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威胁如芒在背,姜诸的大脑在超负荷的飞速运转。
高强度的思考之下,连双眸都已经充了血。
姜诸看着尸体,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到了幻觉:
周临渊挣扎着爬了起来,脑袋缺了一块,眼球凸起,跟快掉出来似的,恐怖狰狞。
就在他爬起的同时,周围的景色也兀自变幻。
黑暗像浪潮一样涌了上来,吞食了最后的一点光。
连声音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悄然静寂。
大概只有2秒钟时间,黑色的潮水便又退了回去。
就在黑暗退去的瞬间,霓虹变幻的灯光照进了姜诸的眼里。于此同时,喧嚣也在他的耳边炸开。
姜诸回过神来,这里他熟,和铸狱司一巷之隔的红磨街。
胭脂楼就在这条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传送?
这个剧本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技能。
那么,就应该还是在幻觉里?
姜诸看了看身边,周临渊还在,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周临渊的脑袋已经莫名其妙修复了,但神情依然呆滞木讷,眼神也似没有灵魂一般的空洞。
周临渊呆了一阵,机械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然后,忽然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得不快,有些别扭,一条腿跟打了石膏似的,拖着走。
姜诸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不时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
天空飘着些细雨,在霓虹下像纷飞的雪。
人们行色匆匆,走过拥挤的街道时,有的会抬头看一眼那漆黑的天空,然后加快脚步,似乎想要赶在风雨肆虐之前,回到自己温暖的避风港中。
雨开始大了些。
落在身上,有些冷。
姜诸想催着周临渊快点,张了张嘴,才想起这家伙是个诈尸的,万一惹毛了咬他一口,他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一个,行尸?
还是算了,姜诸把话咽回了肚子,慢慢跟着。
这条路越走越熟,尽头只有一家百年老店,胭脂楼。
又走了十米。
已经可以看见胭脂楼的招牌。
还有招牌下,门口支着伞的姑娘。
此时的雨也越来越大。
跟瓢泼似的。
到最后,仿佛连世界都被冲走。
霓虹渐渐模糊,直至暗淡,最后,完全湮灭。
世界又变得黑暗。
“你看到了什么?”
一声冰冷的质问将姜诸拉回了现实。
姜诸睁开了眼睛,周临渊的尸体躺在昏暗的灯光里,一动不动。
看到了什么?
姜诸皱眉沉吟了片刻,如实说道:“胭脂楼。”
这确实是他看到的。
从幻觉中出来,姜诸才发现,原来这个角色居然真的会读尸之术!
而且读尸的内容应该是推进了剧情的发展!
因为一些需要剧情推进才能逐步解开的角色记忆开始徐徐浮现。
胭脂楼,交织着周临渊,他,甚至这个女人三条线!
他们或多或少都跟这个地方有着关联!
“胭脂楼……”
听到姜诸的回答,女人收起了枪,喃喃了一声。
然后头也不回,开始往巷子外面走。
身后只留下轻飘飘的一个字。
走!
“他怎么办?”
姜诸看着周临渊,没有动。
他不敢走。
周临渊就死在他摆摊算命的地方,等明儿被人发现,他必然是第一怀疑对象,如果还跟着女人一起跑了,那就不只是被怀疑那么简单的了。
听到姜诸的问话,女人回过头,轻描淡写地看了周临渊一眼,然后抬起冰冷的眸子,看向眼前这个长得不错的神棍。
她根本不在乎一个NPC的生死。
看着女人冰冷的眼神,姜诸也想到了。
他想到了那个倒计时!
女人应该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女人了。
而是被玩家扮演了的一个角色!
在她眼里,他不过只是一个用完即扔的龙套NPC而已。
姜诸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在了女人身后。
周临渊的死必然是要搅得满城风雨了。
只是对主线剧情的发展到底有多大影响,目前还不得而知。
毕竟是个大人物,隐藏级别至少也是A,甚至S,这么一个重量级角色,要说死亡对剧情的发展没有丝毫扰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姜诸虽然是第一次进入剧本杀的游戏世界,但游戏的设定和规则都有过系统性的学习:
首先,每一个剧本杀的剧情都是开放的。
主线会在时间的推进中慢慢明朗。
其次,每个玩家,甚至每个NPC都是主线上的一个变量。
当变量的当量足够大时,主线就会和预料的发展方向发生偏移。
当然预料主线发展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至少也需要精神强化到C20,而且在有相当情报资料的情况下,才有相对足够的算力去计算每一个变量的基数影响,然后根据每一个变量的基数影响,去预测主线的发展轨迹。
想想就是一件头疼的事。
不过姜诸也想通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爆了所有东西回到主世界。
反正他也没什么好爆的。
24小时后,又是随机的一条好汉。
放下了包袱,没有了死亡的压迫感,姜诸从容了很多,思维也变得麻溜起来。
他开始回忆女人的细节。
当然不是身体上的。
而是动作和神态上的。
女人死了丈夫,非但没有一丝悲伤,眼睛里,反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疯狂。
她和男人真的是夫妻关系?
男人到底是被谁杀的?
她身上的修罗印记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又知道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姜诸脑子疼。
他有太多太多的困惑搅在一起。
明明好像拉住了一个线头,却又被其他的线死死缠住,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但姜诸知道,这些线死死缠住的那个东西!
一定就是女人掌握着的那个秘密:阿修罗印记!
姜诸一门心思地琢磨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红磨街,胭脂楼。
“哟,姜先生,奴家可真是好久没见过您了呢,今儿怎么想起来看看人家了?”
嘤。
一阵极妩媚的的声音闯进了姜诸的耳朵。
姜诸抬起头,是陈菲儿。
那个让他被逐出铸狱司的女人。
他们确实睡过一晚,不过只打了个干铺。
这就很憋屈了。
毕竟人被开了,实际又什么都没做。
姜诸皮笑肉不笑地应着:“早就想来了。”
这是心里话。
“实在太忙,走不了。”
这是官面话。
其实是没钱。
……
此时已是夜深。
胭脂楼依旧门庭若市。
虽说这胭脂楼是烟花之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风月来的。
有的人喜欢热闹,有的人喜欢文艺,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在这里都能同堂为贺,雅俗共赏。
姜诸自认自己还是高雅之人,来胭脂楼,自然是为了艺术而来的。
就在陈菲儿嘻嘻哈哈要说点什么迎合姜诸的时候,女人上前一步,直接把陈菲儿推了开,冷了一眼:“滚!”
陈菲儿踉跄着退了两步,正好撞在走出来的老妈子身上。
“你!”
陈菲儿一脸愠怒,眼睛里掠过一抹狠辣,但看到老妈子,忽然就抽泣了起来:“妈妈,这个贱女人打我!”
嘤嘤。
……
“好了!”
老妈子皱起了眉头,回头看向女人,扭捏一笑:“哟,这不是前两天赎了身的秦雪姑娘吗,怎么,这么快就被男人甩了?”
“我就说,男人没一个靠谱的东西,你看看,还是我胭脂楼好吧,怎么着都愿意养着你们。”
秦雪没有理会老妈子的讥讽,径直进了大堂,扫了两眼,回头看向老妈子:“胡妈,我是来玩游戏的。”
……
姜诸愣了愣。
这女人可真是虎。
男人们至少也还要先打个茶围,吃个花酒,前戏做足,然后才想着玩一些游戏。
她倒是直接得很。
听到秦雪这么一说,胡妈也是愣住了,半晌,回过神来,她挥手将陈菲儿赶了开,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秦雪,若有深意地问道:“你想玩儿什么游戏?”
秦雪微微笑着,缓缓吐道:
“咸鱼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