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夏多恩港,码头区。
这里的地形,倒是与现实中的完全不同。
刚下马车,亚伦就看到原本的建筑被抹平,只有一艘靠近码头的巨大黑色船舶,已经断了一半,残余的一半靠在码头上,形成了‘沉船之所’拍卖行的主体。
残破、诡异……
在断口处的位置,还分列着两排身穿白衬衫、黑马甲……宛若拍卖行侍从的年轻俊美男女。
亚伦整理了下衣服,发现‘恶灵’在这里宛若活人一般,也不以为意,直接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马车夫恭敬地弯腰相送,拉亚还挥舞着小手。
亚伦来到拍卖行入口,见到一位美丽的侍女双手放在小腹位置,柔顺地行了一礼:“沉船之所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客人!”
她双目无神,但面容姣好,一举一动都相当有礼貌。
亚伦甚至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似乎在本地报纸上看到过对方,应该是某位贵族之后、社交名媛。
但现在,被拉入梦境之后,只能身不由己地成为一位侍女。
他没有什么表情地出示了手上的邀请函,被邀请着进入了拍卖行,也就是那半截船体内。
踏踏!
腐朽的甲板、遍布藻类与贝壳的墙壁、以及蕴藏其中的,不祥而恐怖的灵性……
‘这个拍卖行氛围倒是做的很到位的。’
亚伦心中给点了个赞,跟着侍女,一路穿过不长的走廊,来到了某个船舱。
这原本应该是某个船员的舱室或者集会地点,面积不算小,此时则被布置成了一个拍卖台的样式。
拍卖台之后的墙壁木板上还有破开的大洞,旁边悬挂着报废的生锈船锚。
在拍卖台周围,则是稀稀落落地摆了十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椅子,给人一种开海盗分赃大会的感觉。
亚伦居然是第一个,他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大大咧咧坐了下去。
侍女微笑着躬身倒退,没有多久就捧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是海鲜拼盘与浓汤。
亚伦拿起锈蚀的勺子在汤盆里搅了搅,顿时捞起一枚带着血红触须的眼珠。
他放下勺子,平静地发问:“你们拍卖行今天有什么拍品?”
“尊敬的客人,‘沉船之所’拍卖行致力于打捞埋藏在深海中的瑰宝,我们今天的拍品有古代灵性遗物、沉船文献、以及压轴的——‘大摩’雕像!”
“‘大摩’?”
亚伦好奇地问道。
“是的,‘大摩’是深海之支配者,无数巨型海怪的王者……同时,祂也是‘牧场主’最宠爱的子嗣,以及最完美的作品……”侍女满脸崇拜之色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再开口。
‘原来,是‘牧场主’搞的鬼。’
亚伦却已经有所明悟。
在诸多司岁中,执掌6月的‘牧场主’,是比‘堕落日冕’更加邪恶与堕落、混乱之存在。
祂喜欢放牧生灵,在某些宗教典籍中,尘世就是‘牧场主’的草场。
祂将众多诡异的生灵放入尘世中饲养、成长、繁衍、收获……
曾经,祂投放的‘异化子嗣’,就曾经制造过一座城市毁灭的灾难。
‘如果夏多恩的异常没有得到控制,一直发育到6月……就会造成恐怖的灾难,至少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跑不了?’
亚伦暗自叹息:“深海么?”
对于如今的大陆国家而言,黑暗海深处,是它们难以企及之地。
在陆地上的神奇生物,或许还能通过各种方式猎杀、阻止繁衍、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而深海之中该怎么办?
‘牧场主’应该也掌握变异、进化等方面的权柄,将海洋当成试验场的话,一千多年来,会孕育出多少恐怖的海兽?
‘当初英维斯耗费巨大,终于开辟出一条通往南印尼斯的航线,然后就再也没有其它新航路的消息……我原本以为是这个时代的航海家们太过废物,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错怪他们了。’
‘以英维斯的国力,哪怕维持住一条新航线,恐怕都很吃力了吧?’
正在亚伦沉思之时,又有两帮人进入了拍卖场。
其中一行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为首领,她穿着机械朋克风格的服饰,画着眼影,很有特立独行的味道。
更关键的是,亚伦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嗅到了食物的甜美香气。
‘一位‘机械导师’?是工匠兄弟会,还是落日学派的掌灯人?’
而另外一拨人身穿制服,却并非调查局的秘警,而是军情处的特工。
这两方人似乎都对这里有所了解,来了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坐着,最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彼此,却并未动手。
又过了十几分钟,陆续有更多非凡者到来。
他们有的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有的则蜷缩在漆黑的斗篷之下,将小小一个船舱坐满。
终于,伴随着无数来自深海的奇异嚎叫,亚伦蓦然感觉有幽暗的灵性汹涌。
咕噜!咕噜!
这艘舱室之内,似乎一下就被灌入了无数海水,虚空宛若化为了海底,光线扭动,波折不定。
奇异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气闷,似乎所有人都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啪!
一位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拍卖台上,从袍子下伸出一条腐朽的章鱼触手,卷起了拍卖槌,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
在它身后,十几位男女仆役成一排站列,手里都捧着不同的托盘。
此时,之前引领亚伦进入的侍女上前一步,掀开托盘上的绸布,用甜美的声音介绍:“1号拍卖品,来自法布里时期沉船的船首像碎片!”
“我们这里只收灵性,一旦客人的灵性耗竭,我们就会抽取你的‘梦’!”
……
亚伦静静听着介绍,扫了那个船首像碎片,发现是一块漆黑的沉重木头,历经时光冲刷,早已看不清原本模样,但其中蕴含的某些历史气息,绝对是‘秘’之非凡者的最爱。
围观者们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出价。
一名海盗打扮,用一条木腿当右脚的独眼男人站了起来,露出满嘴发黄的牙齿:“我出10特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