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月阁后,南宫天涯一路快马加鞭,当转到中阳大街上时,眼前的一幕顿时引起来他的注意。
只见大街两旁张灯结彩,挂满了红彤彤的双喜大灯笼,每个灯笼下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七尺壮汉,他们双手横握红色木杖,将游荡夜市的人挡在道路两旁,不远处还传来阵阵敲锣打鼓的婚庆喜乐,看样子似乎有人在此迎亲。
看着这喜庆但诡异的场面,南宫天涯眉头微皱,道:“真是奇怪了,今天并非什么黄道吉日,这时辰也不对,深更半夜的,不知何人会在此迎亲?”
带着一丝狐疑与好奇,南宫天涯下了马,牵着绝影追风驹,沿着满街的华灯,缓步朝那敲锣打鼓声传来处走去。
走了一会,南宫天涯便望见一个五十多岁肥头大耳的大爷,身着一身大红长袍,他胸前别着一朵红绣球,骑着一头高大的白马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手拿铜锣、腰别长鼓的人,再后边是八个身着红衣的大汉,正抬着一顶花轿。
南宫天涯走近一看,只见那花轿乃龙腾凤翔三层顶,顶端是一朵金色的盛开的莲花,莲花周围有朱金的雕刻装饰物点缀,并衬以流苏、珠翠、彩色琉璃等物,轿身则雕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花鸟虫兽,看上去甚是豪华。
看到这里,南宫天涯眼中顿时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对这顶花轿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如此华美而精致的装饰风格,分明是他家乡那边特有的习俗。
这一刻,南宫天涯目光紧紧地跟着那顶花轿移动,他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却始终无法想到,究竟是何人会随其家乡的习俗在此迎亲。
然而当那顶花轿经过跟前时,南宫天涯只觉得一股幽香从轿子里传出,瞬间萦绕在他鼻尖,令其心神猛然一颤!
“好熟悉的味道……这、这是、这是紫鸢蝶香!这怎么可能呢……”南宫天涯登时瞪大了眼睛,全身颤抖着,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道娇弱的身影。
烟锁南州,薄曦微露,迤逦几多鼓瑟吹笙。红妆台前,凤冠霞帔画黛娥,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窈窕佳人,风流郎,竹马之交,死生契阔荏苒。彤云阁上,枭獍跋扈,横刀夺爱幽恨。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
就在南宫天涯沉浸在回忆中时,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从街尽头追来,尽管他已累得气喘吁吁的,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撞开了护卫的大汉,跃到道路的中央,拦在了那顶花轿之前。
察觉到身后有异,那肥头大耳的大爷侧身看去,顿时怒吼道:“臭小子,老子饶了你好几次了,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的话,休怪我不顾和闻馨的约定了!喂,你们这些人是木头吗,看见这小子闹事,也不把他叉出去,耽误了老子的良辰吉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旁,四五个壮汉闻言,赶忙冲到那男子跟前,上去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他竟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不过那男子倒也硬气,尽管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却死死扒着一个壮汉的脚裸,失声痛哭道:“闻馨,我是石衡啊,你就出来看看我啊……”
“住手!”这时,一声轻喝从花轿里传出,只见轿帘被轻轻拉开了,一身霞帔,头顶贴金红盖头的少女走了出来。
那几个壮汉见此,看了那肥头大耳的大爷一眼,赶忙停下手,点头哈腰地向那少女行礼,随即便退到了一旁。
“闻馨,这还没到府,你怎么就自己走出来了?”那肥头大耳的大爷驮着肥重的身体,在家丁的搀扶下,从马背上下来,阴沉着脸走到少女跟前。
那少女搀扶起石衡,冷声道:“单老爷,我们之前曾约法三章,你不可以对石衡动手的,现在你的手下把他打成这样,这算不算是你违约在先?”
瞪了石衡一眼,单老爷哼道:“这是这小子自找的,闻馨,若不是看着你的面子,我早就让人把他给活埋了!”
话落,单老爷缓步走到那几个壮汉跟前,恶狠狠的吼道:“我只是让你们把那小子叉出去,谁让你们打他了,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你们几个,每个人都给我自己抽自己大耳光,直到闻馨满意为止,都听见了吗,快一点抽!”
