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苍白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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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邀喘息着回过头时,初鹭已在揉她微微发麻的小手。

  初鹭的身后,谷辞清与鹿漱正立在不远处,静悄悄望过来,欲言又止。

  初鹭见姐姐神色有异,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了两位静观许久的神女。

  初鹭对于她们的到来毫无察觉....幸好来的不是敌人,不然可就糟糕了。

  不对.....

  初鹭忙问。

  过去,她们三人虽然并称为真国三大神女,但仙邀从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她们虽是虚海泛舟的好姐妹,但谷辞清与鹿漱被压了这么多年,该不会心生妒恨吧。若真是如此,今天可就插翅难飞了......初鹭战战兢兢地思量着,身躯再度紧绷,作迎敌状。

  仙邀侧伏在地,面颊潮红,声音冰冷异常:谷辞清松了口气:仙邀冷冷地问。

  谷辞清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没有出手帮忙,辩解道:仙邀别过头去,不想搭理她。

  谷辞清却是伸手去捏仙邀的脸颊,道:

  仙邀胸脯起伏,情绪跌宕,一声娇叱之后,她再度将脸板起,她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故而给人一种小姑娘任性之感,完全不似活了六百多年的大仙人。

  谷辞清见状,却是变本加厉戏弄,令仙邀烦不胜烦。

  鹿漱则温柔得多。

  她取出一张纸,在纸上写成药方,接着她纤手翻弄,将纸折成瓷瓶状,下一刻,这纸瓶子竟真的变成了药瓶。

  药香飘来,馥郁芬芳。

  初鹭啧啧称奇。

  鹿漱微微一笑,将两瓶药递给了这对姐妹。仙邀开口,并伸手指了指自己。

  她想变回去。

  鹿漱微笑颔首,再取了张白纸,在纸上飞快写了什么,随后折成瓶子,递给了仙邀。仙邀接过,却发现瓶中空空如也。

  仙邀微恼。

  这位雪白道裙的仙子柔婉一笑,解释道:

  仙邀冷哼一声,捏碎了药瓶。

  谷辞清看向初鹭。

  初鹭见自居的姐姐身份被认可,倍感高兴,连连点头:

  谷辞清与鹿漱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唯有仙邀的拳头在青紫裙袖间颤动,但除了隐忍,她也别无他法。

  初鹭上下打量着谷辞清,欲言又止。谷辞清问。

  谷辞清银铠白袍,英姿飒爽如女子武神,她容貌已是惊世,那淡金长发间露出的尖尖精灵耳朵却更加瞩目。

  这本不算多么过分的要求,可初鹭才一提出,向来英气的谷辞清却是下意识捂住耳朵,立刻拒绝,仿佛这精灵耳朵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圣树院已毁,清圣宗也回不去,鹿漱邀请她们去戮神教作客。

  自居一家之主的初鹭同意了。

  离开王主城,抵达戮神教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了。

  两个时辰过去,天依旧没有亮起来。

  黑暗像是浓的化不开的浆,若细细去嗅,甚至可以嗅见恶灵的哀怨之息。

  所有人都感到不祥。唯有初鹭还算乐观。

  她说,师父已经出手了,一定会摆平一切的。

  谷辞清疑惑。

  仙邀知初鹭崇敬师父,没敢提追杀一事,生怕她又代师报仇。

  鹿漱终于解释起这件事:初鹭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鹿漱哑然失笑,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仙邀问。

  鹿漱淡淡道。

  仙邀没有追问。终于抵达了戮神教。鹿漱安排她们住下。

  初鹭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念叨:仙邀问。

  初鹭歪着脑袋想了想,狡黠道: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与仙邀说话,她依旧没能适应。

  她也懒得和初鹭怄气了。仙邀焚香静心,沐浴更衣。

  少女模样的她双臂抱胸,斜坐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看着窗外越来越的浓的黑暗,瞳中的血色也越来越浓。

  初鹭收拾完房间,蹑手蹑脚地回来,发现她叠放在桌上的白袍不见了,那是师父披给她的衣袍,她很珍视。

  初鹭看向窗边,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袍身影。她惊喜地叫了声师父,随后又失望道:仙邀说。

  对于现在的仙邀而言,这白袍恰好是一件宽大的白色及膝裙。

  初鹭在姐姐身边坐下,双手托腮,看向窗外。

  初鹭轻声说。

  仙邀神色凝重。

  初鹭心头一恼,本想斥责姐姐说话不吉利,但这种事多争无益,她只是固执地说:

  仙邀幽然开口,宛若叹息。死灵雪原。

  两场神战犹在继续。

  林守溪已刻意收敛,但乱战之中,忽然收招与自杀无异,他已记不清误杀了多少族类,握剑的手早已麻木。

  诛族之剑虽没有足够的杀伤力,但它同样是杀不死的,这样打下去,被拖垮的只有可

  能是林守溪等人。

  林守溪尝试过要生擒它,可诛族之剑不愧为

  神物,一切束缚类的法术触之即失效。

  殊媱厉喝。转眼间。

  诛族之剑变成了一种白色的生灵,要在冰雪的掩护下遁逃。

  慕师靖心头一凛,连忙出声提醒。

  殊媱急切道。

  慕师靖犹疑时,林守溪已一剑扑去,将其阻截。

  诛族之剑遁逃不成,再度变回原样,如重锤般横扫,他们只要敢反击,它就会生灵作为自己的挡箭盘。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气海皆濒临枯竭。

  殊媱本以为小姐还有手段,可这几个时辰下来,小姐的表现却比她还要窘迫,这不禁让殊媱的信仰感到动摇。

  慕师靖却打断了他的话,她看向殊媱,说:

  恶战中的殊媱身体一僵,她木讷地回头,问:

  殊媱其实也猜到了,但只要小姐不承认,她就可以一直骗自己。

  她幻想着小姐运筹帷幄,手握风云,她会在眷者们绝望之时不紧不慢地走出,如雷电击穿黑夜般将不可战胜的敌人驯服。

  但......

