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煞镇顶,万邪不侵!”刘启超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八个字,继而他大声喝出。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掐起法诀。青斑上的朱砂符咒一点点的亮起,紧接着赤光大作,将红色鬼影笼罩其中。
以符咒为中心,刘启超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红衣恶鬼不由自主地被吸向他。
“啊!”红衣恶鬼仰天长啸,凄厉的鬼嚎震得他头脑一沉,连带着符咒发出的赤光也是一黯。
“这好像是叫厉鬼啸天吧,我记得师叔就是被这招给阴了。”刘启超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眼皮有些沉重,总有种想躺下睡觉的冲动。
红衣恶鬼因为符咒威力的减弱,而开始渐渐挣脱开赤光的压制,悄无声息地朝着刘启超飘去。猩红的双瞳冷冷地盯着刘启超,惨白的双手从大红衣袖中缓缓伸出,长达三寸长的漆黑指甲目标正是他的脖子。
“冤孽敢尔!”吴老道的怒吼声自远处传来,旋即一阵低沉晦涩的法咒也应声而来。刘启超觉得双目一明,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朱砂符咒再度赤光大作,红衣恶鬼由于离得过近,一下子便被吸向刘启超。紧接着一只干枯苍老的手臂自其身后伸出,手掌握着块奇特的黑色石头,石头上绘有一道晦涩的符咒。红衣恶鬼就化为阵阵黑气,没入怪石之中。
刘启超长出一口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吴老道抽着旱烟,把玩着怪石,从他身边走过,一屁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嗯,胆识倒是还行,不过体力就太差了,得好好练练。”吴老道眯着眼抽了口烟,说道:“现在红衣恶鬼暂时被封印了,你算是安全了。不过要化解她的怨气,得从长计议啊。”
“师父,为啥师叔赔了性命都没擒住的恶鬼,你这么容易就收拾了?”刘启超有些疑惑地问道。
吴老道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容易?且不说你小子差点就折在这里,就连老头子我也累得腰酸背痛。”
“崂山的地煞碧落轮回法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谢厌伟没按照清阴真人传下来的方法去做,这红衣恶鬼的怨气估计应该就被化解得差不多了。可是这红衣女鬼生前如我所料不错,应当为阴命,即使不是四阴女,也必是阴日阴时出生。昨夜又逢大阴之日,导致她凶性大发,杀戮谢氏一门。即使这样,仍被我师弟所创。”吴老道面色凝重,轻轻用烟杆敲打着手心。“而你因为自己的体质和你师叔的暗助,侥幸逃脱一回。那红衣恶鬼不杀你誓不罢休,所以今夜必会出现。而为师花大力气在你脸上绘制了一种叫做‘乾坤囊’的独门符咒,所以红衣恶鬼一接近,你就下意识地念咒掐诀,符咒显威将其封印。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
师叔的暗助?刘启超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便记起当时霍道长偷偷塞给自己的那枚玉佩。自己醒后并没有发现玉佩,想来很有可能是被红衣恶鬼给毁了,而自己正是因为这枚玉佩而侥幸获救。
“师父,乾坤囊是什么?”刘启超问道。
吴老道斜睨徒弟一眼,说道:“为师年轻时游历天下时,曾在天台山遇到一位隐居的高人,为师和他谈论天下奇相异体,他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背后一个奇怪的肉瘤,对为师说此为乾坤囊,能驱邪散怨,收纳恶鬼三千。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虚,他亲自展示了一遍,果如其所言。”
“当时为师对此异体十分感兴趣,软磨硬泡求高人将此招传授给自己。但高人声明若体无乾坤囊,就算学会此功法也没用。为师提出以我碧溪观一本功法为交换,高人才算松了口。得到此法口诀和心法后,为师闭关半年,终于自创了与乾坤囊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符咒,虽然不能和真正的乾坤囊相比,威力和效果都要弱很多,但比起一般的封印类符咒,效果要好得多。”
刘启超好奇地问道:“那位天台山的高人究竟叫什么啊?日后说不定我会去向他求教。”
“嘿嘿嘿,求教就免了,那位高人当年就已经一百多岁,若不能有所突破,恐怕早已羽化飞升了。不过我听说他收了一个徒弟,身上也带着乾坤囊。只知道姓王,不知道叫什么。不过为师毕竟曾受教于他,让你记住名号也是应该的。听好了,这位高人乃是天台山的百道散人。”
“对了,师父,你最后把红衣恶鬼封印的黑色石头又是什么啊?”
