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云涛翻涌,一场黑色的浩劫在不断闪现的电光中酝酿着。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刚风刮在白夜的脸上,刀割一般,但他丝毫不觉得疼痛。
他已经陷入了修罗道之中,于乱军之中挥舞巨镰,不断冲杀着,一道又一道的血气补充着他的消耗,形成一幅妖异的画面。
这一万骑已经被白夜杀破了胆。“呕~”一名骑兵控制不住跌下马,跪在地上狂吐不止。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魔鬼,明明是一个孩子,身上却漂浮这无边的血气,巨镰挥舞之间无情地收割昔日同僚的性命,那双恐怖的重瞳更是另人无法与之直视。
转眼间,一万骑只剩半数人马,他们还在苦苦支撑,尽管对这个恶魔的杀戮根本无计可施。“该死的高珉!”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轰隆隆!”一道白色的惊雷,自天际应声而下,直劈在白夜身上,连累了旁边几个可怜的士兵,白夜未死,他们倒先归西了。
“哈哈哈哈”白夜一个踉跄,被劈的半跪在地面上,他用巨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放声大笑。所有的骑兵早已胆寒。
这就是一个恶魔,他的杀戮竟能引动天罚!看那周身血气,他不是练气期吗,怎会有劫雷降下?
“轰隆隆!”又是三道劫雷降下,白夜凭借修罗道状态,即使是硬抗劫雷也在继续着杀戮。尽管刚刚觉醒,但他记得这十年发生的一切,这场杀戮,亦是复仇。
所有人皆被他骇破了胆,于是邙山出现了一幅奇景——好几千人在一片犹如废墟的草原上,或骑马、或丢盔弃甲的狂奔,他们毫无士气,他们四散奔逃。
只为了躲避一个孩子,那孩子周身缠绕着恐怖的血气,挥舞着巨镰,引动雷霆,追杀着他们。骑兵们,更是如同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邙山的天空之上,云如墨色,雷电翻滚酝酿在其中。雨,无边的雨,夹杂着冲散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之味如垂天而下,瀑布一般下着。
这其间一个孩子孤单地站在雨幕里,其周身白骨满地,尸横遍野。白夜抬起头,仿佛在与天对视,他在质问,他的情绪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
回应他的,是自墨云中降下的雷柱。
那一世,他是杀帝,是墨承。是纵横洪荒无尽岁月的无上强者。可无人知,他也只是起源于一个普通的修真家族。
在那个年月,在那个地方,他只是一个旁系子弟,自小父母双亡,与姐姐相依为命。
他三岁,他姐姐十一岁,在他四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墨承后来才知道,她为了他,被当做一个祭品,生祭一个禁制。
他为墨姓,自那之后,发誓杀尽天下墨姓之人。
十四岁,家族培养他成为死士。一次任务,墨承偶得魔道邪术。自此,潜心修炼,只为应誓。
一千岁,他成功改换身份,杀掉了嫡系的一个兄弟,开始自己的权谋之路。
五千岁,家族势力重新洗牌,他干掉了所有嫡系长老,接受旁系长老的扶持,成为家主。
一万岁,他修成,施法,灭了这世上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亲人”。
从此,世上再无墨土世家,多了一个疯子。他,杀戮成瘾,修炼,成为修士,似乎只是为了复仇,为了心中的执念。
直到十万岁,他碰到了师傅。
那个女人名字叫楼兰语,三代杀帝。她把他丢进葬界,一晃百万年过去了,墨承醒悟之时,她却要走了。
楼兰语,三代杀帝。生于洪荒纪元中期,与通天圣尊有旧,得诛仙四剑。,每代杀帝皆必修的心法,每个人能从中得到的都是不同的。
诛仙四剑最初不叫诛仙四剑,四剑无名,因此女证道之时,一手诛仙剑阵而闻名天下。
她看中墨承的资质,有意为杀帝一脉挑选门徒,可比子执念太深,越强大就越是个祸害。她宁愿用百万年的时间去等待。
她改变了墨承的一生,自楼兰语身死道消之后,四代杀帝墨承之名,流传于洪荒纪元。
十亿年后,纪元之末,天道异变,认定了墨承是罪人,每隔三万年降下天罚,要诛灭他,于墨承而言,那是一场劫。
在墨承生命中的最后一万年,那个小女孩出现了。她的长相多么像他的姐姐,可惜她是他一直都在寻找的祭品。
这一脉有一术,名曰“炼魂冢”,为炼器之法,找一个阴时阴历阴刻出生的与杀道有缘的女子,用其灵魂血肉炼器,可炼就对抗天罚的本命道兵。
墨承将她带在身边取名墨夜雪,从此,世间修士皆知杀帝侍女。那是一个令无数女修羡慕嫉妒恨的位置。
无尽海的雪夜总是那么寒冷,他与她相遇在海边的一块大礁石下,她衣衫褴褛,他白衣如雪。
一千年里,她陪在他的身边,她见证了他的杀戮,修士之间的尔虞我诈。他见证了一个她的成长,从小女孩到绝代佳人。
也许两个孤单的人最需要温暖。
于墨夜雪而言,这个男人是她的一切,她的心不会为任何事所动,不会作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墨承,恐怕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份感情的存在,世人皆知四代逆鳞。
纪元崩灭之时,天道破碎前的最后一次反扑,他败了。直到最后一刻,他终于接受了这份感情。纵横洪荒十亿年,他的心本已经沉寂下去,可面对她,他下不去这个手。
师傅曾言,要他小心命中一劫,劫过,则道成。
这一劫,是情。亦是他的心魔。要他再失去挚爱一次,墨承做不到。生命的最后十天,他们举行了婚典。
没有任何宾客,没有任何见证。如果说有,那就是一点点破碎的洪荒大陆。
他将传承传给她,要她好好活下去,她却独修“炼魂冢”,自己将自己炼入墨承的道兵,许下轮回血誓,愿来生再见。
…………
白夜仍站在雨幕里,七天过去了,劫雷已过七百道。他浑身散发出一股烧焦了的肉香,眼中之泪随雨而逝。
这场劫,要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