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里冒出了幽蓝色的海水,寒风停歇,但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腥味,有幸闻到这股气味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吃鱼了。一群人站在冰面上,上空是密布的乌云,脚下是游来游去的巨大阴影。
说不出的压抑。
“这就说来话长了。”陆离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那就长话短说吧。”路明非轻轻用鞋跟锤了一下冰面,他貌似不止一次听过这句话了。
“好吧,我尽可能不用专业的医学知识。”年轻的教授耸耸肩,“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人类的记忆储存在大脑里,颞叶和海马体是记忆的储存库。”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用淡漠的语气说:“我很喜欢大脑是一块磁盘的这个比喻,只不过现有的科技无法解读大脑这块磁盘,但是用炼金术的方法可以,因为它们是同类的,用精神阅读精神。”
苏茜和路明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现在这个小女孩的硬盘受损了。”陆离忽然指着她的脑袋,“就算用炼金术的手段搜查记忆,也只是扫描她的颞叶和海马体上的记忆片段。可我想看的记忆片段消失了,也就无法证明她的来历。”
路明非算是听明白了,精神系的炼金术看似神奇,但也需要在某些方面遵循科学。不像那些修仙小说里面写的,上古大能手掌一翻,什么‘镜花水月’一施展,曾经发生的片段就自动浮现了。
这不科学,貌似连霍格沃茨都不教授这样的魔法。
“那她是暂时失忆还是永久失忆?”苏茜不像路明非平时总喜欢看小说,她选修过医学方面相关的知识。
“永久性失忆。”陆离长叹一口气。
暂时失忆是通常因为某些心理原因或者外物碰撞导致大脑内部出现血块压迫神经,这种情况恢复记忆很简单,治好心理疾病或者开刀把血块放出来就好。但本质上记忆还留在储存区,只是本人的大脑不能读取。
可永久性失忆就像电脑记忆体资料消失,找不回来。
路明非竖起衣领御寒,他虽然没选修过医学知识,但起码能听懂‘永久’这两个字的含义,一时间也觉得难办:“那我们怎么办?”
这下女孩可真成一个烫手的山芋了,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令人进退两难。
“先带回去吧,让医务室检查一下她的身体。”陆离思索片刻,沉吟道,“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测谎仪,当然前提是找到一个优秀的翻译。”
当然分辨的手段还有更多,比如硫喷妥钠,只不过不好动用这些而已。
“只能这样了。”苏茜将女孩搀起来。
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瘦得可怜,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狮心会副会长就把她背到了背上。当然也忘记那张北极熊皮的毯子,雪白已经不见了,上面有的地方沾满了油污,它与女孩都是脏兮兮的。
路明非就在旁边看着,忽然心生不忍。
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有学上还在和小伙伴疯。可女孩的手上已经磨出老茧,脸上、手腕都有痊愈的疤痕,那双小腿就跟豹子的后肢一样有力,显然没少吃苦。人与人的差距总是这样大,有的人幸福却不自知,他曾经就是其中一员。
“陆老师……她会是龙类吗?”目光收回,心情五味杂陈的S级如是问道。
“从目前来看,不是,但也不好说。”陆离检查过她的精神,很正常,龙类的人格被压制,可以确定女孩是混血种。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路明非愕然,他抓了抓侧脸,围脖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那里的肌肤被冻得有些发痒。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问过,究竟怎么分辨龙类和混血种,当然不是从外貌上区分。”他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外貌当然看不出来,这个就不用提醒了。”陆离哑笑,与他们一起迈开步伐,“方法有很多,比如血液检查,比如基因鉴定,或者解剖。当然受限于现有的科技和龙类的伪装,这个方法并不是百分百准确。我通常用精神检测法。”
路明非心里一动,那自己的状态陆老师是不是也知道?
