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
御书房内。
李汤目眦尽裂地将书案上的奏折推掀到地上。
如小山般的奏折“哗哗”掉落在地上,动静实在是不小。
哪怕是侍奉李汤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赵公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
这位赵公公赶忙屈膝跪地,说道:“陛下息怒。”
因为他只知道皇帝陛下曾经确实是与隋便有过一场谈话,但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他却是半点不知。
即便是赵公公都不曾想到隋便会在皇帝心中有些极为重要的地位,所以他也不会想到后者突然大发雷霆是因为隋便。
“息怒息怒,你说得倒是容易。”李汤指着他的恨恨说道:“要不坐在我这个位置试试看?”
赵公公闻言被头埋得更低了,他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您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李汤闻言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之所以怒火中烧并非是因为身为大隋太子的隋便成了当年的一条漏网之鱼,当然这肯定也是个原因。
最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自己竟然被他蒙骗了这么久,换句话说身为前朝太子的隋便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了这么久,甚至自己还曾经对他予以厚望,希冀着他能够扳倒天霜山。
这样看来还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在私底下骂了自己多少声蠢货。
一想到这,又是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气得他直接将面前的这张案牍掀翻在地。
“陛下。”书案倒地“哐当”一声发出一道沉闷声响,依旧跪在地上的赵公公吓得一哆嗦,然后嗓音哽咽地劝道:“陛下龙体要紧啊。”
李汤有气无力地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至极。
“宣刑部尚书,京兆府牧,亲勋翊卫旅帅进宫。”过了许久,李汤嗓音威严地命令道。
“奴才遵旨。”
李汤脸色眼神冰冷地看着被他掀倒在地的书案,杀意凛然地说道:“若是这样都能够被你活着离开太安城,我李家的江山就活该落在你的手上!”
乱神奴看到走出破旧道观的李雍和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上前替后者打着灯笼,问道:“殿下,是事情进展不顺利?”
李雍和闻言瞥了他一眼,自知话多的乱神奴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半句。
“回府。”李雍和面无表情地说道。
依旧是魑魅驾着马车,乱神奴紧跟在马车后,以防不测。
当马车缓缓驶动后,李雍和掀开车厢厢帘看向眼前这座破旧不堪的道观,眼神中有抹说错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个青云仙长来到太安城这么多时日究竟做什么了?为何放任隋便继续成长下去?难道他当真对隋便的身份以及作为半点不知情?
又或者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又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瞬间,李雍和对道观中的青云产生了太多的揣测。
那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清微尊者那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李雍和从前者身上感受到了太多的人间的烟火气。
多到曾一度让他怀疑站在面前的道人是否真的来自天霜山,是否真的是清微尊者的师弟。
若不是因为怀中玉简的指引,他已经对青云的身份起疑心了。
“原来山上人也可以这样吗?”李雍和自嘲一声,笑道。
随着太子府的那辆马车缓缓离开,最后使出这条僻静的街巷后,随着一道灵气涟漪荡漾开来,这座在李雍和几人破旧的道观宛若井中月雾中花那般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几息之后,道观之上只剩下青云一人,至于那座破旧道观,其实从未出现过。
一切只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罢了。
等到青云撤去那道山水禁制,一身黑衣的吕奉仙这才从远处一隐蔽角落中走出。
“师父,李雍和他找到你可是为了隋便的事?”吕奉仙走到青云身边,好奇问道。
青云闻言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我确实是收你为徒,但你能不能对我换个称呼,我看山门内像我这般年岁的收的弟子都是尚未及冠的少年少女,当然也不是我嫌弃你年纪稍大,但你这样喊我师父我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吕奉仙闻言神色古怪地看向青云,狐疑问道:“那我该喊师父你什么?”
