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光久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悲愤过。
当他听到,海面上有一艘铁甲战船,朝着萨摩藩这边驶来的时候,心直接凉了半截。
作为最靠近朝鲜的地方,萨摩藩的水师里,有很多是郑芝龙曾经的手下,他们在与孙杰的战争当中,失败之后便一路逃窜来到了这里。
这些败兵也带来了有关孙杰的消息,也让岛津光久知道孙杰的手中有铁甲战舰。
但更多时候,他只认为这些人是被吓破了胆,从而胡言乱语。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钢铁建造的船只,沉重的钢铁在海面上如何能漂浮起来呢?
他压根没有上心,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事实。
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重视。
一个水师将领站在他的面前,喋喋不休,说着海面上的变化。
岛津光久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额头上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淌。
他猛然止住脚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水师将领,“你说的这些到底对不对?真的有一艘钢铁战舰朝着咱们这里而来吗?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钢铁制造的战舰?”
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那是因为恐惧。
“小人怎么敢欺骗家主大人呢?这都是事实啊!”这个水师将领也带着哭腔,实在是那个场面太让人惊悚了。
“该死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一艘钢铁战舰!”
岛津光久不停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整个人就像暴躁的狮子一样。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
“难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还有那个山涧朝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一场骗局,这肯定是一场骗局!”
岛津光久忽然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山涧朝贺,想到了他所做的那些事。
从表面上看,山涧朝贺做的那些事情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如果结合这次的事情来看,却另有深机。
此刻,岛津光久的智商爆棚,大脑就像是电脑一样飞速运转。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大秦的阴谋?难道山涧朝贺将那种武器卖过来也是大秦的阴谋?难道大秦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削弱我们?他们的目的难道是整个倭国吗?”
这个想法如同生了根一样,死死地根植在岛津光久的脑海之中。
不是他非要往这方面想,实在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他再想不出来第二个。
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很有可能。
他忽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猴子一样。
“该死,从头到尾我就被骗了!我就说,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个山涧朝贺跑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出现了那么多强大的武器,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他们想要灭亡我们!”岛津光久咆哮连连。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有几分理智。
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迟了,武器已经上膛,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就在他发火之际,又有一个水师将领冲了进来。
这个水师将领也顾不上现在的岛津光久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直接喊道:“不好啊,明人开始登陆了,不,秦人开始登陆了!”
“你说什么?”岛津光久眼睛圆瞪,身子就像触了电一样,不断的往后退缩,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瞬间变得失魂落魄。
他知道他所用的那种强大武器来自哪里,也知道如今的大秦实力到底如何。
一个能把德川家光逼的束手无措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打不过他呢?
即便他和德川家光对上,也未尝没有还手之力,即便失败,未尝不能自保,可如果和大秦对上,恐怕所有的一切都要烟消云散。
“跑,赶紧跑,咱们现在赶紧跑!”
短暂的时间之后,岛津光久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在之前和德川家光的战斗当中,他手下的兵力并没有损失多少,但那些和他有仇的大名,趁着他出兵德川家光之际,偷了他的后院。
加上那些人使用的武器和他的差不多,造成了他手下士兵的大量伤亡。
也就是说,他如今手中的兵力并没有多少,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和拥有铁甲舰的大秦士兵相抗,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取得成功。
在他看来,如此至关重要之际,唯有逃命才是上策。
主将都跑了,他们这些做将军的留着还干什么?
岛津光久的家宅一下子变成了鸡窝,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逃跑的士兵到处都是逃命的歌姬。
……
赵大顶站在北平号的甲板上,举着望眼镜看着前方。
一道巨大的烟柱拔地而起,根据探子禀报回来的地形图来看,那里应该是岛津光久的家宅。
“想来那些人现在已经开始逃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旋即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参谋长,道:“传我军令,大军出动,一路上,凡是武士以上的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只留平民老百姓,凡是当官的,全部杀掉,记住陛下的话,焚书坑儒之策!”
杀气腾腾,杀意凛然。
如此做派,是孙杰之令。
想要将整个倭国彻底同化,必须要把那些贵族全部杀掉。
大部分情况下,传承历史且铭记历史的基本上都是那些贵族,至于普通的底层老百姓,他们不过是从出生到死一直在劳作的牛马,他们根本没有读书的权利,也没有认字的权利,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
越是阶级固化的国度,这种现象就越严重。
倭国从诞生起,阶级固化便是永恒的主题。
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祖上是谁,也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历史。
只要杀掉那些贵族,然后用汉文化来同化这些普通的倭国老百姓,两代之后,没有人会再认为他们是倭国人。
孙杰的这个办法在两千年前被始皇帝使用过,不外乎,书同文,车同轨。
再加上焚书坑儒,焚毁六国典籍。
最终将散乱的春秋战国凝聚成了一股绳。
虽说让很多文化就此遗失,也造就了很多学派的消亡,但从长远来看,对于整个民族来说,却是利大于弊。
孙杰便要复制当年始皇帝的成果,以雷霆手段,消灭所有异族学说。
随着战舰的靠岸,手持98K的士兵如同蚂蚁一样,纷纷来到了港口上。
他们整队之后,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涌入了内陆。
一场杀戮就在眼前。
有些不知死活的武士甚至还统领着自己麾下的足轻,向这些人发起进攻。
在其中的一个街道上,一个矮胖武士穿着滑稽的铠甲,带着三百多足轻,拦在街道里。
武士站在这些足轻的最前方,他手中的武士刀高高的挥起。
“为了家主大人,给我杀!”武士呐喊一声。
身后的那些足轻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前方冲去。
在这些足轻前方是一个班的士兵,寥寥十人,看上去似乎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这只是表面。
在孙杰的配置中,普通步兵班拥有五把98k,一把轻机枪,两把冲锋枪,和一个掷弹筒。
如此豪华的配置,别说只是三百足轻了,就算再来个三百都不在话下。
拿着冲锋枪的班长右手伸出,作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
随后大喊道:“各就各位,迎击!”
