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处极其玄妙的虚无当中,自狼不吃身体中探出的狼头虚影开始了近乎疯狂的撕咬。
狼头撕咬着虚空,看不出它究竟咬到了什么。
但林诡能感觉到,某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正在被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拉扯与掠夺。
“这就是气运?”
看不见也触不到,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天道似乎也发现了狼不吃的举动,它也感知到了气运的流失。
顿时,狼不吃的表情也开始痛苦起来,显然天道也开始对它发动了进攻。
这种无形的进攻几乎是直奔人的灵魂与命元而去的,看不到外在的损伤,但伤害却是难以估量的。
“够了吗?”
林诡在心中询问着段天机。
如果夺取的气运已然足够,他真想立刻就离开这鬼地方。
因为每一秒,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在萎靡着。
若非段天机在帮他强撑,他怕是早早便要交代掉了。
而林诡更担心的,是狼不吃,段天机显然没有余力再去对他施加保护了。
“已经足够了。”
听到段天机的回话,林诡当即起身开始向身后的迷雾撤去。
同时,口中对着狼不吃大喊:“行了!快走!”
然而,狼不吃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仍旧在自顾自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尽是贪婪。
心中一动,林诡便明白了,眼下的狼不吃似乎已经完全被贪狼的血脉所影响,陷入了疯狂吞食气运的贪婪当中。
能够暂时保持着身形的完整,似乎是有吞食而来的气运在为他加持,但若是再呆久一点,他怕是会被天道直接抹除了去。
没办法,林诡当即忍着剧烈的疼痛踏出两步,来到狼不吃身边,开始强行将他往迷雾后面扯。
可天道似乎并没有想让他们这么轻易就离开,触碰到狼不吃的林诡登时便看到了无数条练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
这些,都是气运。
在触碰到狼不吃的瞬间,林诡也看到了气运。
这些气运的条练色彩各异,它们既是自己二人这次掠夺的对象,同时也是天道用作对他们二人造成创伤的武器。
在这无数道气运中,有一道格外吸引林诡的注意,因为它的样子给林诡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它是血色的,似乎还有细密的血丝的其中流动着。
这和那妖佛战达摩所使用的功法极其相似。
但眼下可不是去深究这个的时候,林诡马上扯动狼不吃的身体带他离开。
可似乎感受到林诡的目光在那道气运上多停驻了一瞬,狼不吃竟当即放出狼头虚影,直奔它而去,一口便将其吞了回来。
代价是,狼不吃的皮肤瞬间便布满了皲裂。
“你疯了!”
林诡能感受到,自己扯动他时,狼不吃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智,但他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嘿嘿,我兄弟看上的,必须抢回来。”
“唉.....你真的是......”
没敢再继续停留,二人连滚带爬地穿出了迷雾。
与此同时,地面处的五戏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拨动琴弦的速度陡然加快,快到让听者都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而后,又马上开始反拨琴弦,让这五个单音倒转而出。
伴随着声音的倒转,黑白色的光柱也开始缓缓从空中降下,最终回归地面的阵法当中。
“成了!”
五戏鬼心中欣喜,但手上的动作确实不停。
只见他们不再各执一弦,而是五人同时拨动轮回琴的五根琴弦。
厚重的琴音传出,无数看不见摸不到,却让人隐约中有所察觉的气运开始向周遭扩散出去。
一时间,整个潜渊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下来。
每一位正受着疫病折磨的潜渊百姓眼前都出现了一幅相同的画面。
一方巨大的棋盘之上,五个身着盛大戏装的戏子呈一横排,盘膝坐在棋盘之上。
他们的脸上顶着五张风格各异的脸谱,熟悉戏曲的人应当能够轻松地辨认出来,那是生旦净末丑。
在五个戏子身前,一张细长而又古朴的古琴横陈着,被五人牢牢地捧在怀中。
棋盘上的另一处,一只身形巨大的血色孤狼正张牙舞爪地匍匐着,它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将日月都吞入腹中。
而在棋盘的正中央,是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宽大的白袍随意地覆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恣意洒脱的气韵。
只是,若是仔细去看,便不难看出,苍白到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病态。
这少年伸手向前,双指勾叠,指间似有一枚看不出黑白的棋子,呈落子状。
戏子捧琴,贪狼献命,白衣落子。
这画面给人们带去的震撼,难以形容。
而随着一片浓郁的迷雾笼罩而来,画面开始朦胧,渐渐模糊不见。
但每一位疫病病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他们并不知晓,那是气运,不再由天道掌握的气运。
......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林诡只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过了一次。
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他不禁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虽然还活着,但他的每一个脏器都已经是濒临衰竭的状态了,可以说,他还能活着,全凭一口气在吊着。
天道对他造成的伤害,是恐怖的,活下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但好在,他成功了,潜渊的基本盘能保住,这盘棋,他就还能下。
艰难调转头颅,林诡看向身边的狼不吃,这货显然也没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他浑身的皮肤都已经破碎,像是一块块瓦片一样,扶扶摇摇地贴在身躯之上,其内里的损伤,更是不言而喻。
“还活着吗?”
林诡唤了他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的有些可怕,说句话都已经开始艰难起来。
听到声音的狼不吃动了,他也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林诡,嘿嘿地笑了起来。
每一笑,都伴随着一次龇牙咧嘴,那是牵扯身体伤势带来的疼痛。
但这货还是忘我的笑着。
终于,他停下来,对林诡笑道:
“兄弟,我把天老爷抢了!我这土匪,当得怎么说?”
闻言,林诡也笑出了声:
“呵,厉害,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