青云再次听到师父这个称呼后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只要不喊我师父,你喊什么都行。”
吕奉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雍和这次是领了天霜山的法旨,准确来说是清微的意思,想同我要一个结果。”青云话锋一转,解释道。
“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天霜山。”吕奉仙皱眉道。
青云摇摇头,说道:“有李雍和这么个狗腿子在,大梁王朝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天霜山的眼睛。”
吕奉仙听到这话神色古怪地看向青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青云马上解释道:“虽然我也是来自天霜山但跟那群人可不一样。”
吕奉仙点点头,这个自己知道,不然也不会同隋便这么个大隋太子走到一起了。
“接下来师...”那个父还没说出口,吕奉先就赶忙将它咽了下去,改口道:“先生有什么打算?”
“若是我执意不对隋便出手,肯定会引起李雍和的疑心,等到那时他再将这件事告诉清微,都不用他添油加醋,只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那位山主自然会派人召我回去,而且顺带着也会对隋便斩草除根。”青云淡淡说道:“真到了那时我肯定不能够回天霜山,或者说不能够对隋便的生死袖手旁观。”
“先生是想要帮他?”吕奉仙沉声问道。
青云转头看向吕奉仙,并没有对他隐瞒什么,将当年他与隋便父母的诸多事都同他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事后,吕奉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想到先生竟然与隋便的父母还有这样的过往,不过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先生会多次对隋便施以援手救他于死地。
这其中有欣赏有青睐,不过在吕奉仙看来更多的还是愧疚。
“当年我在云端眼睁睁地看着他父皇自焚宫中,看着他娘亲自缢而死,所以这次我绝不能够再看到隋便因天霜山而生出半点意外。”青云负手而立,神情坚毅地说道。
吕奉仙看着近在咫尺的先生,在他眼中后者宛若刺破云霄的战戟,仅仅是周身激荡而出的战意就已经让他如芒在背。
“奉仙愿追随先生左右。”吕奉仙后退半步,拱手行礼,一字一句地说道。
青云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大道之上能够与你一起砥砺前行,很足够了。”
有间客栈内。
周修福披着一身的寒气从殿外闪身走了进来。
他甩了甩身上厚重的夜露,看向瞎子老寅,忧心忡忡地说道:“外边已经戒严了,甚至太安城内破天荒的实行了宵禁,看来李汤是铁了心地要将殿下找出来。”
瞎子老寅脸上看不出半点悲喜,他抿了一口紫芝烫好的花雕老酒,说道:“任由他李汤动用满城的兵力将整座太安城翻个底朝天也找到这来。”
周修福点点头,对于寅老的手段自从那次他亲眼见到前者须臾之间将七玲珑中的五人抹杀后就深信不疑了。
既然寅老说没事,那自然就会是没事。
“殿下睡了吗?”周修福双手接过寅老递过来的酒杯,关切问道。
老寅虽然双眼瞎了但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瞄了眼二楼,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换做是你你能够这么早就睡着?”
周修福抿了口黄酒驱除身上的寒意,狐疑问道:“殿下重伤初愈,更应该养精蓄锐,怎么会睡不着?”
老寅“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在抿了口温酒又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后终于从嘴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榆木疙瘩。”
二楼客房内,灯火通明。
隋便依旧躺在床榻上,坐在不远处桌案旁的是一袭紫衣的紫芝。
那袭其实并不算宽松的紫衣将紫芝的玲珑身段尽数凸显了出来。
特别是从某人的角度望去,在那盈盈一握之上竟然还有一手难以掌控的蔚为大观。
似乎觉察到了某人的目光,正在烛火下翻书的紫芝脖颈轻扭,朝隋便这边看来,神色不悦地问道:“看够了?”
没想到对方却颇为无赖地反驳了一句,“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紫芝闻言气极反笑,问道:“我原本以为你对我不会感兴趣,最起码不会对这感兴趣。”
说完紫芝那双秋水流转的美眸看向自己胸前那成岭成峰的美景之上。
隋便晃了晃有些看得酸痛的脖子,语气中带着无辜,说道:“拜托,是我把你从李雍和手上救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这条命就是我的,现在我都没说让你以身相许,只是从你这收点利息怎么了?”
“哦?”紫芝闻言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隋便,露出一许挑衅的神色。
她迈着莲步走到床榻前,将那只纤纤玉手放在腰间玉扣之上,问道:“不知道殿下觉得这样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