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事情,诸位如何看待?”
凤鸣阁,如今还只是借用了中州城主府的一处小楼,此刻阁中的谋士们正排排站定,聆听着女皇的询问。
秦刺刺杀林诡的事情已然公之于众,并且引来了大量百姓的不满。
对于世家,百姓从来都没有任何好感,更何况他们刺杀的那位,在凤鸣百姓的眼中,可有着非常不一般的地位。
而秦染,也已经自刎身亡,可惜他没有黑沙,消不去自己的那张脸,让秦家的这场行动彻底败露了。
面对女皇的问题,众谋士开始了思索。
但还未等他们给出回应,女皇又开口了:
“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对秦家用兵?”
这话一出来,所有谋士都是肩头一抖。
女皇,想对秦家用兵。
身位皇帝,话都不会是随随便便讲的,既然问了,就意有所指。
可如今这个时间点,对秦家用兵其实并不明智,原因就摆在眼前,龙岩敌军还在。
“陛下,不可,龙岩军还在虎视眈眈,我们对秦家动兵,恐会遭到突袭,到时候我军怕会陷入渊地战事的泥沼难以拔出。”
一位看上去有些年迈的谋士躬身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闻言,女皇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又思索了一会儿,转而继续问道:
“那是否就这样,默不作声,不去管这件事?”
这话一出来,又一位谋士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若是对此事不管不顾,朝廷在百姓心中将再无威严可言,百姓们怕是会觉得我们这个朝廷是一个任人欺辱的朝廷。”
听罢这话,凰灵儿不再继续问了,而是身子微微前倾,一手扶着下颌,带着饶有兴致的浅笑看着眼前的一众谋士。
直看得这群老谋深算之人一身的不自在。
良久,她终于又开口了:
“诸位,孤建起来这个凤鸣阁,为的就是听你们跟孤说不行的吗?”
话音落地,众谋士当即噤若寒蝉。
伴坐在一旁的凤鸣阁主香雪海不禁悄悄偷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如今的凰灵儿,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够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这样的压迫感,一大半来自于她集结着凤鸣最大的权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凤鸣的朝堂熟悉了这种压迫感,当她自己真的习惯了当一位皇帝,
权柄与她自身,也就不会再分你我了。
见这些谋士没有回话的,凰灵儿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得告诉我,怎么做才行,而不是一味地跟我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这样子商量,太无趣了。”
说着,便欲起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谋士走上前来,躬身拜下:
“陛下,草民认为,当对秦家用兵。”
“哦?说说看。”
这位年轻谋士名为李寒衣,当初选谋士入凤鸣阁时,凰灵儿对他其实就有很深的印象。
没办法,这位做的事情,着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据说这李寒衣虽为穷苦出身,但在民间便早已是远近闻名的谋士,只是世家当道的时代,他不愿出面献计,故而一直隐于山野。
而后,诡公子林诡在凤鸣大放异彩,同为谋略出众之人,他自然是在事后读懂了林诡的一场场奇谋。
如此一来,这李寒衣便成了林诡非常坚定的一位崇拜者,他坚信,诡公子会让凤鸣,成为理想中的那个样子。
于是乎,在凰灵儿将林诡下狱,组建凤鸣阁的时候,这位借着去凤鸣阁应试的幌子,直接给阁门上题上了“忘恩负义”四个大字。
在被官兵丢出去的时候,还放声叫骂着,“入此阁者,猪狗不如!”
这件事在当时可是闹的不小。
只是,当这位得知担任凤鸣阁阁主的就是香家大小姐香雪海,而香大小姐每日入阁前都会去城西监牢一趟,登时便醒悟了过来。
在大喊了几句“妙啊!”之后,他居然主动入凤鸣阁自荐起来,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那日的言论。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入阁那天,这人穿着一袭白衣,衣服上直接题着“猪狗不如”四个大字,逢人便笑。
这下整个凤鸣阁都知道了,这阁里来了个极其不要面皮之人。
当然,他的入阁也是香雪海特批的,原因很简单,她身边有一个同样不要面皮的人,直接把采花贼三字跟自己做了捆绑。
而这样的人,或许总能带来惊喜。
得到女皇的首肯,李寒衣不紧不慢地回道:
“秦刺刺杀,却要带着一位少爷,这件事本就不合理,而结果,也果然是因为这位少爷,我们才能坐实这件事是秦家所为。所以草民认为,这是秦家故意为之。”
“哦?故意为之,放弃一位嫡子,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听到对方这样的说法,凰灵儿登时觉得很新鲜,同时又有几分熟悉,好像有一个人也总是能想到这些难以发觉的细节。
“回陛下,他们想让我们打过去。”
“这孤就不明白了,你说秦家是希望我们打去,而你又主张攻打秦家,岂不是正中其下怀了吗?”
“非也,秦家如此做事,其实是正中我们的下怀。”
听着这李寒衣的话,凰灵儿忽然升起一阵无名火,这种交流的方式她可太熟悉了,却不想换上个人这么说话,能让她这么烦躁。
“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的,有那么一个就够了,你给孤往清楚了说,往明白了说。”
听到这话,一旁的香雪海是一阵俏首连点,这感觉她可太懂了。
“放弃嫡子,意味着秦家放弃了未来,虽然秦家自然不止秦染一人能够继承家业,但这表明的是一种秦家主事之人的态度,他是在邀请我们,去灭了他秦家。”
“不够清楚,不够明白。”
“纵观如今局势,秦家已经再难于这场国战中夺得立身之机了,无论倒向哪边,战事结束后,都会面临着被清算的结局,所以,草民以为,这位秦家的掌门人,已经在开辟一条蹊径了。”
“什么蹊径?”
“打过去就知道了。”
“......”
新香帅府的一处厢房里,林诡饶有兴致地听着香雪海讲述着今日这位李寒衣的事情,不时捧腹大笑着。
监牢刺杀后,林诡便悄悄搬了过来。
他是真没想到,凤鸣阁里还有这么一位的存在。
“你敢信?他就是一个猜测,就敢让皇帝去打仗。”
“哈哈哈,这位有机会一定要带我见一见,我可太喜欢他了,尤其是......这老哥说话的调调儿。”
“......”
香雪海白眼一翻,心道这人说话的调调怎么学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但她还是耐着脾气继续说道: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他就凭借猜测,就要打秦家,而女皇应该是本来就想打,居然有点想要同意他的意思。”
“呵,那就打呗。”
说着,林诡嬉笑的脸渐渐严肃起来,眼神中透出一抹精光,
“因为他,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