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早晨,杨默打算开始继续存钱,并开始系统的加强这具身体的体质。
出门跑步,正遇到李秀宁在门口站着,见自己过来,煞有其事的叉着腰训斥着扫地不用心的下人。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杨默停了下来,问了声早。
满脸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李秀宁仿佛刚看到他,表情有些意外,也跟着回了一句早。
见他继续出门,李秀宁哎了一声。
杨默停下脚步转过身,面露疑惑。
“流民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
“嗯...”
“不良人临时府衙也搭建起来了,张龙也做了不良帅。”
“张龙,啊,张瘸子啊,嗯,多谢小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答应了他,便不能失言嘛。”
李秀宁愣了愣,见杨默又要走:“今晚妾身早些回来,公子,公子想吃些什么,妾身吩咐后厨去做。”
“随便啦,我不挑的。”
正说着,春梅走了过来:“姑爷早!”
杨默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春梅早啊!”
“姑爷又去跑步么?”
“嗯,我先走了,一会河边的人该多了。”
杨默说完,冲着李秀宁微微点头,而后迈步出了门。
李秀宁看着他和春梅热情的打招呼,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的时候,杨默对自己多重视,见到自己,总是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
而且每次都是自己有事要走,方才结束对话,他总是很耐心。
现在表面上虽然和以前差不多,反而更加客气,但李秀宁却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急速下降,连春梅好像都比不上了。
原本以为,杨默过几天就会恢复过来,但李秀宁却发现自己又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对自己越来越客气。
连绵的小雨又下了起来,这让一直担心太原也会和关中一样大旱的李秀宁松了一口气。
午后从军营里回来的时候,难得清闲,带着春梅在池塘边发呆。
“春梅,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李秀宁忽而开口问道。
春梅有些意外:“五月初三啊。”
“三宝的呢?”
“四月初七吧,记不清了...”
“那,那姑爷的呢?”
春梅略微一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刚想问怎么了,就见杨默和马三宝抱着一堆草绳走过来。
春梅赶紧打招呼,李秀宁却有些局促。
“正巧,刚刚我和三宝说,要去寻姑娘呢。”
杨默将草绳揣在怀里,怕被雨淋到,快步走进了亭子里。
“公子怎么,怎么又收拾起草绳来了。”
李秀宁见杨默把草绳当成宝贝,略微疑惑。
“哦,三宝说军营里的新兵训练的时候太废鞋子,打算给他们换一批草鞋,我就给承包下来了。”
杨默乐呵呵的说道。
“承包?姑爷,承包是什么意思?”
“就是所有的草鞋,全都我来提供。”
“啊,那姑爷编的过来么?”
“没事,我又分包给城里其他编草鞋的了,做个中间商,不过自己还是要编一些的。”
看着和春梅有说有笑的杨默,李秀宁心里有些不舒服:“公子最近是想做什么么?缺钱么?”
“缺钱倒是不缺,就是闲着总是不好,我又不会其他的手艺,就这个编草鞋还算比别人强些。”
杨默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李秀宁眼睛一亮:“公子有什么事么?”
“之前姑娘不是说,打算让我娶一个师姑娘么。”
李秀宁啊了一声,脸色一变,木木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酸。
“我这几天想了想,觉得不怎么合适,如果只是作假的话,不如让三宝去了,三宝还没成亲呢。”
旁边的马三宝满脸苦笑,一副这可不是我的主意的表情。
李秀宁却忽而笑了笑:“不用了,她已经从教坊里出来了。”
“啊,出来了啊,哦,那就没事了。”
杨默说完,又抱起草绳:“行,姑娘先忙着,我也去忙我的了。”
说罢又把草绳揣在怀里,顶着雨跑向自己的阁楼。
马三宝正要跟着走,忽而被李秀宁叫住。
“最近姑爷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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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杨默解决完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订单。
请马三宝这个甲方下馆子搓了一顿,顺便去看了看张瘸子。
这次见到张瘸子的时候,就发现这瘸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
虽然表面上还挺恭敬,但话语里带着三分轻视。
马三宝气的要打人,被杨默拦下。
回去后一问方才知道,进城这几天张瘸子撒下人去打探太原城内的消息。
他之前本就是不良人出身,如今成了太原的不良帅,街头巷尾的这些地痞流氓们自然要巴结。
便有人将杨默被李娘子休了的事告诉了他。
张瘸子一听,杨默现在连国公府的赘婿都不是了,虽然心里对他还算敬畏,但小人一旦得志,难免就得意忘形,这敬畏中夹杂了三分的轻视。
杨默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劝住要把他另外一条腿都揍断的马三宝。
张瘸子有这种心理,杨默可以理解:一般自己的身份地位比较卑微低贱的人,会对身份地位特别敏感。
