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赵刚尽快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带着警卫员小李直奔山下的29团驻地。
和尚亲眼瞧见两人骑着马消失在视线之中,于是赶忙回来汇报。
“嗯,和尚,今天晚上你在辛苦辛苦,麻利去吃饭,然后亲自去第一道岗哨盯一下,赵政委要是突然回来,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
“**员,我明白,嫂子都跟我交待清楚了!”
和尚走后,周维汉思虑再三决定给29团通个电话:“喂,我是周维汉,让你们团长接电话!”
“**员,我是郭怀武,有什么指示?”
“指示没有,给你通个风,赵政委下山了,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你们团驻地,我知道你老郭受了委屈,肚子里有什么苦水可以跟赵政委说嘛!”
电话那头的郭怀武鼻子一酸,九尺汉子眼泪差点掉出来:“可是**员,同志们都想跟你见见面,大家伙都挺想你的。”
周维汉说道:“同志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赵政委去比我去更合适,委屈只是暂时的,又不是只有你们29团是这种情况,其他兄弟部队也一样!”
“你让全觉民接电话!”
“**员,我是全觉民!”
“觉民同志,你是我党的老同志,又是29团的政委,身上的担子不轻,你原先是在山上的,与赵政委相处的机会多,他的脾气你是了解的,怀武同志不方便说的话,完全可以由伱来说嘛!”
“咱们八路军的队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要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反而不利于你开展思想工作!”
电话那头的全觉民有些迟疑的说道:“**员,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让部队出乱子!”周维汉说道。
太南军区现今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资历浅,包括周维汉和赵刚在内都是凭借战功火线提拔上来的,29团更是其中的典型。
资历浅意味着说话不硬气,包括周维汉在内的几个二级军区的军事主官前往延州学习,政委负责留守,上级就派了人到军区。
其他几个军区政委都是老资格,唯独赵刚资历不够,只能勉强维持局面,所以太南军区闹出来的声势最大。
内部纯净势在必行,根子在延州,这也是高层达成的共识,所以就派了一批人来前线各個根据地,即使是八路军总部也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
由林县抗日武装改编而来的29团,与周维汉还有着一份香火情,团长郭怀武,参谋长胡凡宇,以及下边的营长都是原先39军的老兄弟。
周维汉走后,先是太南军区三分之一的干部被调往其他军区交流学习,后来29团三个营长统统被调走。
政治部主任屈开文来了之后,决定先捏软柿子,所以将火烧到了资历最浅的29团身上,前任29团政委扛不住事,赵刚只得让太南干部学校学员大队大队长全觉民顶上。
当天晚上,张沅兰如约来到周维汉家中,周维汉并没有立即回家,给文蔷、张沅兰留了些说话的时间。
周维汉一挑门帘,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只见饭桌上用碗扣着几个菜,周太南被张沅兰抱着,一见到周维汉就朝他咿呀咿呀叫唤着。
文蔷趁着端来一盆热水的功夫,使了一个眼色:“赶紧洗手吃饭!”
“爸爸,给你毛巾!”
“秋,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
周维汉擦干的手揉了揉廖文秋的小脑袋,廖文秋微微仰着头,嘟着嘴说道:“今天老师带我们去农场捡鸡蛋,还煮熟了给我们吃!”
“诺,这是我另外带回来的!”廖文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鸡蛋。
“爸爸不吃,给妈妈吃!”周维汉蹲下来,双手合在一起,捂着小家伙有些冰凉的小手。
“可是妈妈说她不吃,要留给爸爸吃,弟弟太小也吃不了!”廖文秋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拘束。
“那好,咱两一起吃!”周维汉心里有些心疼,小家伙四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之后就被送到延州保育院。
幸好在保育院遇见了文蔷,之后被文蔷夫妇领养,在文蔷的悉心照料之后脸上逐渐有了笑容,可是周维汉总觉得这这六岁的小家伙过于懂事。
周维汉将小家伙放在饭桌前,张沅兰将怀里一直找爸爸的周太南送到跟前。
“周**!”
“沅兰,今天都是家里人,不用太正式,你就跟老赵一样,称呼我老周就行!”
“都别愣着了,先吃饭!”
周维汉从来都不摆架子,可是随着地位的上升,终究是与下边的同志们产生了一些距离感。
跟部队的指战员相处的倒还算亲密,可是与这些机关的文职干部相处总是感觉有些别扭。
吃完饭之后,文蔷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里屋,周维汉这才谈起正事。
“沅兰,我比你大,我就叫你一声妹子!”
“说起来,咱两已经认识有两年多了,我倒是比老赵先认识你的,哎,对了,师容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周维汉并没有直奔主题,反而跟张沅兰扯起了闲篇。
当年周维汉带队去太原寻找发展兵工厂的技工,结果就盯上了原先一直在太塬兵工厂工作的张方印,顺便弄死了太塬新民会会长。
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碰见了一伙参加八路军的爱国青年,师容这一伙人在抗大学习结束之后,向上级申请分配到了太南。
“他们都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又在抗大学习过,组织上一直很重视对他们的培养,有的留在机关,有的去了部队发展!”
周维汉听后点了点头,这年头有点文化的人都是宝贝,更何况这些人大多都是太塬师范毕业的,也就是周维汉运气好,捞到了这一伙人才。
对于这些有文化的大学生的工作安排,组织上是非常慎重的,即使是分配到了部队上,也都是担任政工干部或者文化教员,并且晋升速度很快。
聊到这,张沅兰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员,我得向您告个状,自从结婚条例放开之后,好多符合条件的老同志们,整天往我们宣传科跑,文工团的小姑娘们可都烦死了!”
