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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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散漫随意,就像是唠家常一样。

  陆轻鸿有提醒这妖物不简单,月白却没给他任何机会。

  循声而去。

  熟悉的味道,他去过自己洞府!

  出来时心中躁动不安,山月老人的半截遗蜕还在洞中,他既然去过,怕是瞒不过寅杀殿狠辣的眼光。

  再加上这个消息一旦传递出去,不管是在妖族还是人族领地,他都将寸步难行。

  漆黑的小路,人影一闪而逝。

  “给我滚出来!”

  宫童屏息凝神,之前只想着乘机救人,毕竟他吸收了月华,这种奇遇加持下,对上他胜算无几。

  不想,刚刚在远处看他们厮杀,他虽然强大,却远远没有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一定是修行之时,出了什么纰漏。

  月白大吼,宫童却是不急。

  手捏成线,漆黑如发丝。

  降妖丝,取自至蜘人脊椎,用密法炼制而成,比起西隆兄弟骸骨炼成的降妖索要好上太多,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眼下顾不得心疼,有了山月老人的半幅残躯,在黑市一定可以卖出天价。

  黑丝一出,没入地中。

  四人赶过来帮忙,好在刘桃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拦住他们。

  “三合阵!”

  陆轻鸿一头雾水,方远刘桃却同时行动,三方合击,寅杀殿常用的伏妖手段,没有经过训练,上去只是帮倒忙。

  “西隆兄弟,降妖索借我一用?”

  西隆脸色发苦,却没有犹豫,眼下也不能顾忌这些了。两位兄弟已经去了,泉下有知,他们还能够斩杀这等孽畜,也该是欣慰的。

  陆轻鸿看在眼里,拍拍他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互成掎角之势。

  刘桃方远站定,都在等宫童发号施令。

  还差一点。

  宫童感受着月白的呼吸声,还不够急促,证明他心还未乱。

  心不乱,降妖丝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

  没有犹豫,他口中低吟:“伏魔镇道!”

  手指上灵气逼人,同时装有山月老人残躯的瓶子打开一道裂缝。

  瞬间,山月狂喜,迎来的却是沉重一指。

  比月白更粗鲁,更直接。

  月华凝聚成的人形,瞬间被打回原形,同时,月华的气息已经被月白察觉到。

  这样就够了。

  月华,他,他拿走了我的月华!

  “死啊!”

  本来渐渐清明的月白,杀心大起,猩红的眸子布满血丝。

  他还没动,降妖丝已经动了。

  细小得几乎肉眼都不能察觉,他大乱之下根本没有注意到。

  降妖丝破土而出,瞬间分化,合拢。

  密密麻麻,凝结成一团漆黑。

  “动手!”

  宫童大喝一声,刘桃寅杀九锻加持已经到了全盛状态,现在不出手,还等何时。

  妖族,还是罪恶滔天的妖族。

  必须死!

  她拳风刚猛,直接轰击月白面门。

  现如今月白被降妖丝裹覆,无穷无尽的束缚感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一拳来得很快,一声悲鸣惊扰夜色。

  方远同时出手,降妖索挥舞得虎虎生风。

  啪……

  疼痛……无奈……憋屈……愤怒……

  都化作声声痛苦的哀鸣。

  宫童站了出来:“寅杀四方,降妖除魔!”

  一把千年桃木剑,杀妖必备之良品,寅杀殿除了他,几位镇守都没有这样的手笔。

  月白动不能动…

  又被方远、刘桃振动七经八脉,心血涌动,没有任何挣脱的机会。一切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剑。

  滋滋滋……

  中了?

  桃木剑划破降妖丝,直接命中月白心脏位置,漆黑的雾气不断升腾,没有血液,也没有任何月华流逝。

  宫童缓缓接近,却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小心。”

  陆轻鸿敏锐的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劲。

  宫童问声驻足。

  雷声再起,四野寂静。

  “怎么了?”

  西隆刚说完,却见陆轻鸿狂奔而去,目标正是宫童。

  速度很快,顺手捡起桃木剑。

  一剑落下!