他微微挑起目光,但是却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位教授的侧脸,耐着性子倾听。
陆离似乎没有看到学生眼中那一抹希冀,慢悠悠地说:“龙类的精神和混血种不一样,他们只有一个人格,精神力也非常强大且暴戾。只要用你的精神力注入对方的脑海,就能发现真相。”
“假如不注入精神,用肉眼或者气味能分辨出来么?”路明非又问。
“你以为我有火眼金睛啊。”陆离撇嘴,“不过通常我也不这么干,除非对谁的怀疑到了一定层次,要不然这也是一种冒犯。”
路明非侧身望了一眼苏茜背后的女孩,她呼吸匀称,忍不住问道:“听起来这个办法是没有遗漏的,但为什么还有不好说这个选项呢?”
“因为高阶龙类可以伪装自己拥有两种精神啊,我这个时候需要看破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陆离抬头望天,“不过这是极少数的情况,通常龙类比较高傲,不屑这么做。或者分裂出的人格足以以假乱真,甚至连血液都能进行某种退化处理,那时只有基因鉴定才能判断出来了。不过可惜,我们对于龙类的基因测序还不完善,很有可能闹出乌龙……”
“我总感觉你在影射一个人……”路明非歪歪嘴。
这样一提醒,陆离忽然愣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偏偏这就跟提笔忘字、上台表演忘记台词一样,灵光转瞬即逝,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路明非见身侧的脚步声停下了,好奇地回头。
“没什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陆离揉了揉眉头,碾碎上面挂着的霜雪,重新挪动脚步,“还是说先前那件事。”
“能逃过精神检测的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白王血裔、精通伪装的高阶龙类,还有就是……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路明非总感觉混进去一个奇怪的名词,这是宗教概念吧?或者军事上核力量的专业术语?和神秘学一点也不搭配。
陆离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只是推测。他知道很多东西,但远没有抵达全知的境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那股冰冷洗涤肺腑:“只能说这个女孩百分之九十九不是龙类,但混血种也是分阵容的。不要掉以轻心,回到船上再说。”
路明非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白了,秘党的划分也就那么几派——以昂热、施耐德为代表的强硬派、以贝奥武夫等党内元老为代表的激进派、以终身教授们为代表的温和派。听说早年秘党还有投降派和什么……末日派?
后面两者他也只是有一次听校长说过,语焉不详,查无可查,估计这些叛徒早就被党规处置了。
“那我们算什么派?”他问。
陆离微微停顿,就连扶着小女孩进入雪地摩托给她捆扎安全带的苏茜也是一愣,这个话题为时尚早……而且有些敏感。
“现在学院谁主事?”陆离笑着问。
“老……校长!”脱口而出的‘淫贼’两个字被咽了回去,路明非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银发打理整齐、胸口别着红玫瑰、总穿着黑西装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答案不就出来了么?”陆离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忘记什么了,她的狗!”
这话听起来像骂人,但路明非顺着那根纤细的手指望去,几条被催眠的雪橇犬四仰八叉地躺在冰面上,缰绳没解开,毛发在冷风中一抖一抖的,也不知道用没有冻死。
“就是这事?”路明非被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个半死。
陆离沉思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和刚才讨论的有关鉴定血统的方法。但这件事确实也是疏忽,“去把她的狗抱回来吧。”
“我?”路明非指了指自己,他满不情愿地嘟囔着:“陆老师你现在跟我婶婶一样了……”
“不是你还是谁?苏茜在安置这个小女孩,我要保持局面的稳定,又不是我懒得动。”陆离斜眼看他,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懒鬼了?
“救几条狗干嘛?回去吃肉么?”路明非嘴上一直絮絮叨叨,腿倒是迈开折返了。
“你这么说不怕某些保护动物的人士找你麻烦?”陆离哑笑,“这女孩不是冰岛人就是格陵兰岛人,在这里狗是他们的朋友和伙伴。等这个女孩睁开眼,这群小狗能稳定她的情绪,为我们赢得信任。”
“陆老师你不去拍宫锁心玉真是白瞎了!我估计那个谁耍心眼都玩不过你!”