  殊媱还不甘心。

  殊媱道心濒临崩溃。

  诛族之间的阴影还未消散,林守溪犹在前面替她们苦苦支撑,但殊媱已不想反抗了。

  心绪跌落谷底之时,慕师靖却忽然抓起了她的手,问:

  殊媱与她对视。

  少女的瞳孔清澈,黑白分明。

  殊媱近乎本能地说。

  慕师靖对她附耳说了一句话。

  殊媱瞳孔一缩,立刻道:慕师靖问。

  慕师靖的话严厉如铁律。殊媱领命。

  林守溪与慕师靖用尽最后的力气,阻截住诛族之间。

  殊媱则转身离开,用尽全力朝着死灵雪原的出口飞掠。

  金色的佛光渐远。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声音渐远。殊媱全速飞掠。

  死灵雪原还游荡着不少雪灾兽,现在的殊媱不是雪灾兽的对手,所以对她而言,这一路并不太平。

  一次,她甚至不小心跑入了雪灾兽的包围圈里,她不得不屏住气息,埋在雪中躲藏,雪灾兽们从她身上踏过,还用鼻子拱开雪面翻找,许多次,雪灾兽长长的獠牙几乎要触碰到她了,但今日,殊媱似有神助。

  兽蹄声远去后,被反复践踏的殊媱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她无暇去擦满口的鲜血,只固执地向前跑去。

  跑出死灵雪原之后,她迎面遇到了魂泉与司暮雪。

  死灵雪原的封印已经坍塌,巨大的豁口里,黑暗持续不断地涌出,在苍碧之王的极力拦截下,黑暗还未蔓延到真国。

  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要把门带上.

  殊媱跪在雪地里,仰起头,龙一样的瞳孔直视那黑暗涌动的豁口。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但她必须做到。

  她张开鲜血淋漓的双臂,仿佛在拥抱整片黑暗,接着,她双掌一合,作祈祷状,再睁眼时,她的龙瞳爆发出熔炉般的光焰,口中的厉喝声宛若狮子之鸣:

  轰隆隆的巨响声紧跟着响起。魂泉大惊。

  殊媱七窍流血,无法回答,她固执地合紧手掌,任由体内的龙血大量蒸发。

  山峰听从了她的号令。

  豁口两层的山岩仿佛蜷缩起的手臂,在这一刻也共同张开,向着中间合拢,山壁绵延如海浪涌动,凌空相撞,并未破碎,而是严丝合缝地靠在了一起,霎时间,仿佛天地闭合,破碎的山体再度成为了高耸入云的屏障,拦住了整片云墓下的天地。

  殊媱露出微笑。

  林守溪说。

  慕师靖淡淡道:林守溪问。

  慕师靖说:林守溪说。

  慕师靖嫣然一笑,又道:

  林守溪看着黑裙少女明暗不定的笑颜,将她紧拥。

  诛族之剑当空落下。

  林守溪与慕师靖已不需要费力去拦截它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逃,逃离诛族的追杀。

  逃亡这样的事,林守溪最在行了,尤其是和心爱的少女一同逃亡。

  巨剑落下之际。

  相拥着的少年少女身体一斜,向着开裂的冰川倒去。

  冰原下刺骨的海水接住了他们。

  林守溪驱驰剑经,以海水为掩护,牵着慕师靖的手,绕着冰川的裂隙游曳远去。

  诛族也非等闲之剑,它破开冰川海水,在后方追逐。

  不知为何,明明生死攸关,林守溪与慕师靖却都没有了惧意。

  他们时而如鱼一样在海水中游动,时而乘着神战引起的狂风飞上天空,他们手牵着手,仿佛冰与雪的旅人,诛族之剑竭力飞行,可它变成鱼追不上他们,变成鸟也追不上他们,他想要变成狼,循着气味将他们追捕,却发现狼已经灭绝。

  林守溪与慕师靖也用尽了力气。

  林守溪问。

  慕师靖轻轻牵着他的手。

  浮冰的海岸边,两人相拥着跳入海水里,澎湃的海浪将他们裹走。

  冰川被佛光照成了金色。

  粼粼的波光在视线中远去。

  林守溪因为力竭数度昏迷,但冰冷的海水又一遍遍将他刺醒,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潮声渐歇,他再度睁开眼眸,发现自己已身处岸上。

  林守溪的面前,赫然有一片庞大无比的地下空间,这个空间一望无际,甚至不比死灵雪原小。

  林守溪问。

  慕师靖悠悠睁眸,她咳出了几口误咽的海水,虚弱一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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