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洛,繁华之地下,诸多大人物们,同样也会有烦恼。
乌衣巷,司马府,偌大的议事堂内,汇聚数人。
坐在主位的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紫色袍服,留着山羊胡须,阴沉着一张脸。
“现在满城风雨,你们两个人也太不谨慎。”中年男子毫不留情的训斥道,“燕十六出了名的情种,还有镇妖司那个老女人,最是护短,此番事情到这等地步,已是无法收场。有人要看我们笑话,我们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唉~~~~”
“事情不对劲,好像有人幕后操控着。”冷静下来的司马晴,可不是什么悲伤哭泣的主,尽管她的眼神,冰冷的可以封禁一切。
“你说那个燕十六?还是那个特别能打的罗东?”山羊胡男子,慢慢皱起眉头。
“燕十六,他分明是故意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在大街上,看到一个陌生人,便喊一个女人叫老婆,我查过他过去,看似荒唐的事迹,这个燕十六分明是个格外小心谨慎的人。”司马晴颇有些愠怒的说道,“最关键,他把那个叫罗东的人牵扯进来了。”
“那个少年,是皇宫任命的大牢头,拓跋氏那边,咱们的密探传来消息,此子跟七公主,有着不小的牵扯。”山羊胡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叔,燕十六也许是拓跋氏的人呢?这件事情一出,云中拓拔那是喜闻乐见,拓拔炎那家伙,一直在招揽罗东。”司马半雪突然开口道。
眼前的男人,名唤司马卫,乃是河内司马这一代家主的亲弟弟,更是朝廷的一品大员。
这一刻,家族的核心成员汇聚一堂,昨夜的混乱,显然打乱他们的部署与计划。
“燕十六分明不想你跟东宫的贵人产生关联,他这么做,一方面是蓄谋已久,另一方面有人指示也不一定。”司马卫也很头疼,“眼下我们如果要追究下去,燕十六必死无疑。”
“不!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司马晴痛苦的睁开眼睛,“我很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如果任凭愤怒做出决定,只会让幕后的那些混蛋,暗自高兴。”
“姐姐?”司马半雪露出疑惑的神色,要知道被燕十六轻薄,以姐姐刚烈的性子,绝对会报复出来的。
现在,姐姐的意思,居然要隐忍。
这还是她认识的姐姐吗?
“处死燕十六,只会让咱们司马家被动。首先镇妖司都指挥使,跟我们之间肯定会生嫌隙,其次,司马家的名声,到时候会引发问题,看似处置公正,实则显出我们霸道而冷酷,最后,这件事情我本身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或许那燕十六分明是故意的,步步为营……”
说到这里,司马晴心如刀割。
东宫的那位贵人,素来清冷,小时候的玩伴,现在犹如陌路人一般。
权利这个东西,果然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司马晴也想问问自个:
十年的晴儿,还是今日的司马晴吗?
扪心自问下,司马晴哑口无言。
小时候,童言无忌,现在不管做什么,永远都有顾忌,耳畔永远都会回荡那些父辈、祖辈的谆谆教诲:
“司马晴,你的身后是家族!把你那懦弱的情绪收起来!”
“我们司马家随太祖征伐天下,不能在我们这一代破灭。”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司马家的一员,家族便是你的一切!为河内家族,个人的幸福算得了什么?别忘了!你是帝君陛下御封的郡主!”
“东宫是储君,未来是整个大周帝朝的继承者!你要努力,赢得太子的欢心!”
……
好累啊!
司马晴从懂事开始,日日夜夜,听到都是这些话。
是啊,我都不是小时候的晴儿了,又有什么脸面要求太子呢?
“晴儿长大了。你的忍耐,终究会换来回报的。”司马卫如释重负,长叹一口气,“都指挥使那个女人,素来护短,极为器重燕十六。最重要燕十六在道庭的地位,也很好。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彻底闹大,到时候会得罪很多势力。”
“可姐姐受到此等委屈,总不能让燕十六啥都不付出吧?”司马半雪生气的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件事情,会有人把压下来,我们只要表明态度,到时候会有人给你姐姐补偿的。”司马卫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晴儿,既然你大公无私,剩下的事,交给小叔,你放心,等机会成熟,我们还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的。”
“好,那便麻烦小叔了。”司马晴站起身,施了个礼。
司马卫抱拳,一番见礼后,目送司马卫出门。
两姐妹回到闺房,司马晴一下趴到床上,嘤嘤哭泣,不一会功夫,枕头湿大半。
“姐姐,您这是何必呢?”
“妹妹,姐姐的清白没了!彻底没有了呀,那个家伙,为何要这般对我?太子哥哥,该如何看我?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啊。”司马晴崩溃的抬头,妆容都哭花。
“姐姐,要怪便怪我们生在门阀吧?这便是命,旁人眼中,我们乃是养尊处优,尊崇无比,可是,我们又有哪一天,是为自个而活?”司马半雪想到自个,忍不住哀伤道。
“那家伙是故意的,绝对的是故意的啊!这个世上,怎么会这样可恶的男人啊!”
司马晴绝美的面容,此刻伤心至极,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姐姐这次放过他,着实令我意外。”
“咱们家前线大败,帝君勃然大怒,这个时候,不管咱们做什么,都容易引起朝野非议,如果我太过咄咄逼人,到时候不会有人同情咱们的。”司马晴无可奈何的说道,“不如以退为进,扮演受害者的形象,博取朝野上下的同情,或许对咱们家才是好事。”
“姐姐,或许那个罗东,才是问题的关键?”司马半雪突然开口道。
“你的意思?”到这一刻,司马晴可不是白痴,长年累月的学习,权势上的敏感,几乎是本能。
“你想啊,燕十六原本是不会那么放肆的,只是当时,你打算把矛头对准罗东,显然激怒燕十六!”司马半雪分析道,“一个镇妖使,一个牢头,难道您不觉得这个组合,本身就很不对劲吗?”