路明非跑得飞快,因为背后那只脚已经伸了出来,仍旧是垫着一块铁的皮靴,又被超低温冻过,估计被踹上一脚屁股要疼好几天。
“这个混球!”陆离缩回腿,踹空的他只好拍了拍裤脚的雪,目睹一切的苏茜只是偷偷地笑,当那道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冷得不能再冷的冷美人。
“这一个个都是戏精……”他摇摇头,忽然笑出了声。
快步跑来的路明非是在太滑稽了,总共三条雪橇犬。它们失去了意识,这厮似乎觉得用缰绳拖着它们在地上行走不好,只好怀里抱着一条,左右两个肩膀各搭着一条,跑起来扑扇扑扇的。
这让陆离响起了‘把驴子扛在肩头’的那个笑话,虽然不是特别应景,但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什么啊?”路明非在雪地摩托前把几条雪橇犬放下,一脸疑惑。
“没什么……快走吧。”陆离帮忙把这几条毛茸茸的雪橇犬搬到雪地摩托上,也忘记它们的品种是叫什么了,反正傻了吧唧怪可爱的。
雪地摩托重新启动,陆离背后的炼金飞行器也绽开双翼,天空与地面都出现了呼啸声,被荡起了一抹雪线。
年轻的教授在天空眺望那辆雪地摩托,一切平稳,但是不知不觉好像又忘记了什么……雪橇犬、苏茜、路明非、小女孩……等等,是不是少个人?
忽然一声‘哗’的水响,冰洞破开,飞出一个纯黑色的身影。她的脚下满是龙类亚种的尸骨,纯净的海洋已经被染红了,那些附着在冰面上的火焰正在迅速打理战场,将这些残骸处理成尘埃。
“有点冷……”夏弥上岸后甩干了身上的水分,人类形态在这种天气下破水而出还是有点冷的。
只不过这一切……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没有称赞、褒奖也就算了,也不求什么姜汤可乐,可雪地摩托呢?人呢?怎么都没了!
“抱歉!”上空忽然传来真挚的道歉,从天而降的还有一张温暖且巨大的毯子,雪地摩托也折返了,夏弥同学神色不善地看着这几个家伙。
“这是我的失误,真是对不起……”陆离深深地鞠躬,他竟然把这一茬子事给忘了,忘记水底还有一个人了。
路明非也双掌合十,在雪地摩托上非常自觉地跳到了雪橇犬那一排的座位里,腾出了一个地方。
苏茜同样面露歉色,这个疏忽实在不应该,但水下实在太安静了,正常与亚种的交战不说惊天动地,起码也要掀起什么波澜。可这一切就跟死水一样平静,险些忽略了这件事。
“哼哼……”夏弥裹着陆离递过来的那张毯子,跳上雪地摩托,“看你们还有点良心,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
她也不好追究这件事,悄无声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尽兴追击了很远,甚至超出了交战的范围,导致几个人都无法捕捉她的踪影。何况最后也回来接自己了,双方都有疏忽和失误。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雪地摩托与炼金飞行器重新想着YAMAL号启程。只有陆离始终抿着嘴唇,究竟是什么事想不起来了呢?
直到隐约能看到YAMAL号的轮廓,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陆离的心头。
到最后这位教授索性也不想了,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大事,只是灵光浮现觉得某些事不对劲。但这艘船聚集了秘党的精锐,卡塞尔学院也有昂热校长和另一支小队驻守,出不了什么大事。
“喂!”下方忽然传来大吼。
是芬格尔,这个家伙挥舞着手臂,竟然把身上的防冻服都脱了。肌肉潮红,汗水顺着胸肌流淌进入更深的位置,还不忘挥着刀,显然干得蛮起劲的。
陆离翩然落地,背后的炼金滑翔翼自动收回机盒中。
楚子航、兰斯洛特也熄灭了君焰的领域,黑色的气界消除后还是高温,他们同样汗流浃背,脱掉防冻服也就不稀奇了。
“干得不错。”陆离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这艘狰狞的钢铁巨兽,船身上涂抹着的冰层已经完全化开,甚至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好像洗了个桑拿浴似的。尤其是现在天气远没有先前那样恶劣,几个小伙子仰视甲板,表情轻松到仿佛码头工人目睹游轮出海。
“你们先上去吧,附近的冰块由我来解决。”陆离说。
几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只剩下方圆千米的冰块仍旧困着这艘破冰船。但言灵的力量已经被隔绝,只需要动用巧劲跺上一脚,最后的桎梏也就消失了。
“好。”楚子航、兰斯洛特点头,忽然前方传来雪地摩托的声音,映入眼帘的就是裹着一张巨大毯子的夏弥,他们一怔。
旋即看到了抱着几条雪橇犬的路明非,狮心会正副两位会长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这个画风是不是有点奇怪?
