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三十。

　　　　天还未亮，庞沛从帐篷中醒来，还未起身，忽听李曾伯呢喃念了一句。

　　　　李曾伯摇着头起身出了帐篷。

　　　　他们都是挤在一起睡以抱团取暖，这一起身，小小的帐篷里络绎不绝有士卒走出来，一直走出了二十多个。

　　　　庞沛低声向人问道。

　　　　庞沛苦笑了一下，道：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防线上，操起铲子便开始修筑防线。

　　　　一边做活，庞沛一边说道：

　　　　突如其来的一声叹息，庞沛也跟着伤感起来，道：

　　　　庞沛又重新骄傲起来，道：

　　　　庞沛一直说自己是驱口出身，贱命一条。但生命里曾有过三次年节，他觉得今年格外的冷清。

　　　　他能看到李曾伯一直在安排防务，又觉得这位老帅的身影今日格外落莫。

　　　　于是，他跑到山顶上，抬着望筒扫视着，企图在敌人的营地里寻找一点年味。

　　　　但蒙古人对年节不太感兴趣，更在乎的是在夏、秋之际举行的那达慕大会，元军大营与平日并无区别。

　　　　庞沛莫名地恼怒起来，想了想，干脆招过几个麾下兵士，道：

　　　　天黑下来时，忙了一天的李曾伯终于回帐篷了，看着篝火有些小了，又去砍了些柴禾添火。

　　　　好不容易才坐下，他又感慨道：

　　　　李曾伯道：

　　　　李曾伯微微叹了叹。

　　　　他活到这个岁数，见了太多事。可以想见，此时在境内安然过除夕的人们少有几人会想到西北军正经历的困厄，反而还可能有人因天子久不在朝而起别的心思。

　　　　身处大军包围之中，难免有些压抑……

　　　　忽然，

　　　　防线外有人喊了一声。

　　　　李曾伯站起身，赶过去一看，只见庞沛浑身浴血，背后的棉甲上都不知插了多少支箭。但庞沛抬头看过来，那张脸上满是笑意。

　　　　李曾伯本想要军法处置，但对上那双满是欢喜的眼睛，却是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的工夫，周围的士卒们已欢呼了起来。

　　　　李曾伯转头看去，见到连自己从江南带过来的几个读过书的校将都已经冲过去和庞沛勾肩搭背。

　　　　军中很快有欢笑声炸开，瞬间便有了年节的气氛。

　　　　李曾伯遂摸着胡子笑了笑，摇着头念叨道：

　　　　~~

　　　　一口铜锅支在火中，锅中的水已被煮开。有人将羊肉切成薄片，片进沸水之中。待到锅中肉色一变，马上被捞入碗中，撒上细盐、葱花和姜末。

　　　　忽必烈接过碗，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听着士卒的禀报。

　　　　在几百年前契丹人就有这么涮羊肉吃，但正因忽必烈喜欢这么吃，使这个吃法在军中流传开来。

　　　　很快，披风戴雪的岁哥都走进了汗帐，脸上满是喜色。

　　　　忽必烈咀嚼的动作稍停了一停，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淡淡道：

　　　　很快，有人给岁哥都也支起了一口铜锅。

　　　　忽必烈不置可否。

　　　　岁哥都又道：

　　　　登时，忽必烈脸色非常不悦。

　　　　这些年，为了这个汗位，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黄金去收买那些蒙古贵族。

　　　　岁哥都察觉到了兄长的不悦，低声劝解道：

　　　　忽必烈冷哼了一声，道：

　　　　其实，他既然把不悦表现出来了，就是能接受这个条件。

　　　　铜锅中的水咕噜咕噜在响，岁哥都已捞起了一碗羊肉。

　　　　忽必烈问道。

　　　　岁哥都才把肉夹到嘴边，闻言又放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

　　　　岁哥都理所当然道：

　　　　忽必烈没有再说话，坐在那专注地吃着羊肉。反而是岁哥都更想要促

　　　　成此事，道：

　　　　忽必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

　　　　岁哥都大喜。

　　　　兄弟二人就此事说了良久，议论了兀鲁忽乃归顺之事，并让她把李瑕的军机说出来、一起围攻李瑕。

　　　　但等到岁哥都退了出去，忽必烈却是摇着头自语了一句。

　　　　须臾，又有侍臣进来，禀道：

　　　　忽必烈不由想起了草原上的那达慕大会。不同于汉人喜欢在这寒冷的冬天过节，那达慕大会往往在每年七、八月牲畜肥壮的季节。是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娱乐与游戏。

　　　　赛马、摔跤、射箭、歌舞，是那样的热闹而欢快。

　　　　但没办法，既然想要那些汉人的辅佐，必要时还是得允许他们的习俗。

　　　　忽必烈还是在这个夜里接见了他的汉臣们，举行了一场小小的赐宴……而他自己已经吃过涮羊肉了。

　　　　就这样，时间到了至元四年。

　　　　但至元四年的这个年节，大元的许多文臣武将还是被扫了兴。

　　　　一场规模不大的酒宴上，有人匆匆赶了过来。

　　　　忽必烈放下了酒杯，先是看了史天泽一眼，再去看塔察儿，才发现塔察儿没来赴宴。

　　　　帐帘被掀开，冷风一吹，许多醺醺欲醉的汉臣们清醒了不少，定眼一看，只见史杠已跪倒在了忽必烈的面前。

　　　　忽必烈转头看向了挂在帐中的大地图，意识到自己对李瑕兵力的预估错了。

　　　　然而，当着众臣的面，他却是笑了起来。「来了就好啊，本汗终于可以见到这个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