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之后,美国宣布关闭领空。
那些正在飞过美国的国际航班,也不得不另寻降落地点,遑论那些没有起飞的。
李礼刚吓出一身的冷汗。好悬,再晚一天,他就回不来了!
再晚一天,也许余生的命运都会改写!
这可是他隐忍了、为之奋斗了十年了命运啊。
李礼刚颤抖着手给朱盛庸拨打电话,跟老朋友第一时间分享了自己的惊魄未卜。吃惊和意外被俩人反复提起,不过,朱盛庸的吃惊比李礼刚浅淡得多。
怎么说呢?911,鹰酱国死了3000人,全世界都知道。可是,卢旺达大tu杀死了50万人,有人知道吗?印巴大分家,互砍死了50万人有人知道吗?
这个世界还有无数的地方上演着匪夷所思,皆因贫困、默默无闻而被忽视。
鹰酱国的悲剧,并不格外值得大书特书。
跟李礼刚在硅谷的提心吊胆不一样,朱盛庸在上海过得相当愉悦。2001年ApEc会议是我国在新世纪伊始的一次重大外交活动,上海在新闻联播上露足了风头。
金鹏上海进一步提升他的市场占有份额,挨打过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渐渐的,客服部开始称呼其为“老板娘”来。
挨打照旧用龟速开着她的豪车上下班,动辄炫耀着她做大生意的老公和澳大利亚读书的两个儿子,心情好时坐同事桌上和同事们吹牛皮,心情不好时翻脸不认人,骂这个,骂那个。
朱盛庸慢慢悟出来,其实,挨打只是气势足、脸皮后、胆子肥,真本事并没有的。部门工作出了劈叉,她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她全靠骂,逼迫手下的员工穷尽一切可能把事情做下去,部门因此运转起来。
一个不能在员工需要时高屋建瓴指导员工的领导,怎么能是一个好厨子呢?
可怜他们这些已经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自力更生,自我摧残。
而所谓为部门争加薪福利,也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
真正的原因是公司在发展,公司在盈利,所以公司每年都在涨薪。
看穿挨打的真面目后,朱盛庸对她的一切张牙舞爪和一切甜言蜜语,统统免疫了。
有人送挨打几小格酸奶。
挨打因为连日陪高层午餐,一直没有机会吃这几小格酸奶。酸奶眼看要过保质期,挨打从冰箱里取出来,笑眯眯地拿给她的手下员工们。
其中一小格,放在了朱盛庸的桌子上。
拿到酸奶的同事,与有荣焉,纷纷夸起挨打今日穿的衣服真漂亮,“一定又是大牌吧”?
挨打开心极了,讲起衣服是哪里购来的。
“哎呀,女人嘛,就喜欢漂亮衣服。”挨打露出平易近人的一面,抬腿一坐,坐在了朱盛庸的办公桌上,面朝其他同事,热聊起来。
“我衣服多得衣柜装不下,就打包了一些去年的,丢进小区的垃圾桶里。哎呦,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不久后,我老公发现扫垃圾的大姐穿着我扔掉的衣服!”
“哇哦。”同事们不知道该怎么接,全靠表情凑。
“我老公看着不开心。后来,我再扔衣服,只好打包扔进我妈妈住的小区。”挨打疯狂摇头叹气,“说不定还会被人拣去穿,但好歹眼不见心不烦。”
“get到一个新技能:到别墅区翻垃圾桶,说不定能扒出来GUccI、pRAdA、chANEL来。”进出口部的杨来了。杨接起话来春风含笑,风度翩翩。
就气质而言,他跟挨打很像。是职场能感觉到的文明版财大气粗。
只是,挨打虽然是女性,大权在握,脾气很臭。而杨虽然是男性,要仰人鼻息,性格柔和。
杨有事要跟挨打汇报,挨打便开开心心回了办公室。
挨打走后,有同事不小心看到酸奶盒上的保质期,压低声音小声叫道:“哎呀,不是快过期,而是昨天就过期了!”
“挨打也太……过期了还舍不得扔,拿出来送人情。”
“难以想象,她真的舍得把名牌衣服扔掉?”
“哈哈哈,我觉得她应该送旧货店,卖掉吧。”
“兴许有人对自己大方,对别人抠门?”
老板娘在部门里高高在上的形象早已经松动,证据就是,同事们已经敢在背后议论她。
她名存实亡的助理林彬,因为是个只求“在职”而不在意工资的拆二代,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都秉持“不汇报、不参与”的最高原则,乐呵呵地当部门吉祥物。
林彬已经懒散地不怎么刮胡子的地步。
跟朱盛庸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他的话题渐渐从老婆孩子,转移到了网络游戏。角色扮演类游戏、台湾的、日本的、韩国的……不打游戏的朱盛庸,对游戏的世界耳熟能详,全靠林彬所赐。
挨打送过期酸奶的这天中午,林彬两眼放光,声音变形:“你听说过盛大吗?你听说过吗?”
朱盛庸照例只是默默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觉得他和林彬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还好,他们只是饭搭子。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突然爆出来一件事:货代从海关运货回公司,因为司机没有将后车门锁死,导致货物路上丢失不见了……
朱盛庸如遭当头棒喝!
他有个重要客户,从昨天起就开始催问他样品有无收到。丢失不见的货物该不会正好是他的客户寄来的样品吧?
这个样品会涉及长达三年、总额上千万的订单!
独自慌乱了一会儿之后,朱盛庸冷静下来。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的猜测只是反映他的担心罢了。
班车时间到了。他稳稳踱步去乘班车。
第二天,更多信息传来。
昨天的担心不幸成为事实!真的是他的客户寄来的样品丢失了!
挨打一早叮嘱他,要找借口搪塞客户,不要告诉客户货丢了。而她则会敦促货代公司,尽一切可能去找回丢失的货物。
朱盛庸呆坐在电脑前,思索:到底是遵照自己的原则实话实说,开始听从挨打的话对客户加以隐瞒?
他能想象,虽然错在货代,但货代公司的选择却是进出口部定下的,而挨打目前是进出口部的负责人。她身上,一定压着无法推卸的压力。
这时候,要是他违反挨打的意愿,自作主张对客户实话实说,肯定会招来挨打的一顿疯狂臭骂,甚至挨打在暴怒之下会让他“卷铺盖滚蛋”。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