“这事你没跟赵政委说说?”
“我跟他汇报过这个情况,赵政委倒是插手这件事,这些老同志们之后倒是收敛了些,可是明里暗里找媒人在中间说和!”
周维汉听后挠了挠脑袋,这些人为了找个媳妇可真是不管不顾,部队里的女同志可不好惹。
“行了,既然你状都告到我这了,我必须管,原则肯定是双方你情我愿,要照顾女同志的想法!”
“沅兰,其实我今天把你喊过来也是为了这方面的事,你和老赵的婚事该定下来了,老是拖着也不是个事!”
“这是我一块心病,我在太南不会待太长时间,以后估计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回来,怎么也要在我离开之前解决!”
周维汉长期担任两个二级军区的军事主官,眼瞅着就要组建野战部队,继续留在地方军区任职不合适,尤其是在太南军区。
一来是影响不好,二来两个军区虽然相邻,但是总是远程指挥毕竟不方便。
张沅兰干净利落的说道:“我没有意见,我服从组织安排!”
“行,我就喜欢你这直截了当的性子,比老赵这扭扭捏捏的强多了,在婚姻大事上还没有女同志果断!”
周维汉一拍胸膛,继续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要求倒是没什么,只是老赵之前提过,小范围通知一下就可以,不想惊动太多同志,我也是这个想法!”
“那好办,正好后天我要去趟兵工厂,你父亲那里我去请,结婚的具体安排由你文蔷嫂子负责,你就等信吧!”周维汉说道。
张沅兰虽然心里挺高兴,但是还有一些迟疑:“那老赵那?”
“老赵那你不用管,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他还能怎么着,不服从组织安排?”
送走张沅兰之后,周维汉来到里屋,文蔷正哄着孩子睡觉。
“谈的怎么样?”
“非常顺利,真是耽误了,早知道去延州之前我就应该主动撮合的,要不然孩子这会都该生了!”周维汉心里颇有些后悔。
“哎,刚才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以后就不会回太南?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文蔷拧了一下周维汉的胳膊,轻声问道。
“原先还没定准,我准备过段时间就跟上级汇报这件事,你和孩子到时候跟着我一块去冀鲁豫,那里也很安全,同志们都很好,发展的不比平顺差!”
文蔷嘴角微微扬起:“这还差不多,反正我可不想跟你总是两人相隔一方!”
话分两头,周维汉这边老婆孩子热炕头,山下的赵刚可就惨喽。
不管是新来的三个营长也好,还是原先的指战员们,都对前来蹲点的政治部主任一行人有些怨气。
是以,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通知屈开文等人,要不然肚子里的苦水怎么倒,赵政委又怎么能够真正了解下边同志们的真实想法。
“赵政委,我29团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同志们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可是屈主任来势汹汹,我们也不好主动上山给您添麻烦!”郭怀武作为团长,终究是由他开了当投一炮。
“是,赵政委,我们29团有问题该调查就调查,我们没有意见,可是总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我们几个到还好,主要是下边的同志们,他们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很容易就被带跑偏!”参谋长胡凡宇紧随其后。
赵刚摆了摆手,将目光看向全觉民,全觉民起身说道:“赵政委,他们实在是有些过分,动不动就关人,要不就拉出来斗,我再怎么做思想工作也不好稳住同志们的情绪!”
“这得亏我们29团是在山下,他们还有一些顾忌,要不然由着他们这么闹,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同志们牺牲在战场上没的说,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29团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出身上,29团从上到下不是土匪出身,就是来自旧部队,
屈开文揪着这两个问题不放,说郭怀武等干部是军阀作风,又说基层的战士手上沾有血债,鼓励战士们相互揭发,向干部开炮,弄得29团乌烟瘴气。
除此之外,亦指出太南一分区、二分区的表面上是参与根据地的商业建设,实则是在剥削老百姓,官僚贪腐之风盛行。
对于同志们大倒苦水,赵刚心中早有预料,开口就定了调子:“问题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有些夸大其词,这些问题在各个根据地普遍存在,也是我军在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
“但是同志们需要警醒,难道就应该任由问题滋生?长治地区24集团军的例子就摆在眼前,眼下还不是和平享乐的时候,即使到了和平年代,不正之风也应该禁止!”
“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或许行的端,坐得正,可是下边的同志们呢?难道我们应该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看不着?任由一些同志用职务谋私利?”
最为致命的是,由于太南军区承平已久,即使是前线的指战员都不约而同的出现怠战的思想,对面的24集团军更为严重。
24集团军长期在长治地区驻扎,从上到下纷纷在当地扎根,显著特征则是中高层军官与当地大户结为姻亲,基层士兵同样有不少在当地娶妻生子。
这也是范汗杰为了在当地稳固势力有意推动的结果,但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大大小小的利益团体。
太南军区一方同样如此,不少同志都是本地人参军,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利益纠葛,尤其是根据地工商业发达,有些干部借助职务便利以权谋私。
双方并不禁止贸易往来,可是有些大户却勾结部队中的一些干部进行走私,然后将钱塞在自己的腰包里。
屈开文一行人的调查之中,这些都有记录,在一分区、二分区尤为明显。
一些干部可能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对于这些贪腐行为并没有在意,也没有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