经单老爷这一声恶吼,那几个壮汉瞬间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只见他们抡起双手,快速抽打着自己的嘴巴,一时间啪啪声响彻街头,令这喜庆的场面顿时平添了几分滑稽的氛围。
这边,闻馨把石衡搀扶到装嫁妆的箱子前,请他坐下,又吩咐随行的两个丫头子在箱子上摆上酒菜,随即也坐了下来,隔着红盖头看着这个痴情郎。
“石衡哥,你怎么这么傻,该说的我都说了,为何还要追过来?唉,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也算是喝了我的喜酒吧。”说完,闻馨亲自为石衡斟满了一杯,缓缓举起酒杯凝望着他。
看着那杯水酒,石衡摇了摇头,心痛的道:“闻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要喝你的喜酒,你跟我回去,我们两个离开这里,我不要你嫁给别人,我不要你离开我……”
闻馨惨然一笑,低声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今天或许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来,陪我喝下这杯酒,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石衡深情地看着闻馨,面露凄苦之色,接过那杯酒,轻轻举杯道:“既然这样,你揭下盖头,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吧,我要把你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
那单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厉吼道:“臭小子,你找死!”
闻馨玉手轻轻一挥,竟令怒火中烧的单老爷生生闭了嘴,只听她道:“石衡哥,今天是我第一次穿上这身凤冠霞帔,我希望听见你的祝福,你就说两句祝福我的话吧,我会把你说的话一辈子都记在心里的。”
此言一出,石衡脸色一变,身体颤颤巍巍的摇晃了几下,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反问道:“我能说什么,自己心爱之人要嫁给别人,你说我能说什么?”
夜风中,闻馨娇弱的身躯也不住颤抖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低声道:“石衡哥,不要伤心,我虽然嫁给了别人,但我的心永远属于你……来陪我喝了这杯酒,就当是在与我喝交杯酒,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好吗?”
说完,闻馨挪动了一下身体,又将手中的酒杯送到石衡胸前,静静等待着他的举杯。
“闻馨,你不要太过分了啊!我让你和这臭小子在此话别,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还要和他喝交杯酒,你当我是死人啊!把我惹急了,我、我、我就把你俩……一起埋了!”单老爷怒吼着跺了跺脚,却不敢上前阻止,似乎对闻馨颇为忌惮。
闻馨没有回头,只冷冷的道:“单老爷,你抢亲无非是为了我的身子,今日一过,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不在乎做你的九姨太,你又何必在意我和石衡哥喝这一杯交杯酒呢?”
听到这里,南宫天涯多少了解了一些内情,又听身旁的路人夹七夹八说了不少,他大致知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叫石衡的男子,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郎中,据说一年前他外出采药时,在山上遇见一重伤昏迷的姑娘,也就是这个被单老爷抢亲的女子。
当时情况比较危急,石衡也无法顾及男女授受不亲,及时对女子进行了施救,后来又本着医者仁心的精神,费了不少气力,这才把她拖回医馆。
经过石衡精心的治疗,这女子在三个月后终于是醒了过来,不过她对以前发生的事,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居然也不记得了。
有感于石衡的救命之恩,女子决定留在医馆里,一来报答石衡的恩情,二来她实在也没地方可去了。
由于女子遍体生香,那股香气闻起来十分清幽,石衡在征求她同意后,决定叫女子为闻馨,寓含芬芳馥郁之意。
自此,石衡负责外出采药和替人治病,而闻馨则研磨并熬制药材,二人倒也过得其乐融融,感情日益深厚。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一日城中有位单姓老爷,由于身体不适,便命下人来南星堂,请石衡去府里替他问诊看病。
一番仔细诊断后,石衡发现单老爷体质阴虚,显然是纵欲过度,再加上平日里山珍海味,导致胃经不堪重负,倘若再不严格节制,只怕命不久矣。
石衡为单老爷开了良方,又劝诫他为了自己的身体,一定要戒欲节食,随后便让那下人拿着药方回南星堂抓药。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单老爷的身体状况明显得到改善,而为了感谢石衡的救治,这日他领着一众家丁,带着厚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南星堂。
初次看见闻馨,单老爷第一眼便觉得她清丽无方,再一眼他自己已是垂涎三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了。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里,单老爷多次请人来向闻馨提亲,但都被拒绝了,于是他用了许多下三滥的办法,比如找了许多身患绝症的人来南星堂看病、雇佣地痞流氓强收保护费、还几次暗中派人殴打石衡,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对于石衡不幸的遭遇,闻馨感到十分内疚,认为是她给对方招来了这无妄之灾,而面对有钱有势的单老爷,二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无法与之抗争。