“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只是那个人与东叔打成平手,是我没想到的。”司马晴眼前一亮,却是心中生出计量。
“东叔说那小子,非常人能够揣度,绝非等闲之辈。”司马半雪忍不住说道,“我打算寻个时机,与他见上一面,姐姐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只要你守礼,不做逾越之事,自然无妨。”司马晴说道。
“那我们便这般说了!剩下的,看小叔的筹谋了。”
“嗯,徐徐图之,拓拔炎那边,小心他又生出什么诡计来。”
“妹妹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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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河畔,一条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位樵夫,摇动着船桨,掀起一道道波纹,顺水而下。
船中坐着两位青年,一名为拓拔家嫡长子拓拔炎,另一个则是被罗东手刀两次的拓拔冲。
“公子,您拜访镇妖司都指挥使,效果如何?”拓拔冲下意识问道。
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小矮桌,上面放着酒,中间几碟小菜。
“燕十六是个狠人!不过,此番他乱搞一番,倒是便宜我们拓拔家。”拓拔炎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那罗东,怎么哪里都能见到他?他又是如何跟燕十六牵扯上的?”
“我也很奇怪,两个人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偏偏牵扯到一起。”拓拔冲也是满脑子疑惑,“那家伙现在好强,好像从云舟下来之后,道行一日千里,居然能硬抗东天北。”
“罗东这个人,犹如凭空冒出来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让你去宁城探查,有消息吗?”拓拔炎端起酒,一口饮完。
“很难,自打大骨冢降临宁城,那边算是废了。最关键,梁兴昏死不知,佛寺派遣药僧,言称没有一年半载,很难主政。
现在宁城那边,都是贪痴主政,或许过阵子,有新的城主过去,只是这一次,帝星那边,要派遣新的官员,而不是从我们云中选取。”司马冲担忧的说道。
“宁城让给他们又有何妨?白骨族打通河域的虫洞,到现在还没找到出口,往后防守压力骤增,一旦打起来,宁城这颗星球,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个未知数。”拓拔炎冷冷说道,“你以为现在那个城主是好当的?让梁兴这个半死的人,占着位子,都没有人去动,便能说明,大伙都不想趟这个浑水。”
“白骨飞天轿,传闻在宁城出现过,佛寺的大佬们,推测出,那位白骨族的新贵,有很大的可能在河域得到赐名,不过也有人说,宣域也有可能……”
“这些都不重要。罗东是个人才,如果我们得不到,那也不能让其他门阀得到?但是……”说到这里,拓拔炎还是肃然道,“如果不能成为我们的人,尽量不要让他成为咱们的敌人!明白吗?”
“卑职明白!”很显然,这一刻拓拔冲的称呼,已与过去大不相同。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燕十六会毫发无损的出来。”拓拔炎又说道,“以司马家的智慧,还不至于走到极端。”
“司马晴受到此等轻薄?她都会忍?”拓拔冲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忍也得忍,人间的事情,时机很重要,时机若是对不上,便是通天的手段,反而让你捉襟见肘,毫无办法。”拓拔炎幸灾乐祸的一笑,“她梦想做太子妃,野心是个好东西,可是有些东西弄得人尽皆知,岂不是笑料?”
“那此事便作罢吗?”
“不,一场好戏,这才刚开始呢。或许,那位罗公子,会给我们极大的惊喜。”拓拔炎洒然一笑,“安排人,送去一百金,再送千斤胡酒。”
“若是他不收呢?”
“以前他不会收,可是现在,他一定会收。”
“为什么?”拓拔冲一脸疑惑。
拓拔炎哈哈一笑,道:“因为,他现在是个牢头!”
……
燕十六,他的名字很有特点,燕这个姓氏不是什么大姓,十六这两个字,更是显得随意。
没有特色的名字,又让他的名字平添几分特色。
在罗东的眼中,这家伙或许是属猫的,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当然,这家伙每次在探查秘密的时候,最后都把自个的秘密倒腾出来不少。
反而是罗东那边,燕十六发现罗东跟个铁闸门一样,怎么敲打,他还是都是那个模样。
该说的,他会说很多,可是不该说的,感觉怎么说都不行。
不过,关于罗东的道行,还有他的手法,罗东随手一丢,便推到贪痴身上。
反正那家伙一天到晚嚷嚷着师弟,而且分明一路帮他掩藏身份。
这个老和尚,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啊。
贪痴的名声,的确很大。
燕十六得到这个确定答案之后,显然相信了。
最关键,燕十六对贪痴这个人,从某个角度来说,非常的尊敬。
好像,贪痴这个白白净净的和尚,身份格外的高贵一样。
“你修为不错,不管是法门还是道行,都是非常出彩的,现在你跟东天北达成平手,用不了几天,你变会出名的,到时候,会有很多势力招揽你。你想过没有?到时候,选择那一家?”燕十六调侃着说道。
“当牢头挺好。”罗东淡淡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不管你跟司马家有什么恩怨,这次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两肋插刀!”
燕十六原本还龇着牙,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是开心。
这句话犹如一道霹雳,轰在他的脑门上,燕十六愣是半晌说不出来。
这个家伙,还真有无比可怕的直觉啊。
或许,从一开始,这家伙早已看穿,只是懒得说罢了!
如果这是真的话。
燕十六觉得罗东实在是好可怕。
“如果这次你出去,不要出长洛,明白吗?”
罗东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认识燕十六,良久,他一字一顿的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好似有一种魔力!
燕十六挤出一抹笑容,半真半假的道:“我在十四岁的时候便死了,只是还要过几年才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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