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动作,一字排开,横在了这些足轻前方。
轻机枪位于最中间,冲锋枪位于两侧,掷弹筒位于后方。
“杀!”
班长怒喊一声,扳机猛然扣下。
“哒哒哒!”
火蛇喷吐,子弹飞舞。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子弹飞逝的声音,子弹入肉的声音连番不断。
“额,额额额!”
“啊,啊啊啊!”
足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钢铁子弹轻而易举的穿透了足轻身上的竹子铠甲,将他们的生命收割。
血肉哪里能挡得住钢铁的洗礼?
“嘭!”
掷弹筒怒吼一声,炮弹飞出,落在了足轻人群之中。
爆炸又带走了不少足轻。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甚至还不足一分钟,这三百足轻便死伤惨重。
就像是撞在山崖上的半挂车,瞬间土崩瓦解。
这些足轻受不了如此程度的屠杀,如潮水而来,又如潮水而去。
当士兵们停火时,街道之中还站着的人只剩下那个武士了。
武士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恐惧,他非常想跑,可他双腿发麻,根本无法动弹。
一股热流从胯下流出,落在了地上。
班长将刺刀按在枪口上,带着几个士兵朝着这个武士走去。
刺刀对着武士的咽喉,直挺挺的刺了下去。
“噗嗤!”
喉头尽碎,血管破裂。
武士带着恐惧,摔倒在地。
他想反抗,可他被吓得无法反抗。
就这样,他死了。
身下是黏腻的血液,身前是如林的死尸。
班长统领士兵,从这些尸体身上走过,接着处理下一个。
混乱在城中,开始迅速的蔓延,火焰也开始在城中不断的升腾。
在离开之前,岛津光久将自己麾下所有牢房当中关押的那些罪犯全部放了出来,这些罪犯在牢房中没有自由,他们早就被憋坏了,现在终于能出来,当然要好好的发泄一番。
他们开始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岛津光久的小算盘打得很好,自认为这种混乱能够抵挡得住士兵们的进攻,殊不知,这些人只不过是前去送人头送经验。
士兵们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见到他们之后,一枪撂倒。
赵大顶对于这里非常的宽松,本来就是以杀戮为主,又怎么可能饶恕他们?
城中的那些普通倭国百姓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得全部缩在家中不敢出来,对于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士兵们并没有动粗,甚至还有会说日语的士兵大喊,让他们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杀戮在城中不断的进行,尸体也越来越多。
赵大顶走进城池,走在满是尸体的道路上。
“在城外挖一个大坑,把这些尸体全部扔进去,用火烧掉,然后混合着石灰全部深埋!”赵大顶无所谓的说道。
对于这些人,赵大顶可不会有任何仁慈,只有死路,才是他们的最终结局。
士兵们很快就按照赵大顶说的这样去做。
挖坑的人,以及焚烧尸体的人,是那些没有被处死的倭国贵族,或者是倭国老百姓。
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城中的混乱还没有彻底的平定。
忽然吹来一阵风,空气当中多了不少恶臭气味。
这股气味是城中的血腥气味,还有燃烧尸体发出来的刺鼻的臭味。
这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木质的房屋根本抵挡不住火焰的吞噬,在这一天的功夫之内,大半个城池都在燃烧。
天都被烧成了橘红色,那些失去住处的倭国老百姓纷纷逃出家门,往四周逃去。
骑着战马飞快狂奔的岛津光久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光,随后又胆战心惊的加快了速度。
黑夜之中,他率领着亲信,不断的逃命。
然而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伙士兵早已经来到了他们的前面等候。
严格意义来说这并不是士兵,而是之前留在这里的探子。
他们知道岛津光久肯定会逃跑,所以在这里静静等候。
当马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中时,埋伏在路两边的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枪。
月光之下,一伙人急匆匆的从远处而来。
“嘭嘭嘭!”
这些人没有任何犹豫,扣动了扳机。
子弹横扫,岛津光久身边的那些亲卫纷纷的往地上扑落。
短短的时间之内,便损失了大半。
他胯下的战马,也因为着枪声,以及突然而来的打击受了惊。
于是乎,疯狂的在原地不断的跳动,嘶鸣。
尽管他死死地拽住马缰绳,可依旧被战马摔落在地。
“该死的畜生,你个该死的畜生!”岛津光久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