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战争是需要一个由头的,毕竟正义之师,总得求一个名正言顺。
可战争在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是根本没有道理的,所谓由头,也只不过就是个由头而已。
打你的原因可以有无数种,但其实根本原因就只有一个,我想打你了。
此刻的赵福脑子在飞速转动着,他在思索着狼不吃所带领的这帮子凤鸣王师,从玉徽城方向打过来,究竟是欲意何为。
这位兽皮军侯脱离了身后军阵太远,就像是离群的孤狼,一头扎进了赵家的军阵当中,很快便被磐石一般的前阵挑翻在地。
见到这般景象,赵珠玉直接是一声嗤笑,在他眼里,这人简直就是一个蠢货,居然一个人冲撞大军军阵。
而赵福则眉头皱得更深,心中担忧更甚。
一个蠢货,是当不了凤鸣军侯的,若这位军侯就是这么打仗的,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除非眼前这个其实不是正主?否则,就一定有别的说法。
但战局紧张,他来不及再猜,对面的大军,已经冲至近前了。
赵家以骑兵闻名,在前军步卒结阵的同时,后方的骑兵已经开始朝着两翼迂回了。
“哟,对面这将军会打仗的呀?”
玉徽方向冲阵而来的几万凤鸣大军中,副官看着赵家军队的阵势,不由调侃道。
“废话,人家不会打仗,怎么当的将军?”
已经升任成为军师的阿琉见自家的副官有些轻敌,不禁呵斥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副官正拼命憋着笑,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不禁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会打仗就不能当将军吗?那自己这边冲过去被挑飞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有没有眼好的瞅一眼,咱家将军死透了吗?”
“透透的了!”
“提马速,冲穿他们的步阵!”
阿琉一声令下,众士卒加速冲锋。
看着这架势,赵福明白,对面选择了不去管迂回绕后的骑兵,打算直接冲步阵。
而这就意味着,只要正面的步卒军阵能够撑住足够长的时间,两翼的骑兵完成包围后进行穿插,对面的攻势便会迎刃而解。
对面真是蠢货?赵福现在都有些动摇了。
因为他们的仗打的,也太直白了。
随着一方排头的骑兵将马槊刺向另一方排头步卒举起的大盾,战局一触即发。
然而,仅仅不到一炷香时间的激烈冲撞之后,战局却急转直下。
赵福惊恐地发现,己方这边顶在最前的那些英勇步卒们,居然开始了毫无征兆的溃败。
先前还几人合力托举着大盾的他们,此刻居然好像举不动这盾牌一般,被对方骑兵轻而易举的冲开了。
“怎么回事?!”
他急切地想让副官去查明原因,然而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
扭头看向身侧,赵福看着自己的副官赵珠玉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半天后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哇。”
急昏了头的赵福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出征等于是没副官......
而当他再将目光投入到前方战场时,场面已经更加糜烂。
疑惑将赵福彻底笼罩,他不明白,赵家的军队,称不上多么精良,毕竟比起龙岩军和凤鸣军这样的队伍,确实是差距不小的,可也不至于如此的不堪一击吧。
终于,当他看到那早就被挑飞碾死的兽皮军侯又出现在了战局最焦灼的前阵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嗐,蠢货能当上军侯?那除非他有着过人的本事。
眼下的狼不吃,体内的狼头虚影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周遭敌卒的寿岁,让这些精壮的步卒,以极快的速度衰老下去。
而他则动用着自己几乎不死的躯体,肆无忌惮地对敌人发动着进攻。
贪狼命谏后,他大献特献了五十年的阳寿,却未曾想,激活了自身属于贪狼的血脉。
这位曾经争天的古代兽神,以图腾的形式将自己的血脉能力不断传承给后人,它的神秘,完全不亚于林诡识海中的那位棋圣段天机。
在夺天道气运后,狼不吃体内的贪狼图腾似乎苏醒了一丝昔年古神贪狼的意识,这也让它开始有意识地帮助狼不吃调集体内的贪狼之力,阻止他一次又一次离奇死亡。
饶是这位争天之后,仍然能够以图腾的形式存活下来,真正意义上能够不死不灭的存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位疯狂作死的后人。
它有理由相信,若不是它只能消弭掉伤势而不能消除掉疼痛,它的这位传承者甚至会拿自己的肠子当腰带系。
不过也能理解,不是这种能够拿五十年阳寿去赌博的狠人,又如何能够唤醒它。
随着吸食的寿命越来越多,狼不吃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昏沉。
没有完美的能力,他的身体或许会不断被修复,但他的灵魂会累。
终于,狼不吃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困意的时候,在血腥激烈的战场中心,随手捡了个残破的头盔,枕上睡了......
但作为一个带头冲锋的将军,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赵家的步卒阵地已经被彻底冲散了,而面对着长驱直入的骑兵,混乱的步兵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数个步卒才能勉强拉下一位骑兵,却根本就没有机会,人腿如何能追得上马蹄。
而一位骑兵,却有能力斩杀十数个步卒,跑都跑不掉的那种斩杀。
看着眼前的战局,赵福苦笑了一声,他绝望了。
步卒中阵溃败得如此之快,而骑兵却被他派出去迂回了,一时间还没办法回头。
面对正常一点的军队,这样的迂回绝对会让对方的主帅时刻提心吊胆,可眼前的这支军队,显然并不会。
或许这次龙凤国战之后,天下人都知道了凤鸣军里有这样的一位军侯,也会有人在研究之后破解了这支军队这种独特的战斗方式,但现在,还没人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它太新颖了,也太独特了。
“阿福......咱们该怎么办啊。”
赵珠玉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连他都能看出败迹了,那说明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咱们得撤了,公子。”
此刻的赵福完全明白家主给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含义了,虽然这可能并非他的本意,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卒了。
能保住几个是几个了。
迂回的骑兵来不及调转马头杀回来了,等到他们杀回来,步卒兵阵已经被打穿了,他们也只能是追在敌人的身后跑。
若是能够黏住对方还好,可和主帅脱节,这些骑兵根本就是迷乱的,迟早会被甩掉,甚至给对方留足空间调转马头后,还有可能会被反扑。
当即,赵福下令撤退,开始朝着济福腹地逃去。
刚刚把自己家还在打鼾的将军捡起来的阿琉见状,不禁笑了。
正常的军师,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想办法摆脱身后已经迂回过来的骑兵,而他在第一时间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却下达了一个与之完全不同的命令。
“追,给我把他们赶到济福城下去!”
只因为他想起了临行前,林诡对他说的一句话:“兵临城下,同室操戈。”
“嘿,国师真料事如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