到最后就是多余的那位乘客,小女孩被安全带扎好,沉沉地睡着,看起来蛮可爱的。
至于苏茜完全被无视了,反正学院里几乎天天看,画风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就是被亚种追逐的……人类?”兰斯洛特几乎和救援小组的表情一样,对于这种天气、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女孩,没办法不警惕。
“没错,她的故事……一言难尽。”陆离说,“明非他们会交代这件事,先上去吧。”
几人陆续登上了升降台。
茫茫的冰原中只有陆离一个人了,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世界已经不一样了,那是令人畏惧、臣服的元素之眼。
一个庞大的炼金矩阵以破冰船为圆心,正在迅速的蔓延。精神元素正在沿着冰层渗透扩散,最终连接上那个巨大且完美的圆。白色的火焰立刻喷薄而出,如同喷泉那般席卷到高空。
树状的花纹让这个冰圆开始支离破碎,陆离用力的跺脚,微光亮起,他也借着这股力道跳上半空,几乎与撤离的小队同时回到了甲板上。
路明非他们向下眺望,潮声席卷而来,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冰块全部破碎,如同一面摔倒地面上的铜镜那样,沿着圆弧被青黑色的海水淹没,铺天盖地的冰雨落下。
崩溃的速度超出想象,那些冰块被粉碎成肉眼根本不可查的细小微尘,在海水的冲撞下弥散于无,吞没了一切。破冰船几乎在顷刻间恢复了动力,重新起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进去吧。”陆离头也不回,这才是完美地诠释了‘酷哥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真谛。
一行人带着女孩与雪橇犬进入了贵宾休息室。
在那里船长施耐德早就等候多时了,屋里夹着钢板,柜子上还摆放着戒律人偶,一柄填满子弹的格洛克手枪就横放在桌面上,伸手就可以碰到。
当然这里除了森严的防御外,也是一个医疗舱,女性的医生与护士整齐的站在施耐德背后。为了防止上次复活节岛的事件重演,这艘船几乎搬来了半个校医院,就是只有半口气甚至没气都能把人救回来。
“麻烦你们检查一下。”苏茜把女孩交给医生和护士。
大门闭合,钢化玻璃搭建的无菌室被帘子遮上,一群人目送这位神秘的女孩进去,最后纷纷将目光收回。
“船上有没有精通多国语言的翻译?”陆离问。
“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翻译。”施耐德用沙哑的声音说,路明非已经通过公共频道汇报了相关的情况。
“我是诺玛·劳恩斯,很高兴充当这次翻译。”扩音器中忽然传来一位中年白姓女人的声音。
诺玛与EVA的声线是不同的,一个上了年纪,一个风华正茂。但是对于陆离来说,中年大妈和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能翻译就好。
“从她的记忆里能看到什么?”施耐德问。
“一些家庭琐事,比如她和她父亲是如何打猎求生的,不过语言听不懂,估计就是附近的人。她是混血种,但是没有使用过力量,到某个瞬间就戛然而止了,最关键的地方我无法阅览……”
陆离简单地说了一遍她的生平。除了这次神秘的逃生,几乎可以是乏善可陈。
“先等一下吧。”施耐德说。
王牌小队和船长们都在这间屋子停留,工作都交给了副手。重新起航后大约还有两个多小时就会抵达目的地,恶劣的天气与亚种们都被克服后,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询问出这个小女孩的来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上的门重新打开,帘子被掀开,抱着女孩的护士走了出来。
“我们检查过了,这孩子除了营养不良以外,只有一些轻微的磕碰和冻伤,除了昏迷以外都很正常。”为首的医生说。
“昏迷也很正常。”陆离耸耸肩。
医生与护士笑笑,陆续离开了这间屋子,他们的血统并不能说得上多优秀,检查之后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苏茜,给她安上测谎仪,可以开始了。”施耐德说。