不良人的社会地位很低,而在其他人包括张瘸子眼里,被休了的赘婿身份更低。
可偏偏张瘸子现在不良帅的地位,又是他这个被休了的赘婿给的。
因此瘸子内心对杨默很拧巴。
安置好流民才是大事,张瘸子怎么看自己,杨默并不在乎,毕竟太原城内看轻自己的人多了,而张瘸子和他的手下却是唯一一群见到自己叫杨爷的人。
抛出去那三分轻视,人家不还有七分敬畏么。
期间马三宝神神秘秘的问自己,为什么最近这几天魂不守舍,是不是因为休书的事。
杨默二话不说,直接胖揍一顿。
马三宝连连求饶,又旁敲侧击问自己为啥每天坐在窗户前发呆。
杨默被他问烦了,就将这几天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官府杀流民的事说了出来,本想问问马三宝这个土著怎么回事。
结果马三宝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气的杨默又是一顿打。
过了几天,自己正准备出门,春梅走进来,给自己一封信,说是二少爷的信。
杨默心里还纳闷,李世民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看完之后,方才明白过来,信不是写给自己的,而是李世民回复李秀宁,关于关中官府驱赶流民的事。
信的内容将杨默的疑惑彻底解决,但却让他有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上个月的时候,关中就大旱了,而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
当时远在长安的李世民知道后,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陨石之事。
当真是杨氏失德,天降灾难于北隋么?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很快,随着流民的增多,长安城内这种流言说法也越来越多。
但就在前几天仿佛一夜之间,这种传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国无主,方才会有天灾降临。
想都不用想,这是庆王放出来的,新晋的文武百官们也都为了攀附着从龙之功,纷纷请奏上书庆王登基。
庆王自然是推辞,说一番朕德行浅薄,不能为天下主之类谁也不信的话。
嘴上这么说,但行为却很诚实:三辞三推一天完成,紧接着就开始登基大典。
巧的是,庆王一登基,大赦天下,旱灾就消失了。
至少在朝堂上,再也没人提旱灾的事。
大家你好我好,其乐融融,庆王甚至还在城内摆了流水席,说是要与长安民众同乐,宴请天下。
皇帝登基,在朱雀大街上摆流水席。
看到这里的时候,杨默就感觉到了荒唐。
封建王朝果然是出奇葩的地方。
庆王这是憋的想当皇帝都快憋疯了啊,一登基连脑子都没了。
当然,杨默没有时间去管奇葩皇帝的奇葩行为,继续看下去。
旱灾并没有因为谁的登基消失,长安城附近没有流民是事实,但并不是因为皇帝的流水席,也不是因为新皇的德行感动上苍,老天爷下起了谷子雨,解救万民。
而是关中的灾民全都被赶了出来——而且是早就开始行动。
根据李家在庆王府的密探所报——现在应该是皇宫里的密探了。
大灾刚上报到朝廷时,某幕僚谋士让当时还是庆王的皇帝压下了这封奏折,然后上了个驱虎吞狼的计策:流民、灾民是虎,太原李家是狼。
将流民和灾民全都驱赶到李家去,吃干净李家在太原的粮食。
理由也很简单,李家不是有造反的准备么?
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让灾民吃光你的粮食,看你还怎么造反?
如果你李家不让灾民进城吃粮,那我就让御史上奏弹劾。
反正御史都是我的人,打舆论战我是不会输的——信中大抵是这个意思。
杨默看到这里的时候,脑袋上顶出三个大问号。
庆王这是从哪里捡到的鬼才,居然能够想出如此大傻逼的计策。
关键问题是,他居然还同意了,甚至龙颜大悦,当晚饮酒三升,临幸了七个贵妃。
封建王朝是真他娘的操蛋。
饶是杨默点满了骂人科技树,但面对如此荒唐而又是事实的现状,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
困惑了多日的问题:关中官府为何驱赶流民,终于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封建王朝政治家的思考方式,果然和自己这个现代人有天壤之别。
人口是封建王朝的基石,这个狗皇帝居然就为了削弱李家的实力,将流民拱手相让给太原。
难道他们就不怕李家喂饱了这些流民,然后武装起来——都不需要武装,一人发块板砖,去长安把他从皇位上砸下来?
但当半月后,杨默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流民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庆王他们果真是封建王朝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真的不怕。
朝廷那个给皇帝出计策的家伙,或许也真的是个鬼才。
这十天里,李秀宁忙着安置这三千流民,几乎没怎么回府,偶尔回来正巧遇到杨默,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杨默倒是很自然,只是微微点头,便带着马三宝出去了。
带着马三宝在城内转了几日,他方才发现封建王朝的官吏们安置灾民和自己之前设想的方式截然不同。
也通过马三宝了解到太原城的家底:粮食的确有很多,但却架不住城外的流民更多。
密密麻麻看不到边。
李家的幕僚算了算,如果让所有的灾民入城,太原城内的粮食不仅不够,甚至还要去其他城借粮。
看着马三宝给自己的幕僚们提交的调查文书,杨默不得不感慨:这一招驱虎吞狼,当真是釜底抽薪。
封建王朝的这些统治阶级,真不把底层百姓的命当回事。
人命贱如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