这时,南宫天涯身前一个大汉冷笑道:“就这样一个穷酸郎中,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撒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形。要不是闻馨姑娘护着他,只怕老爷早把他喀嚓一下就解决了。”
一旁,另一个大汉阴笑道:“可不是吗,这次老爷只是略施小计,以这小子的性命威胁闻馨姑娘,一下子就逼她就范了,可怜这穷东西还被蒙在鼓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小子不但治好了老爷的顽疾,还让老爷白白捡到了一个这么好看的九姨太,这真可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真是傻得可以,哈哈……”
南宫天涯听到这话,一股浓烈的怨怒从心中快速升起,他正欲出手教训那单老爷,却见石衡和闻馨右手交叉在一起,二人一口喝下了那杯酒。
闻馨收回右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慢慢品尝着那杯酒,过了一会儿,沉吟道:“故人离别时,除了美酒,还有丝竹之声。石衡哥,我不会吹笛子,今夜我就弹奏一曲悲秋落桐,来为我俩的相遇做一个了局……”
“落日余晖似熔金,暮云流霞绵无际。陌上梧桐染烟浓,吹蝶空枝若飘蓬。暗垂珠泪泣送人,滴滴泪落滴滴痕。长行在眼水孤云,泪红阑干朱颜衰。几度小窗幽梦游,今夜梦中无觅处。霜寒露重无限恨,终古巢鸾再无分。旧约扁舟已成非,夜沈空山血鹃鸣。半曲离愁萦离魂,天地同悲无绝期。”闻馨接过侍女手中的琵琶,一边拨动丝弦,一边吟唱着悲秋落桐的曲章。
丝弦拨动间,一种深深的失落,犹如冷瑟的凛风吹荡在天地间,充斥着凄凉与哀伤的氛围,又带着无限的惋惜与遗憾,述说着一段令常人无法理解的苦涩与无奈,听得那四周原本喧哗的人群忽地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阵阵呜咽啜泣之声,回荡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
“忘了我吧,这一生就当我永远欠你了,下一世不管相隔千山万水,还是身在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完成我今生许下的承诺。”一曲终了,闻馨缓缓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那顶花轿。
石衡大叫一声,追上闻馨,口中坚定的道:“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许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闻馨,你相信我,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从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说话间,石衡猛地掀起了盖在闻馨头上的那块红盖头,只见那哭红的双眼中,晶莹如玉的泪珠在风中坠落,更令人感到惊愕的是,她眼神涣散,一张美丽的脸上黑气密布,显然中毒已深。
石衡赶忙把闻馨抱在怀里,脸色惊恐的道:“你怎么了,闻馨你这到底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四周,许多围观的人开始躁动了起来,他们被那曲悲秋落桐所感,又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纷纷撞向那些持棍的护卫,场面顿时变得十分混乱。
那单老爷见此,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道:“臭婊子,你找死也不选个好时辰,你、你、你,既然得不到你的身子,那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啊,把这贱货和这臭小子给我剐了,再扔到山里去喂狼!快给我动手!”
一旁,五六个大汉闻言,随即抽出长刀,恶狠狠地冲向石衡和闻馨,举刀就朝二人砍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突然吹来,大街上顿时尘土飞扬,迷得人们睁不开眼睛,而那举刀的五六个大汉,更是被吹得晕头转向,东倒西歪。
过了好一会儿,那呼啸的狂风才渐渐停歇下来,当众人睁开眼睛时,发现石衡和闻馨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顶红盖头和翠玉琵琶还留在地上。
“混账东西,是谁把那贱货和臭小子藏起来了?你们快给我去找,就算把这整条街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喧嚣的人群中,单老爷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宛如惊雷一样响彻在中阳街上空。
半个时辰后,一间僻静的房间里,南宫天涯看着床上昏睡的石衡,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从这个男人不幸的遭遇中,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些刺痛心扉的往事,又缓缓地浮上了心头。
湖边杨柳依依,花团锦簇的蝴蝶花丛里,一对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起抚琴吟唱,只见那男子一袭锦纹华服青衣,他高额束发,样貌堂堂,十分飘逸,而那女子身穿紫绣繁花长裙,面若春花,眼若碧水,乌黑的青丝上挽着两朵紫色的蝴蝶发髻,清丽至极。
一曲之后,余音袅袅,那男子深情地看着女子,语气坚定的道:“冲霄青羽凌空冥,穿云紫翼越天虹。天若有意天作合,鸾栖红梅彤云逢。”
那女子深情一笑,道:“朝游青山霞漫天,暮宿流江夕映红。地若有情地为证,燕剪春风花轿中。”
那男子目露奕奕之色,轻轻搂住女子,道:“紫蝶,我们一言为定,等来年春暖花开时,你等我抬花轿娶你。”
紫蝶含羞一笑,轻轻靠在男子宽大的肩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甜蜜的一刻,过了一会儿,低声道:“青翔哥,你说族长他们会同意我俩的婚事吗?”
