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斌哥，先戴一副手套。”

　　“有那么讲究吗？这幅画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很值钱吧？”

　　“我听一位老专家说过，文玩这些东西，有时候不能论真假，而是说远近。你这幅画不管真假，传到100年后，也一样很值钱。但是要想保存好，就要学会保存的方法，而这里面，讲究的东西还真挺多的……人的手有汗，有时候还有污渍但肉眼却看不到，这些对书画类的物品损坏挺大的，所以戴手套就是必须的。”

　　“好吧，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草率了，那你来吧，小专家。”

　　“我哪里是什么专家……”心里则说：“你如果一定要叫我专家，能不能不要加一个小字？”李湛不由得想到了他的班主任凌清冽，他一直都是叫她小凌老师，而小凌老师也表示过抗议，想到这他就不由得有些想笑。

　　“笑是什么意思？假的？”

　　“不，是真的，而且不像耀斌哥你说的那么不值钱。这是清末民初有名的天南画派代表人物山谷的早期作品，或者可以说是早期的习作，技法上还不是那么纯熟，但毕竟是山谷的作品，而且这样习作很少流落出来，我查过资料，抗战的时候，山谷带着他的一部分弟子避难来到南普省居住了一段时间，市图的地方志里有记录的。这幅习作可能是他的弟子带在身边而后流落出来的那一部分，存世不多，也还是能值一点钱的。”

　　“你确定？”

　　“地方志里有记录啊，渺云去市图查一查就知道了，时间上是对得上的，技法特点，用色和他早期风格、主题，图章和题字都对。尤其是这枚图章，是山谷早期最喜欢用的图章之一了。”

　　“哈哈，李湛啊，耀彬夸你是个小专家，你还真是个小专家啊。不过你怎么会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爸，李湛的字写得可好了，应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我就是对传统的东西，都有些好奇，也喜欢模仿。”

　　“这个好啊，我们现在有很多人，都把外来的东西看成是最好的，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国的月亮也比本国的圆，而自己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在他们看来却都是一文不值。李湛你现在这个兴趣很好，以后长大了也不要丢掉，我觉得，以后这股风气会扭转过来的。”

　　“肯定的江叔。”李湛何尝不知道，在80、90年代，国人可不像00后那样有文化自信，80年代有很多人疯狂地想出国，哪怕去国外刷盘子也觉得比在国内更高人一等。90年代中期这股出国热温度要降了许多，但像江缈云她爸说的那样，很多人骨子里还是抱着一种外国的月亮比国内圆的意识。

　　但李湛不是啊，也许他前世的这个时候也是有这种想法的，但他看到了国家的进步和强大啊，就在他重生前，种花家的经济早已经是世界第二了，军事上双航母，空中地面水里各种不断更新的新东西，生生把兔子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治成了它曾经厌恶的鹰酱的样子，他哪里还会觉得外国的月亮比国内圆呢？

　　江缈云的爸爸有点把话题带偏了，李湛其实是想和孙耀彬继续聊文玩的，但江缈云的爸爸这么一说，他倒也发自内心地说：“江叔，很多观念都会改过来的，国人的文化自信也会越来越强，等到我们像您这个年纪的时候，家用轿车会成为家家户户最普通的交通工具，手机也是最常见的通讯工具，甚至小学生都有能打电话的手表，会有高速铁路，磁悬浮列车，那些革命烈士前仆后继想要的盛世，用不了太久，就会到来的。”

　　“说得很好啊，渺云，你要向李湛学习，除了学习好，还要多了解我们的历史和文化。李湛，文化自信这个词，你用得很好，这也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东西。”

　　李湛心说那能不好吗？那是谁说的啊？

　　江缈云的爸爸对文玩什么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所以他也出去看电视去了，留下李湛和孙耀彬、江缈云又留在书房里聊了一阵。

　　孙耀彬和李湛聊的很多都是关于文玩的一些常识，李湛也没有太多保留，他那几年花的时间金钱精力，大概也就够他达到常识的水平，想装专家也装不出来，自然也不怕懂得太多孙耀彬把他当成一个怪胎。

　　而江缈云更多的就是对李湛充满好奇，她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大多还停留在语文课里的文言文和古诗词，跟李湛一聊，她才发现原来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里面都有传统，也都有文化。

　　李湛知道的其实也是皮毛，但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那就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博大精深了。

　　这样聊了差不多一直有一个下午，直到江晓云来叫他们吃饭了，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聊天。

　　吃了晚饭，江缈云本来是想把李湛送出去，然后和他单独走一走，再聊一聊的，结果孙耀彬说他正好有事要往旧城区那边去一趟，他开车送李湛回去。江缈云毕竟是女孩子，今天请李湛过来，主要也是孙耀彬的意思，她也就不好坚持了。

　　孙耀彬的车是一辆墨绿色的本田雅阁，在这个时代那是相当高端了，就算在李湛前世里，他也没买得起。不过坐进这车的时候，李湛也没有觉得有任何新奇的，因为他虽然自己买不起，但亲戚朋友的BBA之类的，也还是开过一些。而且这个时代的车，从外观到内饰，再到自动化智能化的功能，能和他开过的车比吗？所以他坐进车里的时候，实在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

　　然而李湛的淡定，却让孙耀彬十分惊讶，如果不是他已经从他岳父那里了解过李湛的家庭了，他一定会以为李湛的家庭背景非比寻常。就这样，他还是很惊讶地说：“李湛，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都觉得你不像是一个15岁的少年啊。”

　　李湛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可能是我喜欢那些有点历史的东西吧，接触得多了，想的东西和同龄人不太一样。”

　　孙耀彬指了指方向盘，问：“你会开车吗？”

　　李湛摇头说：“哪能呢，我都不够考驾照的年龄。”

　　“驾照那算什么……”孙耀彬随口一说，然后又把这个话题撇开了，问：“我最近还收到了几件东西，你能不能再帮我看看？”

　　“好，但我要上课。”李湛并不多问什么，虽然他现在只有那么想对孙耀彬说，你啥也不收了，给我点钱，我帮你收一些东西，然后按比例分钱就行，保证你能赚，但这话他不能说啊，说了怎么去圆回来啊？所以他只能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沉迷传统文化的好学少年的样子，等着孙耀彬自己找他了。

　　好在孙耀彬没有让他失望，说：“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明天礼拜一，中午你几点放学？我来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请个专家还得给鉴定费呢，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专家了。”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抬手看了看表，说：“要不现在？东西在我公司里，现在才晚上八点多。”

　　“好。”李湛回答得也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