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少来到小摊上吃饭的护国寺读书人被一些稚嫩的吆喝声给吸引住。
不少刚满十岁的孩子胸前背着一个巨大的布袋,几乎有半人高,里面塞满了报纸,看似很多其实并不重,从他们飞快的脚步就能看得出来。
“汴梁日报,汴梁日报,民间时事,锦绣文章,精彩话本,商业广告,应有尽有,只卖五文钱一张。”
宋文岩是苏州一家大户人家的子弟,和苏轼一样来汴梁参加科考,他来的并没有苏轼那般早,大年初五来的汴梁城,到今天才在汴梁生活了二十天。
由于家庭优渥,并没有选择住在护国寺,而是自己租住了一间小屋。
屋子不大二十平米左右,好在左右通透,时常有阳光照射进来,并不觉得阴冷。
他和普通学子一般,每日奋力读书,就是为了能在东华门有唱名的机会。
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吃些早饭,再回来继续读书。
刚一出门就听见有小孩在吆喝‘汴梁日报’,对于其他的他并不关心,听到锦绣文章的时候,他瞬间起了兴趣,将那个小孩招来,问道:“少年,你所说的锦绣文章可是真的?”
许是生意上门了,卖报少年笑得很开心。
卖出一份报他就能得到一文钱的工钱,之前他已经卖出了不少,兜里跑步时还能听见铜钱撞击在一起的声音,短短半个时辰就有十几文进账,这都快要比他父亲一日赚得都要多了。
他胸前的布袋里报纸所剩不多,他想着将这份报纸卖掉之后,再去‘新华书店’里再拿一些报纸来卖。
卖报少年笑道:“可不敢欺骗公子,眉州才子苏轼公子您应该听说过吧,前些日子坊间还出过他不少的诗词,每一首都受人追捧,便是楼中的姐儿们读到苏轼的词都会爱不释手,这报纸上的文章就是他和他弟弟苏辙所写,这等文章还算不得锦绣文章嘛。”
宋文岩在苏州时就已经听说过了苏轼的才名,来到汴梁之后苏轼的名声更是火爆。
尤其是春玉楼出现的那四首词,他每日必读,依旧唇齿留香,现在想来依然将苏轼和陆垚两人当作天人,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的才子,仿佛谪仙人一般。
苏轼写的文章他怎能不读。
“少年,你这报纸怎么卖?”宋文岩问道。
少年从布袋里抽出一份有四张纸的报纸,这报纸的尺寸与后世相当,“一份只要五枚铜钱,便宜得很。”
宋文岩将报纸拿在手上,感觉有些吃惊。
报纸的纸张比之书籍肯定是要差上一点的,但毕竟这也是纸啊,光是纸张的价格就不止五文钱,更别说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而少年说只卖五文钱,这不是亏本生意嘛,是谁在这里做善事呢。
“当真五文钱?”宋文岩再一次问道。
少年点点头,“公子我骗你作甚,你看我袋中的报纸都快卖完了,都是以五文钱卖的。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旁人,这街角的一户人家刚刚就买了一份。”
宋文岩将信将疑地给了少年五文钱。
少年将钱放进兜里之后,就要跑走,又被宋文岩叫住,“既然苏轼有文章,那陆县子可有新作在报纸上。”
比苏轼还要出名的当属陆垚莫属,自从那几首词作之后,陆垚再无新作,这也让无数学子感到可惜,如果这张报纸能有陆垚的作品刊登,那是再不好过了。
少年转头笑道:“这卖报纸的新华书店就是陆县子开的,报纸中的三回话本就是陆县子所写,公子若是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宋文岩拿到报纸之后,连早饭都不吃了,匆匆赶回家去,坐在书台前就开始细读苏轼的文章。
当他看到陆垚所写的红楼梦时,顿时就被吸引住了,贾府的故事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等到他晃过神来只是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他不得不感叹道,“陆县子当真大才。”
最后他看到了一处广告,写着‘新华书店开业大酬宾,书籍价格二十文起。’
“二十文!”宋文岩惊得从椅子上坐起,何书只卖二十文?他必须要去新华书店看看。
像宋文岩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一本书卖十文当真骇人听闻,莫不是陆垚嫌家中钱多,要做那散财童子。
这些文人子弟不管有没有钱的都向着新华书店赶去,谁都想看看这书到底长什么样子。
还有一些人却喜欢里面的坊间时事,如‘某户家中失窃,作案竟然是家中亲弟。’,‘震惊!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还有一些说书者拿到报纸之后便看到了商机,放弃之前的讲稿,在酒楼中大说红楼。
