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此时并不适合嬉皮笑脸,少昊肃容躬身道:“启禀祖师,弟子的确有一事相求。”
“说来。”道祖言语凉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少昊也顾不得其他了,暗自庆幸道祖还能给自己开口的机会,抓紧时间将祝融和共工带着后土求助昆仑丘之事,向道祖说了一遍。
末了又深施一礼道:“弟子厚颜,请求祖师赐下救那女魔头一命的法子,如此那水火二魔方能专心铸造幽都之门,人界才能免受凶兽残害。”
道祖坐于浮空的蒲团上睨着少昊,眉宇间慢慢有所舒缓,言辞之中冰寒之气略减了几分道:
“贫道眼光原来还没有极差,你心有慈仁能够顾念弱小,吾心甚慰。”
少昊谦逊施礼:“祖师过誉了,弟子受之有愧。”
“也罢。”
道祖痛快道:“也合该你能成就这场机缘,贫道手上刚好还有一枚药力还未完全散去的不死果,就给了你吧!”
少昊一怔,便见道祖随手一挥,一颗精巧鲜艳的小红果子‘滴溜溜’旋转着飞到了自己面前。
当下也不敢多想,少昊伸手接了,对道祖躬身道谢:“多谢祖师体念,弟子感激不尽。”
道祖颔首,座下蒲团慢悠悠向殿宇高处飘去。
“莫要辜负贫道赐你的机缘。”道祖的叮嘱还言犹在耳,但身形已消失在广袤星空的深处。
少昊收了神果放入乾坤,恭恭敬敬地施礼,退出了紫霄宫。
一扇石门,两方乾坤。
退出门外,便是另一个世界。
迎着相对而立的天帝和白泽走去,少昊脚下所显已是云海漫漫,无极天紫霄宫那三间石屋,在此地并没有半点踪影可寻。
天帝脸色难看,姿态倔强,看到少昊前来,不禁皱眉挖苦:“吾竟不知二弟今日也在紫霄宫,看了一场为兄的笑话,感觉如何?”
白泽生怕天帝再与少昊起了冲突,急忙含笑调停:
“师弟说笑了,我们三个同在祖师座下修习了数万年,过去常常受罚挨训跟家常一般,何言谁看了谁的笑话。”
说罢,又对少昊笑道:“师弟他是心中烦闷才有此言语,咱们兄弟之间无须计较才好。”
少昊淡淡一笑,颔首道:“你说得对,兄弟之间若还互相疑忌,这天地间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连你也来教训吾?”天帝勃然大怒,指着少昊怒气冲冲地质问:
“吾活不过千年,如今又与祖师交恶,你很得意是不是?在祖师跟前抖机灵做小伏低,见了吾就换嘴脸论长论短,十足小人之态。”
少昊俊眉紧蹙,面上的笑意也僵了:“兄长何必如此,你是神界主宰,在我面前既为君又为长,心里有气拿当弟弟的撒气也没什么,又何苦说出这般伤人心的话来?”
“你若还视吾为兄为君,适才在祖师面前就不该装聋作哑!”天帝怒责。
少昊也不禁恼了,反唇相讥道:“兄长说得好生轻快,你有勇气与祖师翻脸,就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样不顾生死?未免也太看重弟弟我了一些。”
白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竟不知道该说些才好了,只一味搓着手干着急。
天帝怒而拂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神情间自是愤愤。
看着那道华服高冠的身影消失在云海尽头,少昊面上苦笑,心底里却忍不住思忖:
谷“天帝今日所为虽然过于急功近利,但也正好试出了道祖的态度,跟自己猜测得一样,凡是想要逆天而行者,道祖这一关就首先过不了。”
今时今日,少昊更能确定的一点还有,道祖即是天道。
或者说,道祖的意志能够直接决定和影响天道运转。
过去大家都以为道祖只不过是天道的化身,而随着桩桩件件事体的发生,少昊便不由得多想。
天道与道祖之间的因果关系,恐怕不能分而论之,将他们看做是二位一体应该更准确。
可惜,天帝本为道祖最信任的弟子,却没能清醒地认识到关键问题,竟然敢去挑战道祖的底线。
违背道祖的意志,跟逆天、反天有何区别?
望了眼碧空晴天,脚踩层云怒涛,少昊觉得也没什么可过分烦恼的事情,向白泽笑道:“你苦着个脸做什么?”
说着挤眉弄眼又道:“祖师面壁一千年,这可是难得逍遥的好时光,怎么着?要不继续跟我到昆仑丘看树去?”
见少昊如此豁达,白泽心下亦是松快,笑着嫌弃:“那还是算了吧!你那里神魔人随意光顾,刀光剑影的也没个清静,还不如无极天自在呢!”
“还能不能说点真话了?”
少昊挖苦他:“被祖师抓回来承认就是了,偏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看不上昆仑丘,是谁赖在神树乾坤,打着神树守护的名义,实际上只为藏身来的?”
白泽被戳穿,无奈笑道:“你呀!就是这张嘴生得太利,还说师弟骂你只肯在祖师面前抖机灵,真正半点不假。”
少昊咧嘴一笑:“那没办法,毕竟谁都不是天帝,我可没他头硬。”
想到天帝今日的反常,白泽敛容正经道:“师弟他今日行事过激,难免回去悔恨,你若有闲暇当去天宫开解一二,他心结难解只怕会坏了道行。”
少昊闻言耸耸肩,两手一摊笑道:
“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同样都是你的师弟,怎的只看得见他,却不关心一下我?现如今我这个身子是什么情形,别人不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又哪里来的精力多管余事。”
白泽瞪了一眼:
“你这般的也叫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师兄呢!不管余事,那还跑来跟祖师求药去救人,我看你就是敷衍,心上计较着师弟适才所说言语,才不肯出力吧?”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少昊叫屈:“从来都是事情找上门,不得已我才出手罢了,你何时见我上赶着去惹麻烦了?”
白泽只得笑了:“这倒也是,你还真就是那天塌下来都懒得看一眼的性子。算了,他还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说不定自己想通了,到时有机会再慢慢和解吧!”
少昊笑着赞同:“事缓则圆嘛,我都听你的。”
“唉!”白泽忽而叹了口气,感慨道:“或许这天地间真要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了,你我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少昊并不打算与白泽在此耽搁,更不想与之探讨天地大势,拱了拱手道:
“你在祖师身边想来伤情恢复只是时间长短的事情,而我那里还有人等着救命,就不多耽搁了,就此告辞。”
白泽点点头,眼神微动想起了一事,对少昊言道:“对了,我那童儿灵根不浅,听说是被天宫太子收去了,你若得空便费心替我看着一点,说不得将来自有他一番造化。”
少昊没有推拒,痛快应了。
二人含笑挥手作别,少昊离了云海往下界而去,而白泽久久伫立自有一番感慨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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