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强逐弱,致命一击。
强大的关键不在于碾压对方的姿态,胜者为王,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小道经最重变化。
西隆一拳下去,众人皆惊,以至于陆轻鸿还没来得及阻拦,方远肚皮上又吃了几记重拳。
“手下留人!”
西隆已经赢了,知道在寅杀殿闹出人命不只是自己走不出去那么简单。
手悬空中顿住,一把扯过降妖索,脸上的悲戚肉眼可见。方远睁开眼,同样发现了他此时神态的失常。
“两位,堂主有请。”
小妱在恰当的时候打破宁静,二人彼此看看,终究没有继续打下去。
要说不服气,方远心里多少有一些。
他明明比自己弱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三楼书房,陆轻鸿看着院中人影,大多在揣度自己怎么处理这一件事。
是方远约架在先,然后反而被西隆设下生死之局,最后还输了。
虽然救了方远一命,可作为寅杀殿人员,多少都觉得陆轻鸿还是偏袒西隆的。
有人不愤:“若是堂主……”
“慎言。”
“慎言什么,我们这些手下人,无亲无故,哪里比得上他的朋友?方远这一次大概是完了。”
“……”
“还有你看见没有,他不插手,便是想要西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一个畜牲在风波亭挑衅,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是方远自找的,堂主救他,已经仁至义尽。”
李秾斩钉截铁,周围更多人愤怒。
仁至义尽?
当下就有人暴走出声:“若是免了方远职务,这寅杀殿不待也罢。”
“对对对,不待也罢!”
“就是,这里是风波亭,方远只是和他切磋一下,他竟然生死相向,下了死手!”
陆轻鸿关上窗,淡淡一笑。
李秾啊李秾,真就是一根搅屎棍,本还想留着有点用处。结果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自己,真当我这堂主形同虚设?
二人到了,陆轻鸿才又板着脸。
“进来吧。”
“轻鸿。”
“堂主!”
方远站得规规矩矩,陆轻鸿查过他资料,不是李秾一派。平时只有一两个交心朋友,在风波亭算是比较沉稳的一个人。
这次却这么沉不住气,李秾设下套子一个劲往里边钻。
真要这么容易,接近灵器的降妖索他那些心腹不给,给你一个外人?
陆轻鸿呡了一口茶,见西隆盛气凌人,大有一吐不快的感觉。
因为他是对的,于情于理,陆轻鸿都不应该怪罪他。
却不想陆轻鸿开口就是:“西隆,你不错嘛。”
神色却不对劲,怎么看都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西隆有些纳闷,更生出两分火气,正要发作,却被陆轻鸿制止。
他和自己没来风波亭之前差不多,口直心快,理所当然。这样没什么不好,但是他即将要去方寸山,哪里山门重重,还不知道里边水有多深。
这个性子要不得。
陆轻鸿决定还是晾一晾他。
挥挥手,示意方远先说:“方队正,说说,怎么回事。”
方远恭敬一礼,毫无保留都说了出来,和预想大体一致。陆轻鸿这才又道:“嗯,宝物在手,情有可原嘛?”
“堂主,都是方远不是。”
“哦?哪里不是了,很好,只是切磋一场,一件宝物。这样的买卖没有不做的道理。”
西隆怒极:“宝物,什么宝物。陆轻鸿,你小子看清楚了,这是我两位兄弟的脊椎骨!”
“住口!还没问你话!”
“陆轻鸿,你……!算我看错了人,你原来和他们一路货色。”
西隆就要破门而去,陆轻鸿大喝一声:“你要出去,你我割袍断义,西隆,我再说一次,给我站好了。”
“……”
方远破天荒拦下西隆,深深一拜:“西隆兄,都是我的不是,事先不知情,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西隆吃软不吃硬,这一拜,他一腔怒火烟消云散,赶紧将他扶起来。
一切都是李秾捣鼓,不关方远的事。
“快快起来,我西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陆轻鸿神情稍霁:“方远,你在风波亭多少年?”
