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鸾知道单论杀伐之力吕奉仙之所以能够在整座太安城的炼气士中占据前三甲,就是因为他那一手攻无不克的青戟。
当然也有很多炼气士慕名而来想要拜入门下,学习这一道攻伐极胜的术法神通。
但不出意外都被吕奉仙所拒绝,而且是半点情面不留,听说曾经有个冥顽不灵之徒在被吕奉仙拒绝后竟然生出了偷师的念头,然后就被吕奉仙给一戟刺穿胸口挂在了城门上。
不提这道青戟术法有多难以修成,单说吕奉仙的那个脾气,若是被他发现偷师青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些年来觊觎这道青戟的炼气士比比皆是,但从没有一人能够修成。
而眼下,一个踏进太安城尚未一年的少年郎,一个甚至都没有见过吕奉仙出手多少次年轻人,竟然真真切切地施展出了吕奉仙的不传秘术,而且看起来还这般得游刃有余。
若不是秦鸾亲眼所见,吕奉仙亲口承认,他又怎么会信,又如何能信!
“所以我才会说这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吕奉仙神色从容地说道。
他如今已经从隋便这件事中缓过神来了,而且因为之前他就已经对隋便的战力已经大致的了解,清楚他是一个很难用常理来揣摩的人,所以这样细想之下他也就不会再那么惊讶了。
总之因为他是隋便,所以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理所当然。
远处隋便手中的那道金戟已经抵在了封天山的掌心中。
两者相碰,竟然发出一道类似于金石般的清脆声响。
隋便看着抵在他掌心的那截戟尖,脸上流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金戟确实是刺中封天山的手掌心了,但不知道为何却没有刺入掌心中。
但对方的手掌上明明没有灵力缠绕,而且这清脆的声响根本就不是灵力相撞所生出的。
封天山见到手持金戟的隋便,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五指迅速并拢想要将那道金戟给掌控在手中。
但眼疾手快的隋便迅速抽枪后撤,避开了封天山的手掌。
见到一击未逞,封天山也不见恼怒,只是拧了拧手腕,说道:“你现在一定很疑惑我究竟是怎样挡下你这道金戟的。”
隋便闻言默不作声。
见到隋便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封天山主动张开右手,同他说道:“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个。”
隋便闻声朝他的掌心看去,在那里有道闪烁着乌金之色的龙鳞。
隋便见此眉头微微皱起,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手上之所以能够生出龙鳞之物,是因为先前他背后的那道龙形黑影所致。
当他一想到这凝神望去时,在封天山背后根本就已经没有半点龙形黑影的踪迹了。
“你在找什么?”封天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道。
隋便死死盯住他那双眼眸,在他的眸底深处有两道龙形印记浮现,而且在他原本那张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脸庞上慢慢有闪烁着乌金光芒的龙鳞生出,与其掌心中的一般无二。
“是在找这个吗?”封天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眸,然后食指指尖在自己的脸庞上缓缓划过,明知故问道。
当看到封天山眸底深处的两道龙形印记时,隋便就明白了过来。
原本在其身后的龙形黑影如今只怕已经与封天山融为一体了。
见到隋便主动抽枪后撤,秦鸾与吕奉仙皆是往前一步迈出。
但就在他们齐齐准备出手之时,却被远处的隋便出声呵斥道:“你们都不要出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秦鸾闻言抿了抿薄唇,然后就伸出手臂将吕奉仙给拦了下来,“听他的吧。”
“嘿嘿嘿,没想到你对眼下局势看得还算透彻,知道如今哪怕他们参与战事也无法弥补我们两人的差距。”封天山讽笑道:“若是他们敢横插一脚,我敢保证,他们二人只会死在你的面前。”
没想到隋便听到他这番话后只是连连摇头,然后纠正他说道:“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不让他们出手,只是单单因为我想自己一个人了结你罢了。”
听到对方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封天山怒极反笑,道:“就凭你自己也想解决我,等你什么时候跻身天象境,见识到了天象境的无限风光后就不会再会说这种可笑至极的话了。”
...
