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了歌手,发现还有几个歌手还没来,毕竟是州委为了小白龙音乐团邀请的,不能不等他们来就开场,而且时间也没到。
何欢拉着歌手们席地而坐,跟他们聊天,告诉他们今天随意发挥,没有限制。免得官方给他们定了曲目。
州长驱车过来,就见小白龙和一群身着少数民族盛装的歌手坐在江边山坡上聊天呢!
局长和部长赶忙走过来。
“不是还没开始吗?”
“刚刚已经唱了一场,还有几个在路上,他们说堵车。”局长很无奈。
州长点点头,“是有点堵,好多人赶过来。”
看下面相谈甚欢,州长也跑到山坡上,跟怒江的丽江的香格里拉的歌手握手,“欢迎你们啊!”
歌手们高兴道:“小白龙一见我们就唱傈僳酒歌,精灵也会唱!我们是没想到这样的欢迎仪式!”
“比以前那种轮流上舞台唱歌好多了!”一个歌手快人快语,“没轮到的时候又紧张又无聊。”
州长笑道:“你们喜欢就好!看来还是小白龙和云花团队了解怎么搞好活动啊!”
州长又跟小白龙和专家们握手,“你们起得太早了!我还说让你们多休息会儿,晚点儿去酒店接你们,结果你们先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何欢笑道:“这不是大家太激动了,都等不及先唱了一台嘛?”
十点没过多久,堵在路上的几个歌手到了,看下面热闹的场景,飞奔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堵在路上了,还互相安慰说我们反正排在后面,晚点儿也没事。结果局长打电话说你们已经开始了,也没按顺序,急死我们了!”
“哈哈哈……不急不急!”何欢大笑,抱着他们的肩,从乡亲那里接过同心酒,跟他们一起喝。
何欢觉得自己酒量见涨了!
还好,这是他们自酿的啤酒,度数十几度,但也不能喝了,主要是助兴。
放下酒碗,何欢说:“你们来迟了,罚唱一首!让你们开场吧!”
“好!”
几个晚到的歌手也不推辞,斜抱起奔、吹起口弦,横吹笛子竖吹笙。悠扬欢快的调子飘满峡谷,峡谷是个天然大音响!
音乐一响,脚板就痒,大家跟着节奏一起唱一起跳起来。
在山坡上舞成几个大圆圈,在这冬日怒江,犹如万花筒,跟火红的木棉花争辉。
小白龙团跟着他们哼着调子,学着舞步。
过了一会儿,专家们晕了,逐渐败退。
何欢也跟不上了,跳舞本来就不算他特别擅长的,简单的打跳还行,现在他们跳的有门槛啊!夹在里面硬跳只是群魔乱舞,破坏和谐性,要被陈导嫌弃破坏画面了!
不失尴尬地跳着退出来。
梁安歌前后左右观察,努力学习他们的舞步,过了半轮,也擦着额头的汗下来了。
“我被淘汰了!”精灵大笑,“太复杂了!太激烈了!”
何欢笑道:“他们跳的叫阿尺目刮,是傈僳族代表性歌舞,主要流行于香格里拉维西一带,就是碧罗雪山另一面。
意思是山羊的歌舞或者学山羊叫的调子。因为山羊是那边家家都有的牲畜。你们看到那几个歌手头上的穗子没?那就是模仿山羊的角!”
专家们看过去,只见几人头上的穗子像美猴王头上的两根翎子,随着舞蹈摇摆,十分动感优美。
“傈僳族很多舞蹈都是模仿动物的,因为经常居住山间,打猎为生嘛。所以他们专门有一类舞蹈叫鸟兽舞,这也是来源于他们的自然崇拜。
云州这重重大山条条大江,他们日常相处最多的不是人,而是动植物。所以歌调舞蹈就来源于自然,和自然融合得很好。”
专家们点点头,仰观两岸高山,望不到头的怒江,这天地间,无法不敬畏自然,无法不崇拜自然!
“现在能跳阿尺目刮的也是人才了,这还算流行的。我们所知云州最多的就是圆舞,很简单。那是因为复杂的确实不好传承。
以前他们的生活就是歌舞,收获了要跳生产舞,平时劳动,收获了还要模仿劳动动作。还有狩猎舞、战斗舞。这些很多人就不会跳了。”
看着万花筒散了,还在欢蹦乱跳的都是人才!