  风声哀嚎,宫童面色痛苦。

  却突然有一团光华从身后退去,灰色,白色月华和漆黑妖气混合而成。

  正是月白。

  月白此时只是一个人形轮廓,肚子上一道口子被破开,月华逃逸,已经止不住颓势。

  宫童胸口一个窟窿,好在陆轻鸿避开了要害,这点伤势对于在寅杀殿摸爬滚打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宫童是个例外。

  心情复杂,一方面是感激,另一方面是疑惑,他怎么发现的?月白又是什么时候附着在自己身上?

  众人齐聚,月白已经在没有任何机会。

  他茫然看着眼前一切。

  世间恍然如梦,为欢几何?

  终于,他在苦笑中结束了挣扎。

  见他再无可能可能作妖,众人才放心下来。

  宫童被刘桃搀扶坐下,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边让人去带那两位可怜女子回来。

  做完这些,他才艰难开口:“轻鸿,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轻鸿一方面是因为直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宫童的面相。

  “面相?”

  “对,刚刚和月白交手,我深知他的厉害,可竟然这样死了,有些不合理。直到刚才,从你面相上竟然看出了月白的一丝影子。”

  “……”

  这种差别几乎肉眼不能分辨,他却能够一眼看出来?

  陆轻鸿解释道:“神鬼画道,观形观心观性,差距再小,差了那么一丝就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变态。”

  宫童吐槽一声,心道这么一点时间,他怎么附身的?不由得响起之前自己打开瓶子那一刹那。

  可……就算是那时候逃逸出来,也是山月老人,和这月白何关?

  迟疑中,拿出瓶子,说了来龙去脉,山月老人遗蜕虽然贵重,却不及自己小命,对于陆轻鸿,也就不必刻意隐瞒。

  瓶子中月华还是一团。

  他使劲摇了摇瓶子,许久之后,雾气终于聚拢,幻化成那个老者模样。

  只是有些奇怪,既不顶礼膜拜,也不哀声请求,反而唉声叹气,失落无常。

  “堂主,就是这玩意儿。”

  陆轻鸿眼睛一眨不眨,几乎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他……他不就是月白吗?

  或者说是他老时的样子?

  陆轻鸿大惊道:“他就是月白!”

  “他就是月白?”

  他不是山月老人么?西隆对山月老人还是颇有好感的,想求情来着,结果听到这一句话,瞬间惊恐道:“怎么可能,山月老人是月白?”

  陆轻鸿斩钉截铁:“对,的确是月白老时模样。至于是不是山月老人,还需要验证。”

  “西隆,你可见过山月老人?”

  “没有。”

  “那谁见过?”

  西隆摇头道:“以前倒是听一个樵夫说过,信誓旦旦的,说他浑身无瑕,风乎舞雩,飘散若仙。”

  樵夫?现在哪里去找什么樵夫。

  宫童直接道:“回风波亭便知了。”

  “嗯?”

  “小妱肯定是认识的,她在风波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身份不必询问,反正必然不会害你便是。”

  陆轻鸿点点头,小妱的不同寻常,早就见识过了,这样也好。

  如果确定山月老人就是月白,这其中又会隐藏着怎样的密秘?

  ………

  风波亭内。

  施楼儿已经可以小心地走动,只要不使用灵力,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陆轻鸿一走,整个风波亭悄然无声。

  他们不会上来,自己也不想下去,彼此相安无事,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陆轻鸿他们几时回来,回来看到这位客人兴许会是意外之喜吧。

  裴茗来了,以寅杀殿奉行身份进入风波亭。

  他的到来,让很多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李秾就是其中一个。

  还是那几个狗腿子,齐聚一堂。

  “奉行一般只在庆野活动,听令殿主调遣,他这一次过来,怕是别有用心。”

  李秾暗自揣度,等了许久,一人笑眯眯推门进来:“好事,镇守大人啊,天大的好事。”

  丢过去一袋仙珠,李秾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新来的奉行大人,似乎颇为意动,同时答应了赴宴。”

  “好好好,让人快点去准备。”

  是夜,寅杀殿二楼灯火通明。

  刘桃一走,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小妱对于这些事是根本不在乎的。

  就算陆轻鸿知道自己设宴款待奉行大人,又能怎么样?

