍拉纳,直隶布政杨景素等九人。
总督、巡抚、布政加一块共24人,占了大清省级高官的三分之一。
如果再算上京里的尚书、侍郎,包括九门提督玛尔沁、贵州提督王进泰等人,会员数量就多达四十多人了。
这也是老富当日敢于逼宫并在事后敢于主持政府的底气所在。
就是老富打死也不知道,他的六子贤弟跳出三界自创了个共进会,目前会中总督级别的高官就有两人,分别是贾六自己,还有贾六他丈人四川总督博清额。
巡抚一人,就是会长兼四川巡抚的李世杰。
尚书两人,礼部奎尼,吏部阿思哈。
其余总兵、副将若干。
另外就是双面会员杨景素,此人同贾六一样既是共进会员,也是互助会员。
牌面上高官数量共进会不及互助会,地盘也不及互助会,甚至能够调动的兵马也不及互助会。
问题是共进会的凝聚力远超互助会,对于地方和军队的把控更是互助会所不及的。
在贾六这个终身名誉会长的带领下,共进会更是将通敌卖国发挥到了极限。
眼下正在筹谋解决定西大将军丰升额,酝酿自温福战败以后大清军队的再一次惨败。
互助会的宗旨“官官相护”本质上就落后于共进会的“共同进步”,并且共进会还破天荒的提出枪杆子保护财产的理念,并将这一理念牢牢付诸行动,实际掌控不低于四万的军队。
也就是贾六随时能够掀起一次大起义,并得到共进会全体会员的支持。
互助会的总督、巡抚、布政们敢么?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贾六玩的明明白白的。
这也是为何给徐绩开出一年三十万两巨资的原因所在。
他需要徐绩全心全意无条件的配合他在天津搞的大开发工程。
面对年三十万两分红及退休之后照样领取的高额诱惑,52岁的天津巡抚当场心脏病发,要不是贾六亲自给他做人工呼吸,恐怕徐大人就此光荣了。
搞的贾六也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给多了?
醒过来的徐抚台拉着儿子辈的总督大人,那真是热泪盈眶,千言万语汇就一句话——大兄弟,干吧!你要不干,我就干你!
得到满意答复的贾六高高兴兴去永平喝喜酒了,路上也是轻车简从,不跟从前一样走哪都要把仪仗摆出来。
如此,几天之后,贾六来到了永平府,命大队人马留在永平府城,不然带这么多人过去容易吓着男方。
贾六是真心来贺喜喝喜酒的,可不是摆场子吓唬妹夫的。
径直带栓柱、保柱等几十人往临渝喝喜酒,回头队伍在山海关会合便是。
妹妹出嫁,做哥哥的可不能寒碜。
贾六准备了一批金银首饰,都是当日护军官兵从显亲王府献给他的战利品。
内中不乏王爷福晋戴过的好东西。
另外又在天津提了五千两现银。
妹妹出嫁给五千两,当是不难看的。
到了临渝后,通过信中的地址,贾六一行来到了二叔贾大忠家所在一处叫深河堡的地方。
这地方原先是前明的卫所,周遭都是良田,八旗入关后京东地区全部给八旗圈了地。
贾大忠出了旗就是汉人,不可能买旗田种,只能租人家的地。
众人到的时候正是大中午,太阳晒得厉害,堡子里的百姓都在家歇着,没几个人在外面。
好在有几个小孩在池塘游水,栓柱一人给块糖便问到了二叔家在哪。
远远瞧着就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小院,里面三间两厨砖瓦房,另外就是堆放粮食、杂物的两间茅草顶棚。
贾六心下不由愧疚,他对部下是照顾到位了,但似乎对家里照顾的不够。
大忠毕竟是他亲叔叔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祖训怎么能忘了呢。
一边寻思如何给叔叔安排个差事,一边已经到了院门前。
却是未见张贴大红喜字,挂红灯笼。
这有点反常。
因为就算是嫁闺女,父母家也是要有喜庆布置的。
难道是在县城办的喜酒?
贾六让栓柱叫门,叫了几声却是没人应,不由更是奇怪,保柱爬墙头看了一下,说院子里没人。
“今天几号?”
“少爷,今天十一号。”
贾六以为他来早了,但日子没错。
大妹是十二出嫁,他这个大舅哥十一赶来喝喜酒肯定没问题。
保柱说院子里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这让贾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算二叔家是在城里办喜宴,没理由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
众人正纳闷时,隔壁邻居的屋子有人扛着锄头推门而出,看到贾大忠家门口聚了一帮人,先是怔了下,随后问了句:“你们找谁?”
“老乡,我们是京里来的,贾大忠是我叔叔,我们是来喝喜酒的.”
贾六对百姓的亲切那是发自肺腑的,脸上的笑容极其真诚。
“喝喜酒?你是大忠的侄子?”
邻居听后放下锄头,也放下戒备之心,却是摇头道:“喜酒喝不成了,大忠家出事了。”
一听叔叔出事了,贾六一凛,赶紧问邻居出了什么事。
“他那女婿犯了事叫官府捉了,大忠跟官府的人说了几句,结果也被抓了。”
栓柱急了:“老乡,你知道贾二爷女婿犯的什么事么?”
“谁知道呢,说是写了首反诗,叫人告了,关里的大兵过来把人抓走的。”
邻居晓得的也不多,毕竟大忠那女婿家在县城买的房子,他们这些邻居只粗略知道个大概,具体为什么真就不清楚。
“反诗?”
贾六看看栓柱,栓柱看看少爷。
“少爷,这是你的强项啊。”
“嗯,嗯?”
贾六没好气的白了栓柱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狗仗人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