吴老道举着怪石放到刘启超面前,刘启超连忙双手接过,这怪石通体漆黑,触手冰凉,若非上面绘制着朱砂符咒,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看似桌案玩物的石头竟是封鬼的法器。
“你仔细看看。”吴老道用旱烟杆轻轻在刘启超额头一点,刘启超只觉得青斑一热,双眼阵阵模糊,等他再度看清时,手上的怪石似乎变得晶莹剔透,里面有股黑气疯狂地盘旋冲撞,然而每次碰到怪石,石壁上都会出现一个“封”字,使得黑气不管怎么暴动都冲撞不出怪石。
“所谓各家自有各家法,在镇压封印一道,无论佛道术巫都不一样。就是我们道门各大宗派,也都有独创的秘法。封印的法器也是各不相同。比如茅山用的是死玉,龙虎山用的是施展过‘八门封邪’的酒坛,武当山用的是阎罗封邪牌。而我们云翠山用的就是这取材于极阴之地的天冥石。天冥石性极阴,擅招邪惹怨。但刻上我们碧溪观的符咒之后,却是上好的封邪法器。天冥石隔绝阳气,令邪祟无法感应外界,此石本身又属极阴,能让邪祟安居于此,不会主动外出。”
吴老道把天冥石收回袖中,举起旱烟抽了几口,说道:“红衣女鬼被为师封在这天冥石中,暂时是不会为祸,不过为了永绝后患,为师还需带其回云翠山,诵经超度。不过现在为师要将这谢府先超度一下,省得怨气过重,滋生新的邪祟。”
超度的事情一共花费了整整七天,吴老道每至半夜子时,就出现在灭门案发生的碧溪厅,诵经超度亡魂。而刘启超则在旁打下手,熟悉各项仪典,帮忙烧纸唤魂。
等到第七夜,刘启超正鹦鹉学舌地跟着吴老道诵经时,忽然感到周围阵阵阴风,吹得火盆里燃烧得纸钱满天乱飞。只是这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连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已经停了。
“师父,这……”
“行了,事情完了。收拾收拾睡吧,明天准备跟我回云翠山。”吴老道借着火盆里未燃尽的火苗点燃旱烟,盘腿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霍道长的遗体早在几天前,便被吴老道托人运回云翠山,只是运着棺材的牛车显然是走不快的。而云翠山和青山镇之间也隔着两个州,想必还在路上。
在离开谢府之后,刘启超回到镇后那座土地庙去收拾行李,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刘启超全部的家当就几件缝缝补补的旧衣。在临行前,他在养父老刘头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吴老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墓碑一眼,转身朝着刘启超走去。
为了试试刘启超的各项能力,吴老道他提出让刘启超全力攻向自己。本来刘启超还担心师父年事已高,没敢使出全力,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即使他拼尽全力也不能碰到吴老道的衣角,自己反而被频频揍翻。
最后看着坐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徒弟,吴老道摇着头叹息道:“太差了,太差了,腰力腕力脚力都不行,得练呐!就这副身材板,白瞎了你天生的奇相。”
吴老道显然是说到做到的人,他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两个足有二三十斤重的沙袋,亲手捆在刘启超小腿上,美其名曰“锻炼脚力”,然后就宣布除了睡觉,就算是吃饭上茅房都得戴在腿上。
这导致两人的赶路速度直线下降,原本五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拖到十二天,刘启超脚板上更全是血泡,疼得他夜里在床上直掉眼泪。
吴老道仿佛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总是身轻如燕地在树间来回穿梭,不停地抱怨刘启超走得太慢。每次当刘启超累得走不动道想停下歇息或者偷偷取下沙袋时,吴老道就会如鬼魅般从他周围冒出,然后用旱烟杆教训徒弟。别看他只是轻轻一点,却能让刘启超疼上好几天。
日子就这样在痛苦和折磨中过去,当刘启超看到刻有“云翠山”的界碑时,他仿佛看到自己即将解脱的场景,竟然一口气冲上山去。
吴老道冷冷一笑,只顾抽烟不语。
当刘启超看到山上所谓的碧溪观时,全身的鲜血如同瞬间冻结。除了正中一间还勉强有些道观大殿的模样,周围五六间茅草房又是什么回事?
刘启超不解地看着师父,希望他解释一下,而吴老道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他的幻象。
“这就是碧溪观。”
“可是师父,道观不应该是成片的大殿么?不应该有成百上千的道士么?这算什么……”
吴老道微笑着看向新收的徒弟,缓缓说道:“这里就是碧溪阁,目前只剩咱师徒两人。周围的房间你随便选一间住,反正都一样。对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为师就要教你本事了。”
刘启超刚想表达不满,但在听到师父最后一句话时,顿时怒意全消,有些期待地去选房间了,只留下吴老道意味深长地笑着。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以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他的人生也因此发生剧烈的改变。许多不相干的人和事也将因为一只看不见的手,与他有所关联。
从踏入术道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和整个术道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