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迷雾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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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锦依心头念头纷闪之际,田望野忽然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时鸿尧,说道:“她身上有严守阳的信物,所以她现在自然就已经就是落日马场的继承者了。”

    这个答案,自然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那个信物最直接的作用和意义。

    “落日马场在关外经营数十年,实力自然不用时某多说。”时鸿尧沉声道:“严守阳这些年让我们这些关外帮派和平共处,以他的为人和信誉,时某自然也是尊敬和信得过他的。”

    众人都没有搭腔,静等他的下文。

    就见时鸿尧冷眼望向石锦依,道:“但时某却信不过她。”

    石锦依顿时露出委屈不解的表情,她咬着朱唇,泪眼朦胧的看着时鸿尧。

    于钟朝皱眉道:“时帮主,莫非你连她也怀疑不成?她可是严家的儿媳妇。”

    时鸿尧冷笑一声,道:“江湖诡谲,人心难测。在没有了解具体经过之前,时某可是谁也不相信的。”

    曹雄忽然冷笑道:“你先是怀疑我曹家,现在又怀疑她。可是你却一出面就想抢人家的信物,要说人心难测,只怕就是说你自己吧?”

    时鸿尧冷冷道:“时某做的事从不否认,你这小子要这样想,请随意便是。”

    曹雄眉宇间怒色一盛,他咬紧了牙,握刀的手已经筋骨凸起。

    薛越在一旁冷眼旁观,久久不曾说话。

    田望野也皱眉问道:“莫非时帮主前来此地,就是为了要抢夺严家的信物不成?”

    时鸿尧淡然道:“严家信物,关系到落日马场巨大的财富,无论是谁,要是知道信物在一个女人身上,只怕都会有占为己有的想法。”

    众人神情顿时微微一变,这个诱惑的确是可以让任何人都能动心的。

    在场众人,包括田望野在内,当想到落日马场背后所代表的巨大财富和势力时,心中也曾涌起过波澜。

    所以尽管时鸿尧的话很锋利,大家却都没有开口反驳。

    时鸿尧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就像是在看盗贼一样。

    “可是我虽然想要看看那信物,但却并不想趁机掠夺严守阳的家财。”时鸿尧眉宇间露出傲然神色,冷笑道:“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玩弄,所以一定要查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于钟朝沉吟道:“但这与时帮主怀疑曹家又有何关系呢?难道时帮主也怀疑,屠灭严家和我们收到的信,都是同一件事不成?”

    时鸿尧语气平淡,道:“于掌门,这些疑问想必你们心中早就有了相同的想法,如今又何必问我呢?”

    曹雄又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一声。

    田望野咳嗽一声,抱拳说道:“时帮主,既然今日大家都因此事而来,事关重大,就该齐心合力解开疑团,时帮主若有见解,不妨坦言相告。”

    扶风山庄在关外江湖上也是极有声名的地方,田望野同样也是颇受人尊崇的武林名宿,他的话当然也极有分量。

    时鸿尧默然良久,才缓缓说道:“落日马场这些年笼络各家势力,严守阳一手促成了关外江湖的平静,如今却突然遭遇灭门之祸,他一手经营的庞大家业如今就将会成为无数人觊觎的目标。如此一来,势必引发一场血雨腥风,这才是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可怕之处。”

    几人闻言,都一下子沉默了,时鸿尧的话他们并不是想不到,而是因为事发突然,他们来不及细想。

    如今突然被提及,所有人都暗暗心中一凛,时鸿尧的设想并不是没有可能。

    田望野脸色深沉,道:“所以这就是时帮主所说的阴谋?”

