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知道李基对他虽然有利用之心,但对他的善意,是明显能感受到的。
没有他,朱丽华也不可能顺利收服。
在应天府,周北认识的人很少。目前接触的人,因为皇帝对周北的赏识,对他都很客气。
就像苏尚宫,搁以前那就是司礼监太监,位高权重,可是现在甘愿为周北当副手,为他解决各种基础问题。
周北不认为自己是万人迷,哪怕是,也不可能迷住一个年近五十之人。
这都是因为皇帝的关系。
而李基,是主动表示愿意在工作之余,建立私人关系之人。
走在木桥上,周北沉吟了一会儿才叹道:“一切还不是大人揭底,我以为自己能瞒过去的。”
李基一步一步前行,望着皇宫说道:“身为臣子,不必事事上报,但那是小事,无关大局之事。有关严重原则及其大明利益之事,不可隐瞒。
去年高祖大行,大行之前召见我父亲,苏尚宫,英国公,东海公四人,秘密议事,今日方知为何。
帝国虽然大,但布下层层暗线,但凡有异常出现,就会被发觉。
而如今电话,电报联络方便,即使东洲之事,当日就能通过电报汇报到应天府。
身为臣子,即使有报国之心,也当先持心秉正,只有自身安稳,才当实现满腔抱负。”
城墙上有护卫张望,周北没有行礼,但由衷感激道:“多谢大人提醒。”
李基淡淡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陛下之前对你只有爱护之心,发现你的隐藏秘密,才有了隐隐杀机。
不过,身为臣子,越被陛下所忌,证明价值越高。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只要你不犯陛下所忌,陛下非心胸狭窄之人。
此话我今日只说一次,你以后不要想借此为据。我今后也不会承认。”
周北一时之间猜不透李基的心思,他的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却就这么说出来了。
“大人拳拳爱护之心,在下心领。只是大人为何与我说这些?”
“我知你心思敏捷,受两兄弟影响,又心思繁杂,忠君爱国之心不如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你可能早就猜到了陛下会忌讳你,但我不愿你走上了歪路。陛下的忌讳,是危险,也是机遇,更是保护”
这话太过于直白,就连周北这个官场小白也有些受不了。
可是李基就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却让人感动不已。
周北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来到应天府后就乌云密布,压抑不已的心透进了一丝阳光。
“大人请放心,北虽受影响,但并无不臣之心,只想过安生日子。”
李基扭头看了周北一眼,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你我之间其实很像,都是只能做孤臣之人。我不能与其他大臣结交,你也不能!”
“北明白。”
两人一同接受检查后,走进了皇宫武英殿,周北一直将他送过了内河。
皇帝还没有来,但是内阁大臣们与女官们已经准备好上朝。
看到周北的身影,内阁孙承恩跟身边的王守仁说道:“那位应该就是陛下新封的云山伯吧?”
王守仁盯着两人的身影走过了桥,周北又转身回去才开口说道:“陛下原还说让我们考量一番他,现如今却又将他与我们隔离,显然这中间出现了偏差。”
首辅毛纪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很显然,陛下原本欲将他往朝臣方向培养,如今见过之后改主意了。”
孙承恩道:“或许他并无治才,陛下会让他入真理教吧。”
王守仁没有说话,内心却不甚认同。
若只是技术人才,往科研学者方向培养,陛下绝不会防范甚严。
也许,会往内臣方向培养吧。
大明朝的官员四权分立,但议会的人员是抽调各方面的典型人才,可以不用分类。
民政官员的规模最大,无论民生,经济,都是这些大臣掌管,被称作朝臣。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独树一帜,被称作法臣。
而军队一直掌握在皇帝与勋贵手中,俗称军将,也被分作军臣。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类人在大明有巨大的影响力,却属于皇帝独管。
比如锦衣卫,以及控制了整个大明资源行业的内务府,他们这些官员,被称作内臣。
还有一类人,就是皇家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与大学教授,他们独立与官场之外,不属于任何系统,但是地位比大部分官员还要高。
他们统称为学者。
学者的重要组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儒家学者,一部分被称之为真理学者。
两者的相同之处是都要靠学术获得地位,儒家的学术是历史研究和时论,这些年,不抨击腐儒,很难获得朝廷认可。
而真理学者数量十倍与儒家学者,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形成固定的升级模式。
有科研成果,获封爵位,年满四十五周岁者,才可为教授。
若没有科研成果,没有获封爵位,哪怕在大学当一辈子讲师,也只是讲师。
孙承恩说周北可能是技术呆子,若真是这样,陛下绝不介意他们这些内阁成员跟他接触。
现在隔离开,说明只能是内臣方向,不让他受到他们这些人的影响。
内阁虽然没有任何权力,但是官员是经过历练之后的一个过渡阶段,一般三十岁以后能入阁,四十岁左右就出阁。
内阁首辅也只是三品,出阁之后一般能为部委尚书,最次也是部委侍郎。
但这一批内阁不同,他们七人是高祖挑选出来的辅政大臣,年纪最大的毛纪今年都五十一岁了,王守仁今年也四十二岁。
他们会在内阁过渡几年,稳定朝政,然后出阁。
陛下已经透露了口风,毛纪年底就会出阁,届时王守仁将接替首辅之位。
“陛下驾到……”
武英殿北门处,正德在几位女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院内的锦衣卫众人护卫着他向大殿走来。
看到周北的背影,李基一步一顿走来,正德笑了笑,跟苏尚宫说道:“李指挥使去东洲接了云山伯,云山伯倒也是个念恩的。”
苏尚宫笑道:“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什么性格都能慢慢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