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姚卒大管事,老夫这一遭可算来的及时?”一道雄浑厚重的笑声自远处传来,不多时一位身着皮袍,辫发金环的六旬老者便踏空而来,落在姚卒不远处的废墟上。
姚卒转身望去,只见那老者身材极为高大,狮口阔鼻,一脸花白的络腮胡,双耳带着硕大的金环,一身狼皮大氅,腹部系着四指宽的金带,颇为些异域风情。
“原来是嵬名忠武大管事,没想到你居然会在此时出现,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姚卒待到看清来人之后,立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连道歉。
被称为嵬名忠武的老者晃了晃蒲扇大小的手掌,朗笑道:“家大业大,难免有些宵小之辈惦记,我懂我懂!”
“不过这次来的恐怕不是苍蝇,而是头隐藏在水里的猛兽啊!”姚卒面色阴沉地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之嵬名忠武,甚至连妖鬼和腐尸池之事也没有隐瞒,听得后者连连皱眉。
嵬名忠武顿时蹙额道:“居然有这等事?那咱们两家之间的交易该不会……”
“那不能够!哈哈哈,咱们两家的生意都进行了这么些年了,如何会因为几头苍蝇便给耽误了?”姚卒似乎对所谓的交易十分敏感,一听连忙挥手摆明态度。
“那就好,据族中巫师占卜,今年草原可能会有极为严重的雪灾,要是没有两家的生意扶持,恐怕会过得很艰难啊!”嵬名忠武如是说道,“哦,对了,我家少爷也已经入关了。”
原本还在微笑着静听的姚卒,在听到嵬名忠武最后一句时,脸色倏变,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谁?你家少爷,嵬名勇?”
嵬名忠武点了点头,轻笑道:“没错,就是少爷他,不然我也没资格带着白底狼皇纛。”
“那他人呢?小的也好拜见一二,聊表心意啊!”姚卒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听到这里,嵬名忠武脸上换了一副古怪的神情,他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勇少爷他没见过华夏风情,素来仰慕开平书院的儒门教化,已经带着贴身高手前往那里去了。”
“什么!”姚卒双眼几乎暴突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还记得对方的身份,他几乎要破口大骂了,“我说老祖宗,你怎么能让他这么冒失地前往开平书院?那里可是一帮老古板云集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那还了得?”
嵬名忠武对他的惊慌失措不以为然道:“我说姚大管事,用的着这么害怕么?老夫早就事先调查好了,开平书院的一应高层都已经离开,前往京师参加恩科大典,没人会发现的。”
“可是还有一个范洞正在啊,他可是我们姚家的死对头,更何况最近我们还……唉,总之他可不是什么善茬,老大人啊,你怎么也不劝劝啊!”姚卒死的心都有了,眼前的局势本来就吃紧,没想到嵬名勇这个纨绔子弟居然还敢往虎口旁边钻。
嵬名忠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沉声道:“姚管事,注意你的措辞,不管如何,勇少爷也是我天狼帝国的六皇子。”
“是是是……”姚卒也知道对方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可还是忍不住抱怨。
嵬名忠武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少爷素来我行我素惯了,除了天狼帝国的皇帝,谁也不放在眼里。嵬名勇他本身是天狼帝国当今皇帝的幼子,自小颇受宠爱,因而行事颇为顽劣,就算自己这个皇室远亲,内廷管事也很难令他忌惮。
“放心吧,勇少爷他身边还有天狼国异人堂的四大高手护卫,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踪迹的。你还是仔细筹措两家的生意为好!”
姚卒也只得苦笑着应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勇少爷去书院难道只是为了看看华夏风情?”
“这个我也不知道,勇少爷这人你也应该有所耳闻,他决定的事除了陛下没人能阻拦,而且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嵬名忠武也有些苦笑道:“我想他或许会去找你们姚家的人吧!”
当姚启明看到嵬名勇时,他的反应不比姚卒好到那里去,不过他毕竟是儒修,一身修心的功夫倒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姚启明强忍着怒意,挤出一丝笑容,冷冷道:“不知六皇子为何孤身前来开平书院,在下有失远迎啊!”