    时鸿尧脸色冷沉如水,“如果不是刻意所为的阴谋,那我们各家怎么会在同一时间收到一封同样的信?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见没有人说话,时鸿尧从怀里取出那封信,沉声道:“这封信里所说的内容,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他手里的信封和其他四人收到的信果然是相同的,那么不用看也可以猜到,信中的内容也一定和他们的信是一样的。

    田望野皱着眉头,说道:“信中说事关我扶风山庄的存亡,请速到倒马坎。但老夫至今也没有发现,那到底是什么事。”

    时鸿尧道:“田庄主可曾认为,这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没错,老夫的确这样想过。”田望野沉吟着道:“老夫这些年从未与谁有过仇怨,所以一时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写这封信。”

    一直冷眼旁观的薛越此时冷冷说道:“可是如今看来,只怕这封信所说的内容的确是真的。”

    他虽然极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爹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何,纵然是心中十分讨厌那个女人,可那种极度不详的感觉却始终笼罩在薛越的心头。

    现在他这样一说,无异于就肯定了石锦依所说的事是真的了。

    时鸿尧忽然微微一叹,他将那封信重新收起,说道:“如果薛门主当真已经和严守阳一起死在了落日马场,那这封信中说的话自然就是真的。”

    于钟朝眉峰一扬,说道:“所以时帮主的意思是,屠灭严家的人目标不仅仅是落日马场,还有我们?”

    “或许不止是我们……”时鸿尧语气里忽然多了几分不安,“既然有人敢对严家的落日马场下手,那他们的目标,只怕不但包括了我们,更是整个关外江湖!”

    众人的脸色又不由变了一变。

    石锦依趁伸手抹了抹眼角泪痕的动作,掩去了脸上猛然露出的一抹狠厉的杀气,心中不由狠狠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有机会,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个时鸿尧。

    她心中杀意一动,体内经脉中就有九处窍穴猛然一阵刺痛,极度的痛苦几乎让她忍不住要痛呼出口。

    石锦依顿时浑身冷汗直流,骇然惊魂之下,她恨不得立刻就将沈默碎尸万段。

    如此一来,在没有发动这场布局的最后杀着之前,她就只有继续扮演她那严家儿媳妇的身份,不敢再妄动半分杀意。

    “整个关外江湖?这也未免太难以置信了吧?”田望野沉声道:“且不说其他,这些年关外江湖在严老爷子的促使之下,我们五家同气连枝,关外才有这难得的平静,老夫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实力,胆敢与整个关外江湖为敌?”

    倘若猜测为真,这的确是一个无法让人置信的事情。

    时鸿尧忽然冷哼一声,道:“到底是什么人时某也还不确定。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就是因为关外江湖平静得太久了,所以才有人想要打破这种平静,于是才会利用诡计掀起风波。”

    他看着众人十分疑惑的神情,又接道:“有些人希望江湖能够太平,但也有人却不愿那样,因为江湖一旦平静了,就意味着会失去很多机会。”

    所有人立刻都明白了。时鸿尧说得很对,江湖就是一个充满了利益和血腥但又没有固定地点也没有具体位置的所在,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所以在江湖上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恩怨情仇和名利权势的范畴。而一个太过平静的江湖,岂非就会让太多的人失去了从中得到利益和实现其他目的的机会?

    那些目的,小到一己私仇,大到争霸江湖。而一个太平的江湖,显然就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质,那显然不是那些心怀野心的人愿意看到的。

    于钟朝脸色沉静,缓缓道:“可是关外江湖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同时与我们五家势力分庭抗礼的力量。”

    薛越却冷声道:“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才会有人想将我们一举击破,我们五家势力一旦散了,那这关外江湖就成了一盘散沙的混乱之地,岂不正成了有心人可以利用的机会?”

    时鸿尧闻言,就不由得朝薛越投去了略微赞许的目光。他没有想到正处于悲愤焦躁的薛越还能有如此冷静的思绪。

    田望野江湖经验老道,很快就能猜想出其中的关键,于是他沉吟道:“按照这样的猜测,所以才有人会选择向落日马场出手。因为作为关外江湖最有声望,也是促成我们五家帮派连成统一阵线的严守阳一旦死了,必将会成为引发混乱的导火索。如此一来,设下这个局的人不但能从中谋夺到严家的财富和瓦解落日马场的势力,更能让整个关外陷入混乱。更可怕的是如此一来,只怕整个关外江湖或许都会怀疑严老爷子的死是我们五家所为。这背后所隐藏的祸心,可真是何其歹毒啊!”

    于钟朝缓缓说道:“倘若要确定这个假设是真的,那就必须先找到这个阴谋的主使者。况且我们已经说过,关外江湖上并没有能与我们相抗衡的力量。”

    时鸿尧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这关外江湖上或许没有能与我们五家联盟相抗衡的力量,但江湖之外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就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仿佛同时察觉到这句话中的含义。

    此时的他们,心中都在“江湖之外”这几个字的意思。

    何为江湖之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个可大可小的“江湖”,岂非也正是在王土之内?