太子府。
在那座即便是灯火通明也略显阴冷的书房内,已经回到府上的李雍和坐在书案后,今夜这间书房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人。
那就是七玲珑中仅剩下的乱神奴与魑魅二人。
“回禀殿下,小人已经探清,秦王李济民如今已经带着府上的精锐去城东了,想来该是要救济伤残灾民。”魑魅拱手说道。
坐在座椅上的李雍和闻言轻嗯一声,点点头,说道:“这个李济民哪怕是明知大局已定还要在这做无谓的挣扎,难道他觉得如此一来就能够换来那些朝臣的支持?”
即便他能够将今夜惨死在这场无妄之灾的百姓安置妥当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够凭借那群灾民与天霜山相抗衡?
最后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那张明晃晃的龙椅是他的,整座大梁也会是他的。
“殿下,这样一来属下担心秦王李济民在民间的威望会超过殿下您,届时等到您登基大宝时会很不利。”
“而且李济民这么做也不排除他要在皇帝陛下那边博得好感,看来他还是不死心想要翻盘。”魑魅继续说道。
“那又如何?”李雍和反问道。
“殿下...”听到李雍和满不在乎的语气,魑魅欲言又止道。
没想到李雍和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关系,你要说的我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
李雍和目光深邃的说道:“只要天霜山还选择我,只要天霜山还站在我身后,那即便是父皇也不敢拿我怎样,又何况是他一个即将贬谪出京的秦王了?”
听到父皇,李雍和话由一转,问道:“对了,皇城内有没有消息传来?”
“有。”一旁的乱神奴言简意赅地说道:“皇帝陛下现在还在与高庭芳站在皇城之上。”
“他去皇城城头做什么?”李雍和狐疑问道。
如今他连一声父皇都懒得称呼,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他。
这若是放在朝臣眼中就是十恶不赦的大逆不道之罪,但眼下魑魅与乱神奴两人对此却没有半点异议。
因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回禀殿下,这正是属下要同您说的。”乱神奴沉声:“如今正在神武大道上与一位天霜山的仙长捉对厮杀的正是先前大闹神武道然后销声匿迹多时的隋便。”
“什么?”李雍和闻言猛然站起身来,乱神奴,问道:“他出现了?”
“是。”乱神奴如实说道:“而且据可靠消息,隋便已经跻身炼气修行,我想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殿下您心里很清楚。”
“父皇知道此事了?”李雍和沉声问道。
乱神奴摇摇头,否定道:“陛下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皇帝陛下知晓隋便已经没办法兴复大隋,那多半就会与其冰释前嫌,甚至会出现两人联手对付..对付天霜山的局面。”
乱神奴原本想说对付您的局面,但转念一想还是将那个您改成了天霜山。
毕竟如今李雍和背后站着的就是天霜山,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李雍和沉声说道。
若是真如乱神奴所说的那样,隋便必须要死,而且还是要死的愈快愈好。
一念至此,他看向正在候命的魑魅与乱神奴两人,吩咐道:“我不管你们是同天霜山的仙长联手还是你们暗中袭杀,总之今夜过后我不想再见到隋便这个人。”
“属下遵命!”魑魅与乱神奴闻声齐齐拱手抱拳道。
...