随着节奏激烈,一男一女开始斗羊,角顶角,蹦起来,跳起阵阵尘土。确实让人领会了什么叫山羊的歌舞。他们得多喜欢动物,才把动物模仿得那么惟妙惟肖啊!
等他们散开,大家赶忙递上水慰劳。
何欢说:“没有主持人,没有号码牌,傈僳人不需要点名,谁嗓子亮谁去唱!”
这么一鼓动,一个怒江歌手抱起起奔站起来。
梁安歌说:“他抱的是什么乐器?像琵琶,又不太一样。”
“这就是傈僳琵琶,他们叫作起奔。在傈僳族,起奔是比三弦更重要的乐器,会弹的都是老手,都会很受尊重。无论是制作起奔还是弹奏,都是民间艺人。
我们收集少数民族音乐,还要注意保护他们的乐器。像三弦、起奔,会弹的人不多,会制作的人更少。
它不像大众的乐器制作的厂家很多,他们这些民族乐器,都是他们自己制作的,而现在这样的手艺已经濒临失传了。
因为这不是歌舞张口就唱,抬脚就跳,这些是要师傅手把手教的。而这些师傅大多是老师傅,如果没人去学,也就注定没落。”
“哦。”梁安歌点点头,作为音乐人她最知道乐器的重要性!这些少数民族歌曲如果少了他们的乐器,就缺少了那种韵味。
一个穿着麻布衣围着彩腰抱着起奔的男子站在碧绿的怒江边,这种景象就已经很美了。
男子拨动起奔,温柔吟唱:
“尼玛尼玛嘀嘀若
哈巴哈巴朵拉托
阿依得尼玛尼嘟嘟转转米米奇纳纳
阿依米尼玛嘀尼尼纳纳吱吱刷依若……”
何欢情不自禁跟着轻声哼唱,看他也会唱,梁安歌转头问道:“好好听!这是什么歌?”
“傈僳情歌!”
“什么意思?”
何欢轻声翻译:
“月亮悄悄爬上来
挂在你长长发梢
你说你的思念悠长哥是那月光
你说你的世界洒满我对你的爱
月亮轻轻落下来
溜进你暖暖怀抱
你说你的爱像星空哥是那月亮
你说你的世界不能没有我的爱”
“好好听!”梁安歌靠在秦空肩头,大家都沉醉在歌声里。
唱完,山坡上便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个丽江歌手已经起了半个身,看他下来,立刻冲上台。一男一女对唱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傈僳情歌!”
梁安歌愣了一下,“又是傈僳情歌!快告诉我意思啊!”
“等他们唱完下来,你问他们吧。傈僳情歌,这么大的名字就说明有很多版本,他们这一版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意思,但不耽误好听。
梁安歌托着腮,“这一趟走下来才发现他们的歌并不都是那种高亢的,也有很多悠扬婉转如倾如诉的。”
“很多人对少数民族歌曲的印象都很狭隘,以为只有那种土土的山歌。也不是土,包括汉族民歌也会觉得很有年代感,上了年纪才听的。
但实际他们的歌曲类型是多种多样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彝族、傈僳族、景颇族……
很多少数民族并不是只有广场舞曲,只不过欢迎宾客和官方表演的时候,这些歌唱得比较多。
跟春晚舞台选曲是一样的,以赞歌、颂歌为主嘛。这些情情爱爱的,就很少当着大众去唱,所以大家也就听不到。”
梁安歌双目出神,在无量山打歌一整夜,没想到在怒江边,满山坡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歌。听不懂,但无碍于每个人都开始想念某人。
“你就在我身边我怎么这么想你呢?”梁安歌挽住秦空的胳膊。
何欢坐在旁边,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大口狗粮!他也想念,可惜不在身边,于是越发想念。
两个歌手唱完,看着感动得眼眶湿润的小白龙,也很受感动。
歌手们抢着上台,根本不用叫。所谓舞台就是中间一块相对平坦的圆圈,大家围着这块圆圈坐满山坡。
也不知道如何形成的,可能大山里会唱歌的民族自动就会在高山深谷里找那一方小小的舞台。
几个男歌手过后,一位女歌手走到圆圈中,“思嗲玛尼齐齐得哇别涅惹玛……”
很是优美动听,梁安歌问:“这又是什么歌?”
“还是傈僳情歌。”
梁安歌无语。
何欢笑道:“不过这个我知道意思。”
梁安歌开心道:“翻译!”
