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目前的力量对比之下,斩首战术只是一次有一定可行性的尝试,成了固然惊喜,没成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等到天明的时候,伊尔汗王国军的攻势再一次加强,但没有军队贸然冲入希尔金城区,而是加大炮击频率,同时再一次派出飞艇投放传单。
多重压力之下,希尔金城市内部的许多工人起义军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很多人已经在想是否投降的事情。
对于这种苗头,不光艾文和其他曙光的人能察觉到一些,就连工人党也能察觉到,但实际上就连一些工人党都迷茫了,毕竟王国的军队已经包围了他们,他们似乎并无胜算。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就连赶来的曙光成员也无法轻松进到希尔金城内,艾文让他们先行留在外围准备接应。
时间一天天过去,伊尔汗王国军最近一直围而不打,或者说只是小规模外围试探,不间断使用炮击,给希尔金城内的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五月份的希尔金已经寒冷刺骨,风雪在夜间落下。
一些起义军外围哨兵佝偻在暗处,却不敢和城外军队一样烤火,天空除了雪花,再次落下一些传单。
有人下意识抓住一张,上面是伊尔汗将军代为传达国王的承诺,并且附上最后通牒。
艾文同样抓住了一张传单,周围几名曙光的成员也在阅读着。
“看来是时候了。”
“诸位,我们已经努力过了,所以用不着自责,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正义,永远不会轻易被打垮。”
“曙光永存。”“曙光永存。”
一个工人党指挥官顶着黑眼圈检查着仓库的弹药,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只是这时候,外围一些起义军忽然围了上来。
也有一些起义军注意到苗头,同样过来护在军官边上。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赢不了了,我们都想活着!查里斯先生,我们都想活着。”
“你们疯啦?想要抓住查理斯先生交给王国军那群杂碎吗?”
“你们以为贵族可信吗?”
“工厂需要人干活,他们不会杀了我们的,查理斯先生,对不起。”
“住手!”
“砰”“砰”
这名工人党军官将保护他的几名起义军的枪口抬高,子弹打在了仓库的天花板上,而那些想要抓他的人没有动枪。
“把我抓起来吧,伱们说得对,这场战争我们赢不了,但我想,你们的方式并不能带给你们想要的。”
军官查理斯被抓了起来,并没有造成流血,但在其他一些地方,起义军之间相互的内讧引发的厮杀却并不少。
很多工人党被抓住,甚至有一些工人党直接死在了起义军的枪下。
外围的伊尔汗统帅听到了城内的枪声和动乱声,他知道时机到了。
“传我命令,发动总攻。”
“是!”
伊尔汗王国军的号角声响起,蒸汽坦克开始推进,黑压压一片王国军冲向希尔金城,而此刻的抵抗已经弱得可怜。
希尔金城内,到处都是枪声,艾文等人带着诸多工人党和起义军武装开始在混乱中突围。
有的人还想留下战斗,这可以允许,但有的人就算想留下艾文也下令用强迫或者强迫的方式带上他们。
菲尼克斯和雷诺一前一后,其他曙光成员和起义军战士协作前进,挡下前面的不论是王国军还是反抗军都不会留情,至少曙光成员绝不会留情。
“砰砰砰”
“轰——”
一堵墙壁倒塌,有妇女在那边尖叫。
“啊——救命啊——”
一个曙光成员直接“砰~”得一枪结果了想要强暴妇女的王国军,然后将女子拽起。
“跟我们走。”
队伍中偶尔也会这样加入一些人。
王国军不断冲入希尔金城,一些起义军中的叛军投降求饶,并将抓住的工人党押出来。
“我们抓住了工人党,我们投降,我们需要.”
“砰”“砰”“砰”“砰”“砰”.
投降的起义军和被绑住的工人党身上都被打出一个个血洞,很多王国军士兵根本不管不顾,见人就开枪。
直到后面有王国军军官呵斥,很多士兵才收敛一些,但见人就杀的情况依然普遍,讽刺的是因为抓住工人党能领赏,反倒是那些被绑住的工人党多有枪下活命的。
也有一些见到情况不对在准备投降后又反悔的,但到处被分割的情况下同样没有什么好结果。
城里此刻已经陷入炼狱,枪声、惨叫声、尖叫声、哭声和爆炸声都混在一起.
突围的队伍一共也就数百人,但好在集中了大量曙光的力量。
正前方出现来的一队整齐的王国军,突围队伍率先开枪,雷诺更是化为闪电冲了过去,枪声和惨叫声连城一片。
“轰隆~”
一处墙壁倒塌,两辆蒸汽坦克冲了出来,炮口已经转向这边。
“炮弹——”
“砰”“砰”
“轰——”“轰——”
坦克的炮弹在周围爆炸,很多士兵被炮弹擦过,很多人被炸伤,就连作为工人党重要人物的颇利也在后方被弹片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刻,艾文双目化为金色,火光从他身上燃起。
“净化吧!”