方远一愣,想了许久,估摸道:“大概,十三四年,怎么了,堂主?”
“按理说十年以后有机会提名镇守的。”
“是,不过……我方远知道自己是哪根葱,镇守……还是让他们去争吧。”
方远心里也是如此想的,更何况镇守位置都是其他镇守提名,他和李秾他们实在尿不到一个炕。
“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几位镇守大人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呢。”
方远拱手,不敢言辞。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降妖索现在交给西隆,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以后缺少宝贝可以赚,可以问我讨要,甚至出去一起抢都可以。知道了吗?”
陆轻鸿看似轻描淡写,方远却激动不已:“堂主,宝物太贵重,我……”
“贵重?还不到灵器而已。”陆轻鸿豁然道:“后天和我出去一趟,怎么样?”
方远毫不犹豫:“但凭差遣。”
“好了,先去吧,出去了,什么都不要说。”
“是!”
等方远一走,陆轻鸿顺势拖了一根凳子给他:“坐吧。”
“陆…陆轻鸿……”
“我不是怪罪你,你错了吗?什么都没错,可是你现在还不能这样。”
西隆不服道:“怎么,大丈夫光明磊落,人死鸟朝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轻鸿冷笑:“你现在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我上任风波亭后处处如履薄冰,你以为我不想快意恩仇,将那几个滚蛋捉出来一刀了事?”
西隆稍微收敛:“我不是你,没有这么多担忧。”
“你,是是是,你就你一个人。我也不是你朋友,楼儿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据我所知,他们死了也是为你争取时间,你就这样急着过去见他们?”
“陆轻鸿,你倒底要说什么?”
西隆情绪起伏不定,再加上手中降妖索千万斤的重量,更是郁闷不已。整个脑子一团浆糊,想要大杀一通。
陆轻鸿何尝不是。
所以他开口道:“有气?陪我练练。”
“好!”
书房很大,却不适合战斗。
下到院中,两人直接开打。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宁念晴跑到施楼儿房间,焦急道:“楼儿姐姐,楼儿姐姐,大事不好了,老爷和西隆叔打起来了。”
“哦?谁赢了?”
施楼儿好奇道。
宁念晴小嘴一撅,就快哭鼻子:“你,你还有心情问他们谁赢了,快去看看吧。”
“不妨事的,打一场也好。”
很多时候负面情绪堆积太多,人容易失去理智,不管是陆轻鸿还是西隆都需要发泄发泄。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前几日,自己何尝不是?和姐姐分别,大概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站在当年仇家门前,手中飞雪已经跃跃欲试,她最终还是选择保持理智。
所以到了风波亭,她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人杀上一场。
宁念晴不理解,永远不要理解才好。
她把宁念晴拥进怀中。
“给我讲讲你家老爷说过的那些故事,好吗?”
“楼儿姐姐……我,我讲不出口。”
“那我给你说一个?”
……
“干什么,这是?”
李秾一头雾水,刚刚回到房间,结果又有好戏上演。
手下一人不屑道:“装模作样,哗众取宠。”
另一人附和,“就是,以为这样就能平息我们的愤怒?”
李秾神色凝重,示意他们不要多说。
陆轻鸿现在哪里还在乎其他人的情绪,自己一大堆烦心事还没处说呢。
“来吧,西隆!”
西隆冲过去,一拳又一拳,如同雨点落下,攻势连绵。
奈何毫无章法,陆轻鸿恼火道:“给你功法也是浪费。”
“对对对,浪费又怎样。可她只给了我,你打我啊!”
“你大爷的,欠揍。”
“呸!”
陆轻鸿一拳打得西隆胳膊生疼,西隆回以一拳,陆轻鸿鼻子鲜血直流。
刘桃摇摇头:“这是乡野莽夫肉搏?”