    田望野双眉紧皱,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目光就不由悄然看向了曹雄。

    曹雄一向沉着心思缜密,这时也已经想到了某一点关键处,他脸色就更阴沉了几分。

    重重的冷哼一声后,曹雄直盯着时鸿尧,沉声道:“时帮主,你有话就请明说,又何必故作神秘呢?”

    见众人一时都面露沉重神色,时鸿尧淡然一笑,却答非所问的缓缓说道:“最近我曾听闻过一些消息,不知各位是否也同样听到过?”

    田望野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这个江湖上每天都会有各种不同的消息,却不知时帮主说的是什么消息?”

    其他人虽没有说话,但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时鸿尧身上。

    时鸿尧忽然收敛神色,沉声道:“我听有人说,这关外江湖中,有人暗中与西北十五城的蛮族勾结,蛮族意欲出兵侵犯边关……”

    就在众人的惊诧神情中,他又接道:“另外还有人说,有人想要借助官府的力量,铲除我们这些关外的江湖势力。”

    所有人的脸色立刻都变了,时鸿尧的话就像是一道响在他们耳边的惊雷,让他们一时完全愣住。

    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都绝对算得上是能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田望野怔了一怔,忽然沉声问道:“时帮主,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为何我们都不曾听闻?”

    时鸿尧摇头道:“这不过只是一些零碎的江湖消息,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何人传出,可信度也并不高,所以在听到之后,我也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我收到了那封信以后,才隐约觉得那些消息,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于钟朝双眉皱得更紧了,他一向冷静的神情此刻也有了动容,沉声道:“可是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是真,都是足以影响关外局势的大事。”

    时鸿尧缓缓说道:“不知各位觉得,这两个消息,到底哪一个可信度最高呢?”

    场中几人心思涌动,暗中都各有想法。

    于钟朝沉思一会,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道:“蛮族盘踞西北十五城多年,他们崇尚武力,悍猛善战,近两年虽然颇具规模势力,但他们一向各自为尊,各城相互之间发生争斗之事时有发生,所以并不能形成统一的力量。而如今朝廷虽然腐败黑暗,各地王侯拥兵自重,朝廷气运日渐衰弱,但这大雍皇朝终究还没有倾覆,国力虽已大不如前,却也依然尚存。而这西北边关还有镇边府坐镇,这两年姓魏的正在暗中厉兵秣马,想必也已经开始重视蛮族的动向。而以蛮族如今的情况,想必也没有那个实力贸然与大雍开战。所以于某以为,蛮族发兵边关的消息并不可靠。”

    自古以来,百姓妄议朝廷都是大忌,但对于一向“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来说,非议朝廷这种会被论罪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于钟朝这一番话,也的确说得很有道理,在场众人都是在这关外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江湖,对关外局势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而于钟朝显然对蛮族的情况也十分熟悉,所以大家都默然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时鸿尧闻言抚掌而笑,看着于钟朝道:“于掌门不但一对残月钩名动江湖,对这关外的大局大势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真是令人赞叹。”

    于钟朝微微一笑,道:“大家虽然是江湖中人,但说到底也是在这大雍皇朝的土地上生存,情势所为,也不得不有所了解了。”

    江湖,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另一个“国度”,有着它自己的法则,江湖人也从来都不屑官府,与官府为敌的事迹屡见不鲜。但无论江湖这个国度如何庞大如何藐视朝廷王法,毕竟都是存在于“王土”之上的,所以江湖中人要想生存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尽量不与官府搭上边,不主动与官府为敌。而官府也知道江湖是不能被消除的,所以对江湖上所发生的事,只要不触及朝廷底线,往往抱着江湖事江湖了的原则,并不会刻意打压逼迫。

    而江湖中人虽然更愿意在江湖的法则下生存,但也会承认他们是属于当前王权下的子民。

    而这样的情形,已经延续了无数朝代和无数岁月。

    时鸿尧笑道:“于掌门所言极是,时某也颇有同感。”

    田望野接着话题,面色沉着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二位的意思是,有人暗中与官府勾结,想要铲除我们这些江湖势力的消息就比较可信了?”