青翔微微一笑,道:“紫蝶,你就放心吧。我已为家族立了两次大功,只要今年秋天代表家族闯进七绝论武的前八名,我也就完成了这第三大功,再加上我爷爷在族中的地位,我想到那时族长他们几个也就无话可说了。”
紫蝶闻言,抬起头看着青翔,轻叹了一声,道:“这么说,你又要闭关修炼了,这次进去大概要多久?”
察觉到紫蝶心中的幽怨,青翔轻轻搂着她,道:“这次的七绝论武非同一般,据说那几个门派都出了不少杰出的年轻一辈弟子,我若想要挤进前八,则必须精心准备一番,再全力一搏,这次闭关快则三个月左右,慢则半年……”
青翔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片打杀声,二人对视了一眼,迅速收起长琴,循声快步潜了过去。
一里外,数十个蒙面高手正围攻十几个身穿绣着白浪服饰的人,一时间刀光剑影,火焰升腾,水箭四射,厮杀声不绝于耳,那场面显得十分激烈。
青翔拉着紫蝶,猫着身体躲在一块石碑的后面,望着不远处的厮杀,目光落在一个青年身上,道:“咦,那不是临江门门主的弟子徐天刃吗,奇怪,他怎么会在临江门的地盘上遭人围杀?”
紫蝶看了一会,道:“青翔哥,那些蒙面人修为甚是不弱,人数又是临江门弟子的三倍多,我看我们还是……”
青翔扭头看着紫蝶,撇嘴道:“难道你想出手去帮临江门的那些人?”
紫蝶微微点头,道:“前段时间我听我爹说起过,族长他们正和临江门接洽,似乎想要和对方结盟。如果我们这次救了临江门门主的九弟子,也就多了一个人脉,日后这要是说起来,对族中也是非常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
青翔沉思了一会,哼道:“这临江门弟子平日里倚仗门派的势力,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无恶不作,我早就想找机会教训他们了!现在让我去救他们,这不是让我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紫蝶轻叹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青翔哥,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在南州这片土地上,恶势力横行无忌,并非凭你我二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出手……”
青翔沉吟了一会,又看了看紫蝶,微微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昧着良心出手一次吧。不过那些蒙面人数量太多了,若是与之硬拼,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退他们,反而让我们也陷进去……紫蝶,你听我说,等一下你就这么做……我们就给那些人来个草木皆兵,让他们自己落荒而逃。”
在紫蝶耳边低语几句后,青翔右手隔空微微一拉,从不远处拽来一个已被杀死的临江门弟子,随后快速脱下自己的衣服,并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又往脸上抹了一些鲜血和泥土。
青翔给了紫蝶一个眼神,接着猛地一跃冲向那片混战,并顺势一滚来到一个蒙面人的背后,双手快速汇聚起一道青色光华,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背上。
那人身体剧烈一震后,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一下,不一会儿,他身下竟盈积了一摊血水。
周围,四五个蒙面人见此,顿时大吼一声,他们瞬间朝青翔围杀过来。
青翔轻蔑一笑,一个临空翻身躲过了那些蒙面人的围杀,接着又一个箭步跃到徐天刃身边,大声道:“公子,你快看那边,是我们的援兵到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赶忙循声望去,只见数里外尘土飞扬,似乎有不少人正赶来。
眼见临江门援兵来了,那些蒙面人宛如惊弓之鸟,他们迅速收拾了一下战场,扛起那些死去的同伴,作鸟兽散。
“噗!”徐天刃口吐鲜血,用长剑撑地,半跪在地上,此前他遭到了七八个蒙面人的围杀,显然受伤极其严重。
四周,那些幸存的临江门弟子拖着受伤的身体,急忙挪了过来,他们神色惊慌地围在徐天刃身边,纷纷问安。
徐天刃吃力地站起身,又缓了缓口气,目光转向青翔,沉声道:“阁下刚才那招并非我临江门的招式,请问您到底是何方神圣,还请留下姓名,待我禀明了家师后,一定重重地回报您!”
