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其实已经没落了。
除了还有点家财之外,全靠军阀张家给他撑面儿。
上了摆渡车后,没人再说话,彼此沉默着,直到下站。
“有事我会让秦雪联系你。”
临走前,赵越鸣简单交代。
然后彼此散去。
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的人。
不知道是这深秋的天气本就晦暗,还是这些天的事情阴霾沉沉,总之姜诸注意到天色的时候,天都会黑蒙蒙的。
此时是深夜。
连路灯都熄了。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静悄悄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只记得巷口很远,要拐过几个弯。
于是摸索着,向着巷口的方向慢慢走。
啪!
忽然一声脆响。
姜诸猛地一个激灵。
紧接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声响中亮了起来。
视线逐渐恢复。
应该是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吧,姜诸想了想。
刚走了两步。
啪!
又是一声轻响。
像一根震动的弦,在姜诸的脑海里久久回荡。
他的眉头拧起,声音好像是从远处的拐角传来的。
脚步略微犹疑,但最终还是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那是出巷的必经之路。
走了些许。
姜诸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算命摊前,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算命老先生正俯在棋盘上,仔细琢磨着盘间的走势。
啪!
又是一棋。
姜诸已经走近了,看了一眼。
老人执了红车,千里奔袭,斩掉黑士,将军!
这是杀招,也是死局。
红车孤军深入,直捣黄龙,虽破敌阵,但也无退路,必死无疑。
姜诸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老人执了黑将,吃掉红车。
紧接着,
红炮六平五,
黑将五平四,
红兵八平七,
黑将四退一!
……
速度很快,激烈的厮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姜诸竟然看得心惊胆战,仿佛那其中的杀意冲出了棋盘,那些列阵杀伐的将士,就在身前!
忽然,老人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姜诸:“看了这么久,小兄弟要不陪老夫把这一局下完?”
“行!”
棋阵间的冲杀让姜诸有些热血澎湃。
便也没有拒绝,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执着红子,落了下去。
马三退四!
“以退为进。”
老人点了点头。
象七退五!
炮五进四!
……
激荡的杀意像裹挟着冰雨的寒风,呼啦啦卷进了姜诸的长衫。
姜诸忍不住一个激灵。
心中却是畅快无比。
残局很有意思,就像剪辑的电影高.潮片段,所有的精彩绝伦都集中到了一起。
少了排兵布阵的铺垫,一开始便是短兵相接,血染长河。
姜诸深深两个呼吸,平稳下心绪。
战斗终于结束。
兵四进一,将军!
小小兵士,竟杀出了“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气势!
老人盯了许久,终于撒了棋子,盯着姜诸的目光炙烈如焰。
居然输了。
“小兄弟棋艺精湛,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老人一声喟叹,神色恳切地问道。
“嗯……天天象棋。”
姜诸有些不好意思,主世界的时候,逃课时间闲得没事,他都是在APP上研究残局度过的,像此“轻骑探巢”,早已推演过无数遍。
用现代科技的手段,对付一个连电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世界,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天天?请问小兄弟,天天师父现在人在何处?”
老人皱了皱眉,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大师的名号?
“天……这个,哈……”
姜诸正瞅着如何解释,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吼噜!
吼噜!
这是喉咙漏风,发出的齁哧齁哧的呼吸声。
这声音,姜诸再熟悉不过。
尸人!
什么鬼?!
墨天河那家伙,不会一时想不开,回头就把监狱大门给打开了吧?
姜诸迅速起身,有意无意地将老人挡在了身后。
老人神色微动,看着姜诸的眼神不断变幻。
不多时,几个黑影摇摇晃晃地从巷子尽头走了出来。
“尸人!”
果然是他们!
老人目光一凝,神光涌动。
他是循着尸人的气息来到上城的。
上城死气萦绕,必有妖魔秽物。
而除魔卫道,正是他道家人的本分。
“小子,让开!”
老人也站了起来。
一身素袍,仙风道骨。
老人信步向前,带着风,也带着光。
姜诸仿佛看到了神仙。
那些细雨落在老人的肩头,被蒙蒙的辉光挡住,氤氲起了一层蒙蒙白雾。
不知何时,老人的手中已经捏起了两枚黄纸符篆。
几只行尸被老人身上的光芒吸引,咆哮着,朝着老人冲了上来。
只见老人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手,随手一扔,符篆凭空悬浮,紧接着,他的食指凌空虚画,红色的符文在符篆上迅速铭刻。
“破!”
随着老人一声叱喝,符篆红光暴起,飞射而出,贴到一只行尸的额头,骤然爆炸!
爆炸的余威席卷开来,将周围几只行尸也化作了齑粉!
同时罡风掠过,姜诸被震退了数步。
好强!
这就是异能者的力量吗?!
姜诸有些兴奋。
角色自带的异能“读尸术”顶多算个辅助技能,没有什么输出伤害,所以姜诸对异能的印象并不深刻,但见到老人的法术,顿时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威力,已经不亚于主世界一颗C级手雷了。
但C级手雷,便宜的,一颗也要600秩序币。
而且特供边境,普通人要买,只能上黑市。
而在主世界,在大一新生为期半年的训练期结束之后,所有新生就要参与到废土狩猎中去。
如果能够将此技能学会带入主世界的话,废土狩猎,又岂止是多一份安全保障!
姜诸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老人已经打完收工。
“你不害怕?”
老人看着姜诸兴奋到收缩的瞳孔,有些惊讶。
这个少年,有点不一样。
姜诸收起心思,摇了摇头:“有一点。”
怕总归是怕的。
但只要控制在不影响判断和行为的范围内,其实也是保持头脑清醒的一种精神助剂。
“小伙子倒是诚实,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笑了笑,慈颜善目。
“我,叫姜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