唰~
一道光环状的波纹自艾文的身上扩散,所过之处不论是在坦克内的人还是冲锋中的普通王国军士兵,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都冒出火焰,惨叫着倒下去。
“快走——”
一直在寻找起义军中超凡者的伊尔汗方面立刻感知到了艾文的魔力,也看到了远处的光芒。
“在那!”“炮弹覆盖——”
“封锁那边——”
艾文动用大量魔力的时刻就知道隐藏不了了,直接下令曙光成员背上一些行动不便的人,队伍不再另外救人,以最快速度突围。
在突围队伍提升速度之后没多久,大量炮弹落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并且在不断延伸覆盖,爆炸和火光几乎伴随着他们周围各处。
“阿~阿~~”
“阿~”“阿~”
天空中,如今能动用的所有乌鸦都扑了下来,冲向了各个炮兵阵地,发动不计伤亡的自杀式袭击。
枪声和爆炸声不断响起,乌鸦鸣叫和城内的各种尖叫惨叫也混合在一起,仿若末日的悲鸣。
两天之后,穆兰和夏尔带着风尘仆仆的摩尔终于到达了希尔金地区。
在希尔金地区南部的一个偏僻小山沟中,希尔金起义硕果仅存的三百多人都在这里,他们有男有女大多都很年轻,但一个个神色黯淡面如死灰,躲在山沟中搭建了窝棚,烧着柴枝取暖。
“阿~阿~”
乌鸦的鸣叫声在高空响起,正在休息的艾文站起身来,从山沟走到山冈上,见到三个人正沿着山冈下来,他们是翻过这座小山过来的。
“艾文!”
艾文和穆兰拥抱了一下,而他身边的诸多曙光成员,包括雷诺在内全都以扣心礼鞠躬。
“贤者大人!”
艾文则看向摩尔并伸出了手。
“您一定就是摩尔先生吧,你可以叫我艾文。”
“你好艾文阁下,我已经听说了,感谢你们做的一切,感谢你们!”
“不用客气,我想他们现在很需要你。”
摩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和众人一起走向了幸存者们暂时的安身处,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能赶上,但他也清楚,即便赶上了,结果未必会改变。
摩尔等人过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一些人,他们下意识抬头,很多人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摩尔的时候都下意识站了起来,作为工人党,都是见过摩尔的照片的,更有不少是摩尔的学生。
“老师?”“摩尔先生?”
“这不是梦吧?”
“老师来了?”“莫先生来了吗?他在哪?”
“那边!”“是真的!”
麻木的人群仿佛又恢复了一些活力,人们的声音也激动了起来。
摩尔点着头,眼中含着晶莹,和站起来的人一一握手,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自己。
很多工人党都哭了出来,也引得越来越多地流出眼泪。
“哭吧,哭吧孩子们——”
摩尔的声音很浑厚,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激动。
“哭吧,这不是你们的错。”
“老师,我们彻底失败了”“死了很多人”
“颇利先生也死了”
摩尔拥抱这一个,拍拍那一个,也会亲吻自己学生的额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尽情哭泣,释放着自己压抑的情感。
等到所有人的哭声渐渐平静下来,摩尔才再次开口。
“我学生们,可敬的工人们,我知道你们都很伤心,我知道你们都很迷茫,我知道你们都很自责”
“但你们做的并没有错,你们做得比我好,你们比我有勇气,这一步是迟早要跨出去的,也一定会经历阵痛。”
“我多么想早点赶到,多么想和你们并肩战斗。”
摩尔说话的时候捏紧了拳头,因为激动,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老贵族和新资本是不会把我们当人看的,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机器,是另一种形式的奴隶,我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却不能像你们一样勇敢!是我对不起你们!”
摩尔眼中的泪水流淌下来。
“希尔金起义确实失败了,但它并非毫无价值,他是工人党,是工人们勇气的体现,他代表着反抗压迫的第一枪,而你们都是起义精神的火种!”
“希尔金起义确实失败了,但它绝非毫无价值,它会让人们看清,尤其是让千千万万受压迫的人看清,老贵族和新资本的承诺毫无信用可言!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明白,抗争不但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也是必须的!”
摩尔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洪亮。
“希尔金起义确实失败了,但它不会是最后一次起义,它将会是一座烽火,将抗争的火焰不断传递燃烧下去!”
摩尔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种强大的鼓舞性力量,不但让失落的幸存者们心情开始激动,就连穆兰等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而摩尔自己则浑然不知,在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
“希尔金起义确实失败了,但当人们看清邪恶的嘴脸,看清压迫的残酷,烽火传递的火焰就会不断蔓延”
摩尔双手抓住自己身边学生的手。
“你们都是勇士,敢于第一个跳出来抗争的勇士!我们的奋斗永不停止,过程中的挫折永远不会将我们打倒,就算肉体死亡,精神也会延续,我们会一直抗争下去,一直抗争下去.”
摩尔看向所有人,也看向穆兰等人。
“他们有军队,有枪炮,我们也会有!他们有巫师,有怪物,我们也有正义的朋友!他们要挖空我们的肉,抽干我们的血!我们就用炙热的火焰回应他们,希尔金面对的强大军队,正是他们恐惧的象征——”
“他们,不,敌人之所以恐惧,正是因为我们前进在正确的方向上!”
摩尔看向周围,人们的哭声已经彻底停下,他挥舞着双拳,年迈的身体在此刻仿佛承载着一个热血的青年。
“我的学生们,我的工人朋友们,妇女们,我的,同志们!我们要一直抗争下去,一直抗争下去,不被打垮,不被诱惑,直至胜利——”
轰——
摩尔的手中仿佛燃起了火焰,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热力,无形的火焰向着周围扩散,没有照亮黑夜中的山冈,却点燃了周围人心中的炙热。
穆兰和艾文等人的瞳孔也微微散大,那是魔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