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再长,篇幅终究有限。
方秦将书信放下,眉头微皱,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左绍,但可惜,左绍走的太急,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没机会了。
他沉思着,左绍之前就提及过,注意温养灵兵之事。
现在又提了一次。
看来,这里果然是有什么关键的事件么?
只可惜郡里太远了,他又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只能凭左绍的这只言片语猜测,却是无法得知详细。
而且,长陵县如今局势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来谋求此职么?
方秦只能摇头,太难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与此相比,那孤坟、白马之事反而只是一件小事,方秦没机会去问,而且一时半会儿间,也已经完全顾不得去问了。
苏源一直等着方秦耐心看完,才道:“方秦,左县令当时很看好你,也一路栽培,但也正因为如此,如今‘李锋’李县令接任,清理左县令旧部,你恐怕也在他的名单之上啊。”
苏源提醒。
方秦忽然心中一动,望向苏源,“苏曹缘,那你……”
苏源露出苦笑,“我如今已经不是吏曹缘了。”
“什么?!”
方秦一惊,终于感受到了县里的风云动荡!这才多长时间?刚前不久自己还见左绍县令来着,结果现在,县里的吏曹缘就被更换了?
这种一曹的主官,在县里那也算得上是关键的位置,结果新县令刚来,就已经更换?
动荡如此!
苏源摇摇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位置也算是关键位置,李县令怎么可能容忍这个位置在左县令的旧部手中?”
也是,不方便李锋他大面积换人不是?
方秦这才感觉到,甘农一再提及的县里风云突变,以及苏源提醒自己的要小心……还真是如此。
……
县里这里暂时没了什么事情,方秦也不想在县里久留,当即快马加鞭,赶回乡里。
“游徼!”
朱光、梁昱他们来向方秦禀告,他们神色如常,还完全没感觉。
方秦下马,一面向内走着,一面就向朱光问道:“王家、杜家、钟家的那些子弟们,他们过来报道了没有?”
朱光一愣,下意识感觉到紧迫感。
虽然方秦表面上不露分毫,但以方秦的性子,却是很少这种刚下马就问事的。
声音虽然平淡,但肯定出事了。
朱光凛然回道:“还没有?要我去催他们一下么?”
方秦叹道:“不必了。”
这些大家族,肯定都跟县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去县里才得到消息,但他们肯定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了!之前他们上赶着要把家族子弟送进来,自然是想攀上自己这棵大树。但现在,在他们眼中,自己这边已经是树倒弥孙散,不想送过来自然也能理解。
……
消息不胫而走。
赵北回来气恼地道:“游徼,乡里这些人实在太可恨了!”
方秦奇怪,望向跟他同去的梁昱。
梁昱无奈叹气道:“游徼,赵北和我一同去催缴赋税,结果不少人,特别是乡里的那些大户,都纷纷用各种借口推托。其中有一户说的更直白,他说游徼你还不知道能干多久,交给你,万一回头游徼撤换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都是借口!”赵北愤愤道:“还有一个说,这是啬夫的事儿,不是游徼的差事。”
方秦却是笑了笑,“他说的也没错。”
赵北瞪眼。
方秦想了想,对梁昱道:“梁昱,你去请公西孔,就说清他主持今年的收缴税赋的事情。你们全力配合,不要耽搁。”
赵北不服,“凭什么?”
梁昱却明白其中的道理,拉着赵北出去,“私怨是私怨,公事是公事,两者可不能混淆了。”
入夜。
公西孔悄悄来到乡三老娄旌家中,“娄三老,我们要翻身了!”他连连说着:“那方秦主动差人过来,说请我去主持收缴税赋之事!看来,他也感受到了,县里左县令调走,新县令到任,这方秦的嚣张日子也到头了!该你我出头了。”
公西孔红光满面。
娄旌却是神色平静如常,“县里面已经派人前来游说我了。”
公西孔登时大喜,“怎么说?”
娄旌道:“县里说我们清平乡制度混乱,游徼一手遮天,插手了太多不该插手的事情,希望我能配合他们,为他们作证。”
“那可好的很!”公西孔兴奋非常,显然这些时日把他可给压抑坏了。
方秦几乎包揽了清平乡里三老、啬夫、游徼的差事,之前有左绍在,没人敢说什么,但现在县令更换,这却是扳倒方秦的证据!
然而,娄旌却平静地说道:“我放弃了。”
“什么?”
公西孔一愣,不明其意。
放弃了?
公西孔连连急道:“娄三老,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多好的机会?我们不趁机扳倒方秦,还等什么呢?”
娄旌却是叹道:“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好么?”
公西孔道:“自然不好!”
之前,他虽然也只是个百石小吏,但在这清平乡内,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自从方秦过来,他就被打得跌落尘埃!
哪儿好了?
娄旌却说道:“你看看我们乡里,之前的鬼兵被清除,使得熊山一带变得气候宜人,鸟兽虫鱼都活跃起来,恢复了生机;而且我听说方秦在乡里的灵药圃上下功夫,虽然还没见到什么成效,但也在不断变好,对我们全乡都有利。再加上方秦现在上有朱光、梁昱,处理事务让人信服,下有杨初、郭行坐镇亭中,不说路不拾遗,至少也是有口皆碑……”
说着,娄旌望向公西孔,叹道:“我老了,这些时日在家中想着,也想开了。在方秦治下,乡里明显在变好,你我又何必非要去破坏它?”
“可是可是……”公西孔急躁。
娄旌向上点了点,“而且……方秦不是没有背景的,左绍县令也不是被贬谪,这时候站出来跟方秦作对,何苦呢?而且,方秦的根基,可不只是在左绍县令那里,乡里有能吏为辅,亭中有得力人手,此外还有一心禅师、明镜禅师等人……哪怕是县里面,想动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娄旌看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