天狼帝国的六皇子齐王嵬名勇,长相倒算是一表人才,体态也很均匀,没有大腹便便或者骨瘦如柴,只是那眉宇间的骄横,以及自然而然体现出的嚣张气焰,让人很难对其产生好感。
“本王自幼就仰慕华夏风情,又常年研读儒门经典,这开平书院在京畿西道如此出名,本王自然要来一探究竟啊!”嵬名勇身处敌境的重要据点,居然还一身天狼帝国的王服,真是不知是嚣张惯了,还是没有脑子。
当然这些话姚启明不能说,他也感受到在附近有四道若有若无的强悍气息,正关注着这里,想来应该是异人堂的四大高手。只是这里可是开平书院,大夏王朝西北儒修云集之地,就算山长等高层离开,留守的高手也绝不简单,嵬名勇居然如此大大咧咧地赶到这里,就只是为了看看书院?
“哈哈哈,六皇子光临,启明自然是蓬荜生辉,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乃是儒生云集之所。六皇子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有些不好吧?”姚启明陪着笑脸道。
嵬名勇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摆了摆手,嬉笑道:“唉,父皇平素对我看管甚严,就算出皇郊打猎都要安排一大批护卫,那多没意思!这回我跟着忠武叔来到华夏西北,自然要好好的玩上一番。”
“哦,不知嵬名忠武大管事身在何处呢?”姚启明试探性地问道。
嵬名勇大大咧咧道:“他去了竹县,找你们家的大管事姚卒了!”
姚启明眉头猛地一皱,按这位二世祖的嚣张气焰来看,他出行一定带来了天狼帝国皇室独有的白底黑边狼皇纛。而现在狼皇纛不在开平书院,那必然在竹县。可竹县县令可是山长许慕仁的弟子啊,即使现在还是深夜,可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会满盘皆输。想到这里,姚启明简直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这个膏粱竖子,只是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对了,这次父皇派我来,是为了和姚老弟相商秋粮之事。”嵬名勇面色一肃,他罕见地认真起来。
尽管实际年龄比他要大,可姚启明还是忍了对方称自己为老弟的无礼言行,他强忍着不快,拱手道:“这事我姚家自然会筹措妥当,齐王爷不用担心了。”
“哈哈哈,你们姚家办事,本王自然放心。若不是大祭司占卜得出今年冬天草原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雪灾,父皇也不会派出大管事和本王来亲自督办此事。要知道寻常年节,只需派个管事的来,便可以交接完毕。”嵬名勇哈哈大笑道,完全没有认真办事的模样。
姚启明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姚家已经筹措了二十万石米麦,还需半月便可凑到剩下的十万石,足以供天狼大军支用数月了。”
“那就好,你们姚家办事就是让人安心啊!嘿嘿嘿,朝中还有些佞臣说你们既然能出卖母国,也必然能出卖本朝,不可相信,完全是一派胡言!”嵬名勇很是义愤填膺地骂了几句,旋即拍了拍姚启明的肩头,嬉笑道:“自本朝与夏国交恶,边关榷场封闭十几年,若非你们姚家鼎力相助,不断输送米麦铁器,想来父皇一定会很头疼,我们的日子也会过得很艰难。啊?哈哈哈哈!”
姚启明倒没有什么后悔和内疚的神色,他淡淡地回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们需要中原的粮草铁器茶叶丝绸,而我们需要骏马金银奴隶,大家互通有无,岂不美哉?”
“哈哈哈,那是那是,各取所需嘛!”嵬名勇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姚启明笑道:“若非你们姚家多次为我朝提供山间小道和军卫据点所在,这数年间的几场仗,我们也没可能赢得如此容易。我们破家无数,然后你们姚家趁机大放印子钱,那些还不上钱的农户,就只能以自家农田为质,为此你们可是敛财无数啊。恶名被我们背了,钱财却是你们拿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啊?”
姚启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只皮袋,双手捧着送与嵬名勇。嵬名勇一把接过皮袋,随意掂了掂,感受其间的分量,顿时嘴角扬起笑意,他指着姚启明刚想说几句客套话,立刻听到周围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在此躲藏,还不滚出来!”
一道人影从暗中蹿出,将嵬名勇护到身后,他正是刚才发出低喝的天狼高手。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嵬名勇刚才差点被吓得把手上的钱袋甩出去,等他反应过来却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人出现,只有一脸肃然的护卫。
那名天狼护卫恭声道:“王爷,刚才小的感应到附近忽然有一丝真气波动,担心有人在此埋伏,故而出言警示,还望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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