青翔看了徐天刃一眼,哼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说了姓名,九公子也不知晓。再者,我只是看那些人以多欺少,这才出手帮你们的,并非为了贪图你临江门的报酬,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唯利是图的。”
听出青翔话中的讽刺之意,一个临江门弟子怒道:“臭小子,别以为帮了我们,就可以这么不可一世了,在南州有谁敢不给我们临江门面子?徐公子这么客客气气地和你说话,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另一个临江门弟子道:“小子,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出手,我们临江门的援兵也能将那些伏击我们的蒙面人斩尽杀绝,你这么跳出来,反而打草惊蛇了……哼,我现在怀疑你和那些蒙面人是一伙的,先想将我们围而歼杀,后见临江门援兵到了,这才来一个金蝉脱壳,是不是这样,快说!”
听那弟子这么一说,青翔足足愣了半晌,这才笑出声来:“这位临江门的兄弟,你这逻辑思维果然是跳跃式,我都被你说愣住了,哈哈哈……”
“紫蝶,我说不要帮这些临江门的人,你非要让我出手,你看吧,现在他们倒打一耙,真是黑白不分!”捧着肚子笑了好一会,青翔这才忍住不笑,对着远处那块石碑大声喊道。
青翔此言一出,那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只见紫蝶身负长琴,从石碑背后慢慢走了出来。
临江门弟子顿时一怔,那凶神恶煞般的神情,竟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们紧紧地盯着紫蝶,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双眼中流露出一股狂热之情。
紫蝶走近徐天刃,轻声道:“杜紫蝶见过徐公子。徐公子,我和青翔哥是杜府子弟,今日结伴来此郊游,不巧遇见你们被一群蒙面人围攻,这才和青翔哥演了个八公草木,将那些人吓走,并非与之是一伙的,还望徐公子明鉴。”
徐天刃仔细打量着杜紫蝶,见她紫衣胜彩霞,淡雅如仙子,雪玉的肌肤宛若雪域冰莲,明媚的双眼中含着万千起伏的涟漪,一丝浅然的微笑勾勒出倾城倾国的容颜,好一个绝代红粉佳人。
徐天刃毕竟修为较深,很快便控制住心神,朝杜紫蝶微微一礼,道:“杜姑娘说笑了,二位既是杜府翘楚,那便决然不是那群蒙面杀手的同伙,这次多谢两位出手相助,我一定禀明家师,亲自带上厚礼去杜府拜谢。”
杜紫蝶笑道:“徐公子言重了,拔刀相助乃我们修炼之人分内之事,何况我杜府初来南州,日后还得倚仗临江门照顾一二,还望公子能在江门主面前美言几句,我杜府全族感激不尽。”
徐天刃身边,一个临江门弟子拍着胸脯,好不得意的道:“杜姑娘,你还真找对人了,我们徐师兄乃江门主最宠爱的弟子,只要他一句话,你们杜府便可以在南州横着走了,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我们临江门立马灭了他!”
杜青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知晓临江门势力很强,但放眼这整个南州城,还有其他六股强大的势力可以与之分庭抗礼,那弟子分明在吹嘘炫耀。
杜青翔冷哼一声,道:“朋友,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大了,若是那云水阁或者齐天府说个不字,不知你们临江门敢不敢去灭了?”
此言一出,几个临江门弟子目光唰的一下齐齐瞪向杜青翔,而刚才那吹嘘炫耀的弟子怒狠狠的道:“小子,要想在南州留着脑袋吃饭,就千万不要质疑我们临江门!若非看你是杜府的人,初来乍到又年轻不懂事,就凭刚才的那句话,我们临江门便可要了你的命!”