  酒菜上奇,正主落座。

  四人,先是推杯置盏几个回合,李秾才溜须拍马道:“奉行大人亲自过来,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裴茗拱手客气道:“客气,客气……”

  “唉,裴奉行一表人才,人中豪杰,现在到这风波亭,真是屈尊阁下了,不只是常驻,还是暂时停留。”

  “常驻……”裴茗心中冷笑,好在他们事先不知道自己过来怎么回事,也没见过自己,这才一过来,就喜闻乐见遇上了这样一群人。

  四位镇守,三个反贼,陆轻鸿啊,我对你很失望。

  要是自己早就三两刀,砍瓜切菜给一顿收拾了,结果现在还得演这样子一出戏。

  脱离墨家,陆轻鸿对他算是大恩。

  有他堂主身份在,墨家才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他一日不倒,自己就稳坐泰山。

  心情畅快之下,那就帮帮忙吧。

  如是想着,他故作狐疑:“怎么,陆堂主呢?听说他比我还要年轻,你们拍马屁可拍错人了。”

  “呵呵呵……”

  李秾尴尬笑笑,使了一个眼神,顿时旁边另一位识趣地,悄无声息将一张票据放到裴茗手中。

  裴茗故作气恼:“这是做什么?”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眼角余光斜斜一扫,好家伙,整整八千仙珠。这是自己在墨家几十年的工钱。

  他激动是真的激动,表情千真万确,却不是见钱眼开,而是这群人竟然能够存下这样一笔横财。

  李秾却是咬牙凑出来的,其中还有陆轻鸿交给自己几千仙珠。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值得。

  裴茗五阶,刀法无双。

  早上过来的时候,一群弟子围攻竟然不能近身。要不是他手下留人,这些人早就死得一干二净。

  裴茗乐呵呵收下:“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啊,你们这样,是不是……”

  “没,没有!绝对没有。”李秾赶紧摇头。

  裴茗却不再过问,开始大快朵颐。

  黑!正特娘的黑!

  收钱装作没事人一样,不是该再多问几句吗?也不坚持一下?这钱你能收得心安?

  酒过三巡,李秾见裴茗罪意上头,这才装作大罪一样,嚎啕大哭,时不时摸一把眼泪,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裴茗听着都有些动容。

  陆轻鸿真这么可恶?要不是见惯了这类人的嘴脸,他真还信了。

  别人都表演到这个份上了,裴茗总不能看着,于是借着酒劲大大咧咧道:“李秾兄弟,何事如此伤心,给哥哥我说说。”

  “没事……唉……”

  李秾偷瞄了他一眼,见对方拍桌子瞪眼,这才装作不小心道:“对方身居高位,我们哪怕是裴老哥你也惹不起啊。”

  “何人?”

  “……不能说,就这样吧。”

  “说!尽管说,特娘的在寅杀殿我不怕谁,来这风波亭还有人敢欺负我兄弟不成?告诉哥哥,就算是堂主,我也替你将他大卸八块。”

  “裴老哥,你怎么知道?”

  “真是堂主?”

  “唉唉唉……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裴茗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这种小伎俩骗骗初出茅庐的小崽子还有点用处。对于他这种在夹缝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来说。

  太拙劣,浮夸了。

  他抹了一把脸,降低声音:“具体什么事,真要万恶不赦,我还真不怕他。”

  “果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秾见鱼儿咬勾,这才委屈道:“他本不是寅杀殿的人,而且是杀堂主上任的。结果在路上就把我一个心腹手下给杀了……”

  “对对对,还有过来后,处处针对我们,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可以问问,这才过来几天,就出了馊主意,造成十多人死亡。”

  “可恶,怎么会这样?”

  李秾冷哼:“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寅杀殿的人,上几任堂主布置的眼线,被他害苦了!”

  ………

  陆轻鸿在他们嘴里分分钟成了十恶不赦之徒,裴茗捉刀在手:“既然这样,还等什么?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