苏茜虽然不像楚子航那样多次完成任务,但也不是一个菜鸟,迅速地完成了相关的工作。随着陆离的一声响指,女孩幽幽地醒来。
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睁开眼有着短暂的迷糊,旋即是警惕地扫视四周,似乎正在寻找自己的短刀。但是特殊的椅子牢牢困住了女孩,她动弹不得,又惊又怕,只能磨牙打算谁上来就咬死谁。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马上就能自由了。”陆离吹了一声口哨。
那几个被路明非抱着进来的雪橇犬苏醒了,对着这群陌生的家伙呲牙,可在陆离的注视下一个个都老实下来,小跑过去用头去蹭女孩的裤腿,才让这个北极小母狼的女孩稍稍镇定下来。
女孩终于不挣扎了,但是皮肤被勒起了红痕,让不少人都偏过头去,有些于心不忍。
怜悯是人之常情,哪怕心冷如施耐德也不例外。但怜悯也要用对地方,东坡先生与狼的故事哪怕是他这个外国人都知道,何况他率领的小队已经有过一次将近全军覆没的糟糕经历,没有人会想噩梦重现。
“你叫什么名字?”陆离轻声问。
诺玛立刻着手同声翻译,先是从英语开始,紧接着尝试了北极部落的语言。苏茜一直盯着她的心电图,除了英语最大的波动外,就是爱斯基摩语。
“用爱斯基摩语试试?”她提议。
诺玛立刻将陆离的语言翻译成爱斯基摩语,不过女孩似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手段,来回张望,看到施耐德的那张脸就下意识地往回缩,似乎被吓到了。
“Talini……”女孩到最后也没找到是谁在说话,低头望着自己的小狗,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瞳孔正在剧烈的发生震动,那是惊恐和害怕。
很快诺玛给出了翻译,在爱斯基摩语中,这个单词是‘雪’的意思,也是女孩的名字。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关心这个女孩叫什么,只关心她是怎么从千里之外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从家里来到这里呢?”陆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雪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诺玛是个优秀的同声翻译,可女孩似乎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根据心电图来判断她听懂这句话,却恐惧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脸上满是惊恐。
雪橇犬们似乎察觉到主人情绪的不安,一声又一声狂吠起来,吵得人不安宁。到最后它们也不叫了,而是低低的呜咽一声跑到了椅子后,和雪一样。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迫近,他们非常恐惧。
“是伪装吗?”施耐德用中文说。
“不是,她的精神波动很大,这是在恐惧。”陆离同样用中文回答,女孩听不懂这种语言。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阿卡杜拉·阿巴斯安慰道。
这只是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安慰,谁看见这一幕都会生出恻隐之心,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安慰她了。
可雪只当没听见,直到阿卡杜拉·阿巴斯发言的时候,她才猛地抬起头,在人群中精准地锁定了这位蔷薇丛中的猛虎。
阿卡杜拉·阿巴斯本来站在人群的最后排,面对这种凝视也蒙了。
“想不到师弟你这张脸老少通吃啊!”芬格尔惊讶地说。
“能别开玩笑么。”阿卡杜拉·阿巴斯有些无力。
可陆离的目光却突然犀利起来,无论是心电图还是情绪波动,这个名叫‘雪’的女孩面对阿巴斯都是心神剧震,一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