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自己的能力,对周北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在已经受到怀疑的时候,坦白是最好的方法。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周北深受大明时代的的环境熏陶,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人那种无君无父的思想。
当然,受到两兄弟的熏陶,他也不像普通的大明人一样真诚。
他原本就有依靠自己的能力,提升家族阶级的执念。
如今可以一步登天,他又怎会错过?
直接受到皇上的青睐,自己拿出再多的新技术也不怕人抢,换来的银钱可以让家族实力增强,他为何要拒绝!
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底码,空间的事,他可没有说。
即便是这样,李基也被震惊的够呛,从二十多岁子承父业,被高祖陛下直接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世界观都被崩塌了。
不过好歹有了之前的铺垫,他还能保持镇定。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明日的应对,周北将圣旨先让李基保管,又被送进了牢房。
回到监禁房,侯贵强与徐功成两人也都还没有睡,担忧地询问了一番。
不过周北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现在有了一根天大的大腿,无需担心安全,只说父亲找了大理寺的关系,又沟通了一番调解的事务。
不是他不相信徐功成,徐功成虽然比自己大几岁,可是这两年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言听计从,从不打折。
他知道周北脑子比他够用,父亲哥哥也都赞同他跟周北混,他就从无二心。
至于侯贵强,虽然有时候做事的底线不高,却也很讲义气。
主要是连李基都不敢让他讲太多,生怕皇上忌讳,他也不能把两个朋友给坑了。
两人得知无事,安心地睡下,可是周北一整夜都睡不着。
他本来就怀疑高祖皇帝是穿越者,在他活着的时候,根本不敢暴露自己。
可不曾想,即使他去世了,依旧留下了一套查找新的穿越者的预防机制。
自己刚为了改善处境,一次性多申请了一些专利,就被注意上了。
不过现在是最好的结果,皇上已经注意上了他,并且对穿越者没有恶意,他也不需要再顾虑太多。
可是如今与薛王府,唐王府必将翻脸,自己一家,还有外祖那一大家,都要安置好。
自己一家好说,总共不到三十人,大不了迁移回中洲。
可是外祖一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刘氏宗族已经发展了几十年,如今差不多三百人,并且在湖区有上万亩土地,根本迁移不走。
自己的案子处理好了,还要拜托一下李基,担当一个中间人,保全刘家。
天色渐明,一夜没有睡的周北依旧很清醒。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对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也都一一分析,做出了应对方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周北却一直考虑的比较久远,疏忽了现在。
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必定会跌一个大跟头。
以后考虑事情,就必须更全面。
侯贵强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望着靠墙而坐的周北讶然道:“你一宿没睡?”
“睡不着。”
他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蹬上鞋子。“要是我也睡不着,四十万银币,吗的,无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周北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趿着鞋子去到了墙角的茅厕方便,回头又说:“跟你干其实也不错,我也想去中洲那边见识一番,还想去一趟海中岛,见识一下那边的无上风情。”
海中岛是大明与西域诸国的贸易中心,大明富足天下,但是西域诸国却都是穷鬼,他们没有资源,只能给大明人卖苦力,人口贸易是西域诸国最大的贸易。
对壮汉大明人的兴趣不大,主要是喜欢那里的美女,如今一个绝色白人女奴,如果是处女,能卖到两千银币以上。
海中岛是另一个世界地中海的克里特岛,在海中岛,每年有数以十万计的人口被进口到大明的各个区域吗,也是全球最大的人口交易中心。
“有机会的。”周北安慰道。
他如今只是三河府的一个混子,想要出薛州郡都很难被批准。
不过成为了周北的随从之后,只要周北去哪里,他也能跟着去哪里。
周北本就喜欢旅行,冒险,东洲许多地方他都去过,但依旧只是很少一片区域。