“一会儿我上去唱汉语版!”
梁安歌兴奋地点头。
姑娘唱完,生怕别人抢先,何欢刷地站起来,所有歌手一齐看向他。何欢看看大家,连忙鼓掌,大家都鼓掌。
姑娘笑盈盈地鞠一躬,何欢说:“唱得非常好听!我也想唱!”
歌手们笑着鼓掌,“唱!让你唱!你先唱!”
女歌手看着他,“要我跟你对唱吗?”
何欢摇摇头,走到中间,“刚刚这首歌非常好听,我个人非常喜欢,傈僳语唱起来真的很好听!但是她已经唱过傈僳语版了,我就唱汉语版吧!也让专家们听听是什么意思。”
掌声响满山坡。
何欢走到中间,歌手们自动弹起乐器伴奏。虽然是赛歌会,但是有人唱的时候总有人伴奏。
“当树叶青青的时候,听布谷鸟声声歌唱
我心上的阿哥你在何方
当花开的时候,花开的时候
阿妹我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哥哥
阿哥,阿哥,阿哥,阿哥
当花开的时候,花开的时候
阿妹我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哥哥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月亮就会出来
我心上的阿哥你在何方
为何我们不能相见,不能相见
太阳落山后,月亮就会出来,就会出来
阿哥,阿哥,阿哥,阿哥
为何我们不能相见,不能相见
太阳落山后,月亮就会出来,就会出来
阿哥哟——”
何欢自动在脑子里把阿哥转换成阿妹,想着几个月不来走婚的龙姑娘,唱得十分动情,汉语版也很悠扬。
“啊!”梁安歌捧着脸,“好好听啊!”
秦空好羡慕会唱歌的人,可以哄老婆高兴!
梁安歌转过头看着他,“我要学会这首歌!唱给你听!”
秦空的脸一瞬间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找个会唱歌的老婆多好,可以哄自己高兴!
何欢唱完,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少数民族歌曲音译过来,有很多语气词,听起来就是嗲嗲的,翻译成汉语就缺少了那种味道。
但是何欢唱得特别好听!
何欢下来,一位歌手又上台,怀抱琵琶。
一听悠扬的调子,“又是傈僳情歌!”精灵先知先觉地说。
何欢笑道:“傈僳姑娘唱傈僳阿哥,他唱傈僳姑娘。”
“啊?”
何欢轻声翻译:
“那一个穿着彩云锦裙的姑娘啊
莫非是月亮里下凡的仙女
为何星星见到你总是拼命把眼眨呀眨
莫非你们是要好的邻居
夜儿静悄悄
风儿轻轻吹
阿妹前面走
阿哥后面随
含羞回眸一瞬间
哦
阿哥心儿跳不停
哦
穿圆裙的傈僳姑娘哟
你美丽的笑容永远烙在我心里”
“好好听,歌词也好美!”
满山坡醉在歌声里。
州长、局长、部长都听入迷了!完全变成观众,不再是桌上摆瓶矿泉水,坐在第一排的领导。
他们和所有歌手、群众一起席地而坐,听着歌声飘扬在怒江峡谷。
太阳越过高高的碧罗雪山,高挂中天,照得碧绿的怒江如一条悠长的缎带,在两列大山中闪闪发光。
一个女歌手上台,以一曲古老忧凉的结束了上午的演唱。
山坡上又燃起处处炊烟,老乡们纷纷邀请歌手共进午餐。但他们人实在太多了!
州长连忙告诉乡亲们不用招待歌手们,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大家才发现,哦!领导一直在!一上午他们隐身得好好啊!
不过就算现在站出来,存在感也不强。云州人的嘴巴就是用来唱歌吃饭的!唱歌累了就吃饭!大家更关心在哪儿吃饭!
对于已经完全野了的歌手和小白龙团来说,去饭店吃饭是不如在山坡上野餐的!
闻着香味,抬头一看,工作人员已经在原先搭舞台的地方摆上小方桌,放上簸箕,铺上芭蕉叶,放上各种食物,一簸箕一簸箕丰盛的手抓饭摆成团团宴。
“哇!”歌手们欢呼着跑上去。
何欢看着州长,“感谢领导,辛苦了。”
州长笑盈盈的,搂住他的肩,“既然你们要野,就保证让你们野餐!”
一群人大笑着朝簸箕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