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又一次打赏,那就比两个心~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阳光透过露水,折射在柳叶上,让这份春天的美丽更加透彻闪耀了些。
课堂上,王凝之咬着韭菜包子进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各个正襟危坐,就连王蓝田这个混子都衣冠楚楚,面露正色。
甚至在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们还对自己怒目相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发现王凝之虽然嘴臭,脾气大,不过一般都不会跟同学们找茬,虽然让人避而远之,却也不必担心他出手伤人。
这段时间里,当大家发现了,王凝之不过是像蹲在山门口的石狮子一样,你去碰他,可能要被砸伤,你不去碰他,当然是各不相干。
于是乎,小团体就形成了,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首先是马文才的小型黑帮,以他为首,秦金生为狗腿子,加上许世康,姚一木,还有本地的张齐杜。
还有梁祝二人的正义联盟,加上一个傻头傻脑的大块头荀巨伯,还有几个虽然一心向善,可是被书院里几股恶势力吓得不敢表达的学子们。
最奇特的是王蓝田,基本属于鸡嫌狗不爱的状态,以梁祝的心性,自然是不怎么搭理他,而本来该接纳他的黑恶势力马文才,也对他不太感兴趣。
原因很简单,王蓝田这个时不时就要被王凝之揪过去陪玩的人,鬼知道他们两是不是有点感情了,按照马文才的思维,王凝之可能已经把王蓝田当做自己的宠物了,要是有人争抢,说不定还要生气。
敬而远之就好了。
平日里这两伙人互相挤兑,互相谩骂也不是稀罕事儿,