这个世界太大,又不像另一个世界,各方面发展都很先进,交通发达。
大明的基础建设还不够发达,更主要的是,还有严格的户籍管理。
因为如今的大明还在延续移民制度,从中原地带迁移大量人口到东洲,西洲,南洲,以及被中洲列为边缘地带的南洋地区。
用汉人同化每个区域的人,一直是大明的基本国策。
为了控制人口流动,所有人离开户籍地都需要申请,出府需要州府公文,出郡需要郡府公文。
还需要缴纳出行费,虽然不高,一人只有一块银币,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州府。
虽然这对旅游经济没有好处,但是在大明,几乎没有人贩子,因为根本没有他们生存的土壤,也保持了社会稳定。
严格的户籍管理不仅能同化其他区域原住民,也是杜绝人贩子,杜绝社会动荡的主要原因。
每个大明子民,规定了必须在医院出生,出生就有医院发的一张身份证,编号是唯一的。
六岁之前,由地方政府帮助购买保险,保险账号信息,同时存入数据库。
六岁之后,由家人购买保险,三十岁之后,必须要有工作证明和纳税记录。
如果一个人三十岁依旧没有工作记录和纳税记录,就会被关进监狱,强制劳役。
这些信息都逐渐填充在身份证上,他人无法假冒。
对出行来说,这样严格的管理很不方便,不过大明的百姓习惯了这种管理,习惯了在框架内生活。
而且大部分人都感到幸福,衣食无忧,生病不愁的生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数千年来都没有过的盛世。
就连儒家,也不在把上古井田时期的耕者有其田当做理想社会。
那种靠天吃饭,自给自足的生活,说到底,不过是苦逼生活而已。
三人洗漱完毕,吃过一顿寡淡的早餐,被牢役安排着带了出来,来到前院一排森严的预审房。
预审房是大理寺特设的调解区,大明管制改革之后,知县,知府他们都没有审案的权力。
只有有关民生的事务,才由政府负责,审案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在郡,府,县,都有专设的直管机构,除了民事纠纷,所有的案件都是他们管。
集中起来的案件审讯,就需要大量的办公场地,每一级的大理寺,都有多少不等的预审房,以及正式的审案大堂。
而审案大堂,只有进入第二次正式审判,才会启动,每次启动,都会有人被判罚。
时间还没有到,周北三人被两把手铐拷在一起,串成一串,坐在预审房外面的排椅上。
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两组预审人员也在这里候审,三方各种审视了一下对方,见不是一路人,也没有搭话的念头。
八点,大理寺院门打开,立刻就有一大片人健步走了进来。
周北举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憔悴的母亲,平日慢吞吞的她健步如飞,走在最前方。
登时鼻子发酸,双眼朦胧。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他被全世界抛弃,母亲都从不会抛弃他。
六岁精神失常,十四岁重病,都是母亲用她无尽的爱小心侍候,才让自己恢复。
每次外出游历,哪怕她再担心,也从来不会阻拦自己的脚步。
还没有等她走到跟前,周北就已经控制不住只记得情绪,跪倒在地。“孩儿见过母亲……”
他的头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下落。
“我儿不必伤怀,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她也泣不成声,只是将周北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功成的声音让周北清醒过来。“哥,你看两边都情深似海,你见了我不仅没有兄弟情深,还揍我一拳。”
周北的左肩受伤,右手与徐功成的左手铐在一起,他的右手,又跟侯贵强的左手铐在一起。
周北跪在地上,侯贵强也跪在地上,右手搂着自己四岁的儿子,向母亲磕头。
她的母亲是一个退休的女工,怀里还搂着他六岁的女儿,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娇怯的美妇。
侯贵强的妻子苏娇原本是青楼的花魁,被他娶进家门,养在深闺。
他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对这个妻子小意怜爱,两人现在有一子一女,肚子里还又有了一个,小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两人都跪在地上,徐功成也被带的蹲在那里,被他哥哥徐功到一拳打在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功到跟周北笑了笑,又捶了侯贵强一拳笑道:“原本我以为你会因街头争强进大理寺,却不曾想,会因牵连进来。”
侯贵强跟母亲磕了三个头,情绪也恢复了许多,回笑道:“进来见识一番也好,今后行事会更加谨慎。”
周北被母亲擦去了眼泪,被她搀扶着起身,目光掠过母亲的肩膀,看到她的身后那娇俏身影。“在恒哥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