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静街街头。

　　缓缓行驶的商务车停下。

　　车门打开，华子和青白下车。

　　面前，站着一个面容雅致但头发全白的中年女士。

　　女士化了淡妆，短发齐整。

　　“妈！”青白说道。

　　女士冲青白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华子的脸上。

　　华子的大胡子已经刮掉，一张脸轮廓分明，立体感很强，就好像岩石雕刻而成。

　　“回来了！”女士说道。

　　华子喉咙里一哽。

　　“我给你煮了蒸红薯，红皮红薯。”女士微笑道，眼圈微微发红。

　　蒸红薯是华子去当兵前的最爱。

　　“妈！”华子耸耸肩膀，笑道：“上车吧，我们回家。”他的语气，就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家。

　　“好，回去！”母亲上前，没有拥抱华子，她率先上车。

　　华子和青白的家并不在武静街，但他们赶集是在武静。

　　母亲在接到青白电话后算好了时间来武静街头等两个儿子。

　　母亲忍住了满腔的眼泪，眼圈微微发红后就恢复了正常，她朝思暮想的华子终于回家了，但母亲表现得很平静。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一个仅有五户人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青白的爸妈早就等在了这里。

　　华子和青白的父母一阵拥抱，就好像他是青白父母亲生的。

　　唐妈妈在一旁面带微笑，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被幸福击中了心脏，在自家的院子里都还感觉到了紧张。

　　看着华子被青白的父母如宝贝一样的拥着进屋，她人有些恍惚，感觉是在做梦一样。

　　青白陪在唐妈妈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唐妈妈的双手。

　　唐妈妈扭转头，手背擦了擦眼睛。

　　“妈！”青白搂住唐妈妈的肩膀，把她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华子回来了，没事了，你放心，这次回去后，他和我在一起上班，我会看着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他乱跑。”

　　唐妈妈本已经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把脸埋在青白的肩膀上，泪水无声狂涌。

　　青白轻轻拥着唐妈妈，低声安慰。

　　唐妈妈很快止住泪水，眼眶已经泛红无法再掩饰。

　　“你才是我的儿子！”唐妈妈微笑着在青白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都是您的儿子，还有阿泽。”

　　唐妈妈的眼眶再次湿润。

　　*

　　夜。

　　青白和华子肚子胀胀的很难受。

　　两位母亲今天把他们两个当成了牲口一样的喂喂喂，就好像他们两个是最听话的猪。

　　猪天性恭顺，给他们吃的他们就会吃啊吃啊吃。

　　青白和华子平躺在床上给阿泽打电话。

　　平躺能让他们好受一些。

　　华子拨通了阿泽的电话，青白歪着头，两人共同听一部手机。

　　“您好，请问刚才谁打电话。”

　　接电话的居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

　　“我找阿泽，让阿泽接电话。”华子说道。

　　“阿泽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找阿泽，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转告他。”

　　“你是阿泽什么人？”

　　“我是阿泽的女朋友。”

　　“哦，嫂子啊，我是华子。”

　　“华哥？”女子惊讶的声音。

　　“你认识我？”华子确定自己并不知道阿泽的女朋友是谁。

　　“常听阿泽提起你和青白，你们是他最好的兄弟，但不是朋友。”女子笑道。

　　华子哈哈大笑，横了一眼闭着眼睛听电话的青白：“是的，朋友是拿来出卖的，只有兄弟是永恒。”听歌知雅意，华子知道了阿泽把他们创造的名言的故事也告诉给了他的女朋友。

　　“是的，兄弟永恒。”阿泽女朋友的声音笑道。

　　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进了华子的耳朵里：“打什么电话，说话小声点，他吗的！”

　　华子是个敏感的人：“嫂子，你在哪？我听见了有人在你身边爆粗口，你和阿泽没事吧？！”

　　“……嗯……”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很显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青白的眼睛睁开了，华子也坐了起来：“嫂子，你们遇上了什么事吗？”

　　“……华哥，我和阿泽……在医院……现在是晚上，刚才我因为高兴而说话确实影响到了别的病人的休息……不过现在我正出来说话……”

　　“在医院，你和阿泽在医院，你们怎么了？”华子的声音变得严肃，青白也坐了起来。

　　“……阿泽那个死脑筋，他去出头……被老板的人……打了……”

　　“老板？阿泽不是在大国企上班吗？国企也这么乱？”

　　“他那性格，早没在国企干了，眼里容不下沙子，一年钱就被领导一脚给踢出来了。他不好意思跟你们说，他现在跟着私人老板干，装修公司，做工程管理。这家公司的老板长期拖欠工人工资，阿泽替工人多次说话，最终被老板开除了。老板也没给阿泽结算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这都怪阿泽老是为工人去打抱不平，要老板及时结算工钱造成的恶果。”

　　华子拿着手机和青白交换了一下眼神。

　　“阿泽一个月前又去找老板理论，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打到晕迷，他的一条腿也被打折了。有人传话给我，这次只是警告，阿泽再闹，就真的废了他手脚。也可能因为是警告，对方没有下狠手，阿泽的断骨已经接上，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华子叹口气：“阿泽就是个吃亏的脾气，他读书的时候留看不惯这个世界，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也一直看不惯他——嫂子，你们现在欠不欠医院的医药费？”

　　“……嗯……是的，还欠一点，我瞒着阿泽，说医药费我已经解决，没有让他知道。”

　　“嫂子，给我一个账号，我来解决剩下来的医药拟费。”

　　“…………”

　　“嫂子！”

　　“……阿泽知道我让你掏钱……我怕他会恨死我……”

　　“别管阿泽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是个榆木疙瘩，从不开窍的，从不。他在外面不吃亏也是没谁了，账号给我。”华子语气坚决。

　　对面犹豫沉默了好一会：“……好……吧……”

　　半个小时后，华子收到了阿泽女朋友发过来的账号短信，账号名字是彭泽。

　　“这钱，你出！”华子对青白说道。

　　“你对嫂子承诺的是你来解决！可私下你要我出钱，你得面子和人情，虚伪！”青白哼了一声。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石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