红袖招。
最近这段时间红袖招内极为冷清。
不只是因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朝局不稳,而且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老鸨云妈在那日死在了神武大道上,紫芝姑娘更是当街被一个登徒子当街掳走下路不明。
这使得整座红袖招内比起往日来少了好多的欢声笑语。
红袖招的绣阁之中。
这是红袖招四大金花中红鱼的绣房。
“小姐,你听说了吗,今夜太安城可是热闹了。”绿荷敲了敲绣阁房门后走进屋来,迫不及待地说道。
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札记的红鱼闻声抬眸望去,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你这么一说也就知道了。”
“哎呀,小姐,难道你没有刚才的动静吗?可响了,就跟那个耳边炸响一声雷似的。”绿荷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
红鱼闻言这边缓缓合上手中的这卷札记,念头应道:“刚才确实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是吧,奴婢就说那道声响那么大肯定就能听到。”绿荷自顾自地说道。
红鱼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可以了,你这丫头已经把我的兴致给勾上来了,差不多可以说了。”
绿荷见到小姐终于发话,于是赶忙说道:“小姐,你猜今夜这件事是因何而起?”
红鱼虽然合上了那卷札记,但其中没有放下,她轻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不是天灾,就只能是人祸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绿荷生怕小姐会失了兴致,应道:“就是因为某人今夜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红鱼闻言神色淡然地看向绿荷,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那个叫做隋便的男子?”
绿荷听到隋便这个名字在小姐口中说出来后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些差异地问道:“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刚才分明什么都没有,小姐又是如何猜到这个名字的呢?
似乎是看穿了绿荷的心事一般,红鱼将手中的那款札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说道:“你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在我看来你却是已经什么都说了。”
这段时间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也只有那个叫做隋便的男子了。
“还是小姐聪明,都不同用猜就知道了。”绿荷在一旁夸赞道。
“说说吧,他怎么了?”红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绿荷见到小姐突然来了兴致,赶忙说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隋便是大隋太子这件事传开以后,他就成了过街的老鼠,连头都不敢露了,但不知道的怎么了今夜他竟然主动露面,又是出现在了神武大道上。”
“又?”红鱼闻言问道。
绿荷看向红鱼,笑着说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前几天紫芝姑娘被人掳走一事,据说就是隋便干的”
“我就说第一次见到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对紫芝姑娘是两眼放光,一看就是个妥妥的登徒子。没想到果然原形毕露,竟然干出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这种无耻勾当。”
绿荷语气越说越气,但当着自家小姐的面又不能够说话太重,所以她只得愤愤道:“就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红鱼竟然出奇地点头附和道:“确实是一副好皮囊。”
然后红鱼就对绿荷说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
绿荷闻言点点头,应道:“那小姐就早些休息吧。”
等到绿荷走出绣阁,轻轻关上房门后,红鱼缓缓走到房门前,将门栓轻轻扣上。
然后她脚步轻盈地走到一处书架前,从一道暗格中将一盏满是灰尘的青灯取了出来。
青灯是一朵莲花模样,下边是两三寸的灯柄。
这看起来就是一盏平平无奇的青灯,最起码放在外边你若是说要买十枚永安币肯定会被人当做傻子看待。
但就是这么一盏寻常至极的青灯,却被胭脂榜上名列前席的红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只见她将这盏青灯放在桌案上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如今绿荷喊她一声小姐,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喊了另外一名女子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姐。
那时那名女子刚刚入宫,还没有成为一国之母。
那时的大隋还在,那座帝凰城还在。
那时让她心甘情愿喊一声小姐的那名女子复姓独孤,在不久之后就成了大隋的独孤皇后。
当年帝凰城破时,小姐派人将自己送出城去,并嘱咐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若是可以,帮她照顾好隋便。
当然,她其实同老寅一样。
她确实是属兔。
寅虎卯兔。
所以当红鱼第一次见到隋便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后者的身份。
毕竟那双眉眼像极了小姐。
红鱼想到这,然后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将面前青灯中的灯芯缓缓点燃。
她看着一点点燃烧的灯芯,呢喃道:“小姐,恕红鱼愚笨,没有照顾好公子,如今让他身处险境。”
随着青灯中的那缕灯芯慢慢升腾起一缕白烟,红鱼的鬓角慢慢生出白霜。
“不过,奴婢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公子的命,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太安城。”
她面前的这盏青灯,名为“换命。”
以己命,换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