“……”
宫童翘着二郎腿,一颗花生高高抛起又落下:“这个堂主,我认了。”
柳颜一整天都被吵闹,实在烦了,打开窗拿出剑,拔出来又收下,忍了!
她能忍,陆轻鸿不能忍。
好家伙,竟然拿施楼儿来气自己,揍得你娘亲都不认识你。
“混蛋,没吃饭吗,力气再大一些。”
西隆不断叫嚣,按理说画出灵犀后,陆轻鸿肉身再次强大,收拾西隆应该轻而易举。
可是,几十回合下来,一点便宜都没占到。他不管是有意无意,都避开了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
哪怕陆轻鸿露出破绽,他也从不上钩。
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
西隆恍然不觉,小道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不可谓不大。可是他还不知道陆轻鸿提升非常大,自己现在还能和他打成平手,没什么稀奇的。
砰砰砰……
是谁又挨了一拳?
有风波亭弟子看了一眼,然后再也提不起兴趣。
这架打得……一言难尽。
宁念晴偷空看了一眼。
回来后心事重重,乘着施楼儿讲故事的间隙小心提醒:“楼儿姐姐,老爷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了。”
“哦,这样吗?待会儿你得好好取笑他们。”
楼儿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
四月中午,已经稍微焖热。
二人光着膀子打。
到了下午,天气又渐渐转凉,再看的时候,他们已经穿好了衣服。手下依旧不停,兴之所至,甚至还在地上打两个滚。
月上柳梢。
两人终于消停,周围一个观战的都没有。哪怕最喜欢看热闹的宫童,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众人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哪怕明知道他们没有重伤,可这模样看起来就凄惨。
小妱忍笑道:“堂主,热水已经准备好,沐浴更衣后就可以用膳了。”
“好。”
陆轻鸿翻了一个白眼。
西隆回了一个。
“舒服了?”
“还不错。”
“西隆,以后去方寸山之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受了天大的委屈,在自己没有实力之前,都可以过来找我。”陆轻鸿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像这样打一场,浑身痛快。”
西隆知道他用心良苦,只是笑了笑:“我尽量。”
………
到了第三天清晨。
一行人准备妥当,风波亭的事陆轻鸿已经委小妱全权负责。
一共四人。
陆轻鸿,西隆,方远,刘桃。
踏着最后一抹月色,小妱开启风波亭的大门。
就在这时候,一人不请自来。
“陆堂主。”
“宫…宫童。你……”
“我愿同行。”
宫童很神秘,在风波亭就是一个特殊存在,同位队正的方远对他了解都不多。
陆轻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乎,五人队伍,迈向了挣银子的道路。
………
山中新雨,草木葱郁。
一间宋庙,一个书生,一个女子。
本该是凄美悲壮的爱情故事,到了这里就成了恐怖故事。
女子娇娇欲滴,男子风流倜傥。
男才女貌,呸……那女子梨花带泪:“公子,不要,你放我过吧,我……”
小刀锋利,轻轻挑开最外一层衣襟。
月白鲜红的舌头舔坻着嘴唇:“听说这世上女子分为三等。一等肥而不腻,二等干廋而柴,三等就难以下咽了,全是油沫子。”
那女子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顿时喜道:“公子,你要是想要我,我给你就是了。我一定是上上品,不要吓我好不好。”
滴答滴答……
因为恐惧,她声音小而颤抖,月白捏着鼻子,显得格外厌恶。赶紧拖着女子换了一个地方,再吓她,怕不是待会儿得臭气熏天了。
这才安抚:“好啦,只是玩笑,呵呵呵……上上品是吗?那要尝过才知道。”
“公子……”
一声嘤咛还在中途,突然变成一声呜咽,血水堵住喉咙。
低头一看,胸口小刀已经破膛。
鲜血……还有砰砰跳的……
月白伸出手小心翼翼摘下来,犹如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真的不错。
不算上上品,却也是难得的上品了。
可一翻转,不禁勃然大怒。
骗子!骗子!
这么多肥油,怎么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