遭到那弟子赤裸裸的威胁,杜青翔自不会忍气吞声,他刚欲驳斥对方,却被杜紫蝶猛地一下拉到一边。
瞪了杜青翔一眼,杜紫蝶转身看向徐天刃,笑道:“徐公子,在南州谁人不知临江门的威名,只怕那云水阁和齐天府也要给你们几分面子……我青翔哥他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刚才他说的那些浑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徐天刃注视着紫蝶,笑道:“杜姑娘真是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啊,杜家有你这样的人才,何愁日后在南州不能大展宏图。我徐某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刚才杜兄弟说的话,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杜紫蝶含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徐公子的宽宏大量。看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我和青翔哥还有一些事要去办,今日就此拜别。”
说完,杜紫蝶朝徐天刃微微行了一礼,便拉着杜青翔快步离开,二人很快上了马,片刻便消失在远方的树林中。
望着那片树林,徐天刃脑海中全是杜紫蝶那修长的身影,他眉宇间的那份冷傲之气,一瞬间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淫邪放荡的神色。
身旁,那临江门弟子看了徐天刃一眼,满脸堆笑道:“真没想到,这区区杜府竟还有如此美人,看她的打扮和穿戴,应该还未出阁。徐师兄,如此绝代佳人,我想你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吧?”
收回目光,徐天刃看了看四周那些死去的临江门弟子,冷冷的道:“此女不同于一般女子,绝不能一昧的强取豪夺,也不宜操之过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杀我!”
暴戾的吼声,就宛如一股阴冷的北风狂卷四周,惊得无数飞鸟发出慌乱的啼叫声,鼓动着双翅逃向天空。
树林中,杜紫蝶勒住马缰绳停了下来,侧身看了看身后的杜青翔,见他仍一脸的怒意,轻叹道:“青翔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那些临江门弟子向来嚣张跋扈,说起话来自然不可一世。我们杜家刚来南州不久,根基未稳,受些气也在所难免,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与前途,即便牺牲自己也义不容辞……”
杜青翔也勒马停下,愣愣地注视着杜紫蝶的眼睛,似乎被她那最后一句话所怔,片刻后才道:“我并非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而是那些人看你的眼神……作为一个男人,我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听到这话,杜紫蝶脸颊微微有些涨红,娇羞道:“青翔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哼,我不理你了……”
杜紫蝶娇哼了一声,随即便策马奔腾,跑了一会儿,她又勒马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釉瓶,握在手心。
等杜青翔追上来后,杜紫蝶把那釉瓶递给了他,轻声道:“青翔哥,这只釉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进去闭关修炼时,可将瓶子里装的香粉点燃。”
杜青翔接过那只釉瓶,看了看杜紫蝶,道:“香粉,不就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你送这个东西给我干吗?”
杜紫蝶白了杜青翔一眼,道:“这种香粉可不是胭脂水粉,我管它叫做青空冥霄,是我用沉香青羽根和乘风空冥果制作的,将之点燃后,香气氤氲,可在周围形成一个密闭的小环境,对领悟与修炼大有裨益,此外香气中蕴藏的能量会通过皮肤进入身体,可直接被人体吸收,这比炼化丹药要快上不少。”
掂了掂那只釉瓶,杜青翔惊讶的看着杜紫蝶,道:“真的假的啊?若这些香粉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些炼丹师岂不是要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吗?”
杜紫蝶微微摇头道:“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些香粉虽能营造出适宜的修炼环境,又易被身体吸收,但制作起来却十分不易。再者一物两用,就如蜡烛两头烧一样,注定它会消耗得很快,因此我们平时修炼还得以炼化丹药为主,唯有察觉到有突破迹象时,再点燃香粉修炼,如此方可使之效用最大化。”
杜青翔看着釉瓶,不由笑道:“太好了,以我目前的实力,就算再修炼半年,最多也只能勉强进入七绝论武的前八,现在有了这青空冥霄,我闯入四强也并非没有可能!谢谢你了,紫蝶!”
杜紫蝶轻叹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呢?青翔哥,俗话说的好,求人不如求己,杜家日后能否在南州真正站稳脚跟,不是靠倚仗谁,而是靠我们自己去奋斗!在杜家年轻一辈当中,你是最有修炼天赋的,杜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杜青翔握住那釉瓶,神色坚毅地看着紫蝶,郑重的道:“你就放心吧,有了你这焠仙凝香术的支持,我坚信用不了十年,我们杜家必能在这七雄割据的南州占有一席之地,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了!”
这边,杜青翔得到青空冥霄后,信心大增,誓要带领杜家崛起,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次出手救了徐天刃,给杜紫蝶招来了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