陆垚和苏轼两兄弟坐在新华书店对面的酒中仙酒楼,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书店的情况。
他们身边还坐着一个喋喋不休的潘文,责备着陆垚是如何地忘恩负义,昨天居然没有喊他一起出去玩,他还辛苦地为陆垚看着酒楼,真是人心不古。
陆垚捂着耳朵看着人满为患的书店,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处在店内,看到那些书店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就知道有多累。
而且他要是在书店内,肯定有无数的问题在等待着他,哪有现在这般喝酒吃菜来的惬意。
苏轼感叹道:“报纸上仅有一行小字写着书价之事,却能引得如此多的人来,可见书价带来的影响有多大,这事对朝堂的影响也不会小,官家肯定也会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
陆垚喝了小半口自家酒楼里的三十度白酒,神情微醉,他还是觉得这种中度酒最好喝,不醉人恰微醺。
他笑道:“官家找我也好,我正好也要有东西给他,家里的地窖都快摆不下,是要往皇宫里送点。”
陆垚低估了彩票的收益,大半月的时间几个库房和地窖都已经摆满了铜钱,再不清出去都没地方放钱了。
钱多也是一种苦恼,他还是怀念后世的纸币,身上随便装上几张就够花用,而现在的铜钱每次出门都要背个小半袋,若是购买大件,还得专门带个家丁背着钱。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他想把纸币也推行出来。
书店中的人络绎不绝,每个进入书店的人都会买上几本。
因为便宜,几本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他们发现,新华书店书的质量比他们家中的书还要好,纸白如凝脂,字体也很新奇。
最便宜就要数论语,中庸这类的书籍,只卖二十文,最贵的就是陆垚连夜加印的石头记。
奈何石头记的字数太多,不过它用的字体很小,不可能像论语一样一页只印七十五个字,而是采用了比报纸大一号的字体来印刷,便是这样,石头记整本书的厚度也比论语厚上一倍。
也得亏陆垚挑灯抄书,才将一半的红楼梦给贡献了出来。
这几日陆垚不仅印了这些书,还印了,,等启蒙书籍。
他没想到买得最火的却是话本,只要是一上架立刻被抢购一空。
渐渐地许多人也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些启蒙书籍上面,一时间启蒙书籍的火热程度也不逊话本,还有不少人在书店门外喊着加价购买。
倒是论语,中庸摆在书架上的还很多,主要是因为他们家中本来就有这几本书,没必要再去买一本。
陆垚本来也不是给这些文人子弟准备的,他最想卖的还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些卖报的孩子都是他在汴梁城外的村子找的,大多都是家中贫困,连饭都快要吃不起。
陆垚让利给这些孩子们,就是为了让贫困的家庭少一些,至少要先带起一部分人吃饱饭。
陆垚和苏轼等人聊得正嗨时,酒楼的伙计匆匆赶来,对着陆垚轻声说道:“东家,楼下有人找你。”
“谁啊?”陆垚问道。
他躲在自己酒楼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啊,怎么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伙计摇头说道:“我不认识啊!不过是一个老头。”
“老头?”陆垚更加模糊了,他认识的最老的人也就是包拯了,而且包拯也算不得老头啊,这来人到底是谁,莫非是来者不善。
北宋这个儒学遍地的年代,书中的礼仪仁孝最为讲究,就算陆垚心中不想见这个老人也不行,尊老是一定需要的,更何况老人亲自登门。
“快去请他上来,不,我亲自下去迎接。”
还未等陆垚起身,便听见有人说道:“老夫自行上楼便是,不妨陆县子亲迎。”
看到来人花白的头发,陆垚就知道此人年事已高,而且走路还需要人搀扶,可见身体也不是很好。
陆垚不认识此人,但是苏轼认识啊!
看到老人的面貌之后,苏轼当时酒就被吓醒了,和苏辙一起向着老人行礼,恭敬地喊道:“晚辈见过胡夫子。”
来人是太学直讲胡瑷,太学便是他所创立,被誉为宋初三先生之一,连官家见到都要礼让三分。
他也是唯一一个写奏折不过三省,可以直接送到赵祯手里的人。
在文坛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看到苏轼如此礼敬,陆垚也向着胡瑷行上一礼,喊声胡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