    时鸿尧再一次收敛神色,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田望野又问道:“若这个消息是真,那时帮主认为,想要借机铲除关外江湖势力的人又是谁呢?”

    时鸿尧忽然微微一叹,道:“田庄主觉得,这关外江湖之外,谁最有理由最有实力能够做到此事呢?”

    田望野又愣了一愣,略微思索后答道:“这关外江湖之外,自然是要属镇边府的实力最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轻易说出口的一件事,便立刻闭嘴了。

    田望野虽然不再继续说下去,但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关外江湖之外,当然就只有拥有边军的镇边府势力最强,也最有理由对付关外江湖势力,因为镇边府代表的是官府,是当今的大雍朝廷。

    江湖与官府自古对立,所以官府若要对付江湖,随便都能找出几十上百个理由。

    于钟朝沉声道:“所以这就是时帮主对曹贤侄出手的原因?”

    曹雄脸皮又一阵抽搐。

    时鸿尧毫不犹豫的答道:“是。”

    “理由呢?”于钟朝皱眉又问。

    时鸿尧挑了挑眉,道:“因为曹敬武最近和镇边府走得很近,由不得我会有次想法。”

    曹雄顿时怒不可遏,厉声叫道:“姓时的,我爹最近不过是受魏长信的邀请,所以才会去镇边府与他交流武学,你有何凭据说我曹家与官府勾结?”

    他火冒三丈,指着时鸿尧喝道:“今天你若不能说出个缘由来,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他急怒攻心,紧握凤头宝刀的手已经开始在颤抖。

    曹家在关外也是名门世家,何时被人如此污蔑过,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时鸿尧冷笑一声,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若已经掌握了证据,那此刻你早已没有说话的份了。”

    田望野忽然轻轻一叹,目光望向时鸿尧,微微皱眉,道:“方才时帮主一现身就想要夺取严家信物,继而又对曹贤侄出手。莫非你真的认为,那个阴谋的主使者,或者说那个勾结官府的人,就在我们五家势力之中不成?”

    他没有明说时鸿尧是怀疑曹家,就已经算是很顾及曹雄这个后辈的面子了。

    时鸿尧沉吟片刻,随后淡然道:“我想要夺取信物,就是想看看那东西一旦落入我的手中后,你们之中谁最想对我出手,或者说是最希望从我手中重新夺回信物……”

    “虽然各位都已经与我动了手,但是……”他微微摇头,接道:“结果却好像与我的预料有所偏差,所以我的怀疑就少了一半的依据。”

    曹雄厉声道:“那你又凭什么怀疑我曹家?”

    时鸿尧冷眼盯住了曹雄,道:“因为你爹曹敬武,今日恰巧去了镇边府,这也太巧合了吧?”

    曹雄怒目而视,大声道:“我爹有手有脚,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仅凭这一点你就怀疑我曹家,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时鸿尧目光一冷,微微眯起了鹰隼般的眼眸,似乎已经动了气。

    但他的身份让他此刻不会轻易再对一个后辈出手。

    于钟朝出言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望着时鸿尧道:“所以时帮主一现身就想要抓住曹贤侄,目的就是为了胁迫曹家么?”

    却见时鸿尧微微一叹,有些无奈的道:“事以至此,我只有出此下策,若能确定此事的确与曹家无关,那时某也定会亲自上曹家负荆请罪。但若真有此事,那……”

    他话头戛然而止,目光却如闪电一般射向了曹雄。

    曹雄被他看得心里一凛,又一次几乎忍不住要拔刀而起了。

    田望野插话道:“可惜时帮主的计划被我们打断,那接下来不知时帮主又有何打算?”

    他摇头道:“曹家世家名门,曹敬武也是响当当的一方人物,老夫实在不愿相信此事是他所为。”

    时鸿尧摇头道:“时某无意与各位为敌,所以才会孤身而来。如今既然你们都选择相信曹家,那接下来就只有大家一起将你们刚才说说的那个凶手找到了。”

    话题又重新回到刚才,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到或者抓住那个叫“沈默”的凶手,因为在石锦依的描述里,沈默才是能够揭开所有真相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