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军已经有了进军潜渊的可能,这些天里,潜渊城外也已经开始有将士们在构建防御工事了。
显然,香帅亲自带出来的这支兵马,他自己是最为了解的。
所以这次,他没有像上次对阵渊氏军队一样,选择出城对攻。
这次,他选择了守城。
换句话说,即便凤鸣军进攻的猜想是有些杞人忧天,但从世家的动向来看,仗,是肯定要打了。
这几日,林诡也并未闲着。
他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对着棋盘仔细地钻研着,棋盘上,棋局处处透着不妙。
世家军队外围包围潜渊,凤鸣军十二路军侯全员撤换,连沈贝壳的商路也开始连连受阻,沈氏商行更是在着手逃离玉徽城,向潜渊撤离......
这一桩桩事件,无一不在提点着身处潜渊的林诡,山雨欲来。
可林诡还是在这形势之下,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这位皇帝,这个凤鸣皇室,窝囊的有点夸张了,夸张到让林诡隐隐品出了一丝刻意。
林诡是见过香帅治军的,所以他清楚,也对香帅有着足够的自信。
一支由他数十年来治下的军队,是不会因为他的离开,不会因为被世家渗透至其中,而完全变了成色的。
既然如此,那就有些奇怪了。
实际掌控着凤鸣军的十二路军侯,居然同一时间被撤换,而其麾下的兵马,却都展现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克制。
单单凭借着世家埋布在凤鸣军中的那些力量,是不足以做到这一步的。
所以,是皇室默许了这些,甚至于,可能还在其中起到了推动的作用。
而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棋局,林诡不禁莞尔,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
但是他的意识仍然没有转过这个弯来,林诡很难说服自己,一个荒唐到这般境地的皇帝,会有如此凌人的大气魄。
良久,子落正中,他微微叹息,只能说,天下的皇帝,终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随后的日子里,潜渊进入了紧张的备战当中。
自香帅而下,每一位将士的神情都随着时间,逐渐严肃了起来。
没有人敢小看凤鸣军,对于潜渊城的兵马而言,更是如此、
他们越是信奉香帅,就越不会对凤鸣军生出半点轻视。
终于,确切的消息传来了。
在凤鸣北境驻扎了十余年的凤鸣军,向南开拔了。
世家推动,皇室默许,这面顶在北方的屏障,凤鸣最为锐利的一把尖刀,动了。
林诡自然清楚,发力调回凤鸣军,肯定是世家的谋算。
但世家也并非同仇敌忾,每一家,都在其中有着自己的谋算,有些谋算眼前,而有些,则埋布得更为深远。
他仿佛破解棋局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尝试着破译着世家们的想法。
而结果是,无论他们的谋划或远或近,有一点是一定要做到的,那便是,让潜渊消失。
更确切的说,是让香帅,这位唯一还有可能让凤鸣军这把尖刀调转刀口的人,以及他的势力,从这个世家上彻底消失。
“怎么说,香帅,这次,顶得住吗?”
靠坐在香帅书房的椅子上,林诡略显病态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对着香帅问道。
“那要顶上去了才知道嘛。”
香帅也笑着回应了林诡,全然看不出他在面对兵将时紧张的神情。
“呵,这么云淡风轻?凤鸣军,可是一把了不得的尖刀啊。”
“你小子这种调调儿说话,该是都猜出来了吧,又何必非得从我之口听到。”
没好气地白了林诡一眼,香帅继续演习这面前的沙盘。
“我得听到了,才能明白这场仗,该怎么打嘛。”
“嘿,你小子,那你说,凤鸣军这把尖刀,我们能不能给它顶住?”
“真要说,是无论如何都顶不住的了。可这把刀,貌似并不会直着刺过来。”
说罢,林诡玩味地笑着,还不时上下打量着香帅。
知道将香帅给看烦了,才迸出话来:
“你小子今天是有什么毛病?闲的话就去城外挖工事去!”
“我只是有些感慨,香帅您亲自把它锻成一把举世无双的尖刀,而今居然又是您,会变成它的磨刀石,帮它,除去那些不干净的杂质。”
“嘿嘿,我乐意,这把刀,终将扫平凤鸣世家,还凤鸣,朗朗青天。”
......
凤城,皇帝寝宫。
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皇帝捧着贵妃进入了寝宫。
这是一位不用穿鞋子的贵妃,因为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挂在这位陛下的身上。
用力将贵妃甩向龙榻,皇帝陛下换来了贵妃一声娇呼,这也让陛下眼中几乎时时刻刻都闪烁着的邪意更加浓厚。
只是,在皇帝冲向龙榻之前,却陡然回过头去,看向身后侍奉着的侍女们。
“怎么?还不走?是想看着,还是说你们谁,也想躺上来?”
这话一出,侍女们纷纷面露惊容,一个个俯身扣头告退了出去。
毕竟是侍奉皇帝的侍女,她们自然知道留下来以为着怎样的折磨,赶忙趁着皇帝兽性大发之前退去,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很快,诺大的寝宫中只剩下了皇帝和贵妃二人。
而皇帝刚刚还眼含欲火的双眸,此刻却清澈如水。
冯贵妃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床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而后看向皇帝,莞尔一笑:
“陛下如今,可是演得越来越像了,跟真的似的。”
“呵,你怎么知道就不是真的?”
调笑一句,皇帝手中登时冒出一个光球,只见他手腕一抖,光球登时扩散而出,无色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了这方寝宫。
此刻,寝宫中的气机,被完美的隔绝了。
门外的侍女们或许还能听到屋内根本就不存在的靡靡之音,但皇帝与贵妃真实的交谈与行动,却是再无法感知到丝毫了。
“您真的已经决定了吗?”冯贵妃问道,她看向皇帝的目光中,有些心疼。
“是啊,你恨孤吗?让你成为一个被世人辱骂的红颜祸水?最后却要迎来这样的结局。”
皇帝深情地看着冯贵妃,目光中,带着歉然。
只是贵妃却煞是好看地笑了笑:
“臣妾何恨之有呢?凤鸣只需有个这样一个贵妃,却无论这贵妃是谁?如今的境地,全是臣妾自己的选择。”
“苦了你了。”
“您才是真的苦。”
“时间不会很多了,再多为孤舞几曲吧。孤喜欢看你舞。”
“好。”
说着,冯贵妃赤脚奔下床榻,在寝宫的当中开始翩翩起舞起来,其舞姿,美妙绝伦。
一边舞着,贵妃的口中还一遍又一遍地唱诵着凤鸣的古曲,观舞的皇帝,也跟着唱和了起来,舞着舞着,两人的眼角,都挂上了晶莹。
外人听不见,此刻的皇帝寝宫中,不断回荡着:
“泱泱凤鸣,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