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机宜!”
金良图感受到了欣赏旳目光,回头一瞧,大喜过望,赶紧飞奔过来。
李彦立于原地等他,微笑道:“知道消息了?不过你现在还是左监门长史,皇城才是职守的地方,不必急于一时,我们走吧!”
金良图赶紧跑回去,策马跟在身侧靠后的位置:“李机宜此次看重提拔,如此大恩大德,卑职铭感五内,莫不敢忘,愿为李机宜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彦道:“不必再称卑职,我举荐你,是因为觉得你最合适,等到都官司的职务正式任命下来后,好好将洛阳的奴隶市场整顿一番。”
金良图更加振奋:“是!下官明白!”
李彦叮嘱道:“此事不易为之,奴隶买卖涉及多方利益,现在百官初至洛阳,很多人府上更是缺少下人使唤,买奴隶的需求很大,你不可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大唐蓄奴之气盛行,和服丹一样,都属于时代特色。
现在顶流奴隶还没有成型, 到了唐朝中后期,世家子的炫富三宝就固定了: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
前两者很熟悉, 唐初时菩萨蛮是不存在的, 据说要等到唐宣宗时, 女蛮国入贡,其人高髻金冠, 璎珞被体,称菩萨蛮。
贵族一边崇佛,一边又想和菩萨贴贴, 菩萨蛮的火热可想而知,宫内乐工作,成为教坊曲名, 后来更演变成了最广为熟知的词牌名。
如今唐初最热门的是昆仑奴,甭管实用不实用,买过去充门面都好, 新罗婢由于新罗的壮大, 开始力压高丽婢, 占据女奴榜榜首,此次针对的诚义商会, 主要贩卖的就是这两种奴隶。
金良图当然明白这活不好干,却斗志昂扬:“买健仆女婢的, 往往是非富即贵的勋贵子弟, 难免会有阻扰, 但我与他们素无往来,不会因为人情而束手束脚,钱财更休想收买我!”
“李机宜, 下官已有思量, 先从最小的奴隶会场查起,步步为营, 最后再瞄准诚义商会的会场!”
“一定要将奴隶市场好好整顿, 绝不能让我唐人沦为异国之奴!”
李彦颔首:“不错的想法, 但那群奴商都是人精,你如果不能准确拿捏住他们的心理, 反倒会引发群起攻之, 事后掌握不了实证的话,更是难以下台。”
金良图异常坚定:“此事难为, 但请李机宜拭目以待!”
李彦欣然的道:“很好!你只要坚定信念, 放心大胆去做,我会予以支持!对了, 你对于奴隶的市场行情,价格波动熟悉吗?”
金良图道:“并不熟悉,我准备去询问都官司的下属。”
李彦摇头:“都官司的人靠不住,昨日段达被带入内卫审问,已经交代出都官司上下受贿的情况,不仅三十名官员,就连那些吏员,都被奴商们塞了好处,罪状写了一晚上……”
金良图不惊反喜:“如果这些人不得力,能否更换?”
李彦道:“等你上任后,都官司以你为首,这些证词我都会转给你,你酌情考量。”
“但六部不比其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大批的去人职位,抓住行事最为恶劣的,以杀鸡儆猴为主。”
“如此一来,才不至于整日内斗,弄得无心工作,大大拖延办事的效率……”
金良图本想多多安插一些自己人,听了后也熄了急躁心思,赶忙应道:“下官明白!”
李彦微笑道:“至于奴隶会场的情况,我会介绍一人,他对于世家子所喜爱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更明大义,你们两位好好配合, 保洛阳平安。”
金良图抱拳:“是!!”
一路说着,进了皇城, 金良图恭敬的送别李彦, 依旧熟门熟路的去左监门卫上班。
这条路线对于他来说, 可太熟悉了, 但一路上的感受, 却又不太熟悉。
因为居然有官员,对他主动招呼了:“金长史早!”
金良图回应:“早!早!”
更有甚者,还关心起了他的身体:“金长史气色不太好啊,如此兢兢业业,要注意身体!”
金良图咧嘴道:“多谢关心!”
这些官员都是洛阳本地官员,久在长安的并不认识他,不过也远远注目打量,然后窃窃私语:“这人就是被李机宜提拔的新罗人……”“看着也不如何,怎的如此好运?”“且看他做什么,我等也好效仿!”
金良图一路上昂首挺胸,进了左监门卫,又见到属下欢呼着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想到以后终于不用低着头靠边走,他重重的拍了拍下属的肩膀,正色道:“好好巡逻,不要懈怠,我得站好最后几班岗!”
……
与此同时。
李彦走进内卫,来到自己喝茶的地方,发现办公座位旁边,放了一个笼子,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动来动去。
他露出怀念之色,将安神感唤了过来:“这是你挑选的豹猫?”
谷綨 安神感笑道:“是啊,六郎不是让我准备一头最好的吗,这头猫儿的爷娘都是一等一的猎手,这么大也是最适合驯养的时候。”
李彦点头:“当年小黑也是这么一点小,被装在笼子里送过来,慢慢养大的。”
安神感好奇道:“六郎还能培养出小黑那么灵性的猫儿吗?”
李彦道:“恐怕不行。”
他也曾经尝试过多训练几只宠物,后来发现动物之友终究是有局限性。
如今的三驾马车,狮子骢、小黑和鹰儿,是最合适的数目,恐怕要天赋升级之后,才能影响更多的宠物。
李彦将笼子放到身边:“猫儿这几日就留在身边,稍加培养后,我正好送给一位友人,他死了猫儿很是伤心……”
安神感正要询问那人是谁,黄震走了进来。
安神感立刻告退,李彦也起身道:“黄机宜!”
黄震堆起笑容,拱手行礼,态度明显要矮一个头:“李机宜,我不请自来,打扰了!”
李彦道:“这是哪的话,黄机宜请坐,段达的审问有结果了?”
黄震将一份厚厚的证词取出:“对对,这正是段达招供的全部情况,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拿来仔细看了几页,目光就沉下:“诚义商会若非心怀叵测,何必支出如此巨资,将都官司收买到这个地步?”
黄震心想你这理由真是厉害,给的少不行,给的多也有罪,却立刻点头道:“不错,这背后的奴商定是心虚,必须彻查!”
李彦因为很清楚这个会场的背后,与杨再威的师门有极深的关系,自然十分笃定,耐心的看完后:“此事非同小可,新的都官郎中任命后,正好将此供词交予。”
眼见供词递了回来,黄震赶忙道:“这还是由李机宜转交吧,不瞒李机宜,我们最近在忧心刑部刘侍郎的身体,恐怕要有新的刑部侍郎上任,那可是大事!”
“此事我也在关注……”
李彦点点头,心头有些不悦,前脚将段达弄下去,后脚你就来寻找他的支持,这人情索取,未免太着急。
黄震并不想这样施恩求报,赶忙解释道:“此事现在也是纷纷扰扰,一团乱麻,别的倒也罢了,李机宜可知道,豆卢阁领也有意刑部侍郎之位?”
李彦眉头扬起:“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卧病在家吗?”
黄震冷笑道:“是啊,豆卢阁领昔日支持皇后,以致于关中灾情严重,此后豆卢氏就一直很安分。”
“可近来太子殿下宽宏仁德,重新任用了北门学士,发布,结果这位豆卢阁领似乎看到了重新掌权的希望,如今也跟来了洛阳,还在暗暗图谋刑部侍郎之位呢!”
说到这里,黄震干脆表明态度:“不比李机宜公事公办,不念私仇,豆卢钦望这人心狠手辣,我等是绝不愿意让他成为刑部侍郎的,还望李机宜能相助崔郎中一二!”
李彦很清楚,在崔守业之死的案子中,崔氏最恨的是背后捅刀子的亲家豆卢钦望,此人后来又踩着崔守业的尸骨,成为了内卫阁领,双方顿时成了死敌。
现在崔修业要争取刑部侍郎,豆卢钦望却横插一杠,恐怕也是担心崔修业真的成功后,回过头来清算自己,双方都是有进无退。
李彦想了想道:“刑部侍郎之位关系重大,我不便插手……”
黄震听到这里,心已经沉了下去,但紧接着,李彦做出表态:“不过莪也认为,豆卢阁领不适合成为刑部侍郎。”
“此前关中灾情,皇后的支持者,也是要视情况而定,那助纣为虐,扩大灾情,使得百姓身亡的官员,不该轻易放过!”
“现在太子殿下不问责,绝非忘记,而是以赈灾安民为主,等到灾情过去,需要给那些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黄震先忧后喜,近乎失态,猛然起身:“多谢李机宜!”
李彦道:“也劳烦黄机宜去查一查,豆卢氏在北市奴隶会场里面,有哪家的分红?”
黄震心领神会,揖手一礼:“明白!我这就去了!”
……
弓氏商会总部。
弓嗣光正在看账,虽然有族内的老手带着,却也觉得头晕眼花,发出感叹:“真是不当家,不知兄长的辛苦啊!”
族内兄弟则道:“此次幸亏有谢氏商会网开一面,否则我弓氏的产业不知要被各家瓜分去多少,可现在还是有大量资产难以迅速转移,这该怎么办?”
弓嗣光头疼地敲了敲脑袋,他哪里知道怎么办,却又不能说出来打击士气。
正烦恼呢,仆从前来禀告:“阿郎,李机宜派人送了一个笼子过来,里面是一头豹猫。”
弓嗣光猛然起身,热泪盈眶的冲了出去:“李机宜还记着我!我的草上飞!我的草上飞在哪,快快抱给我,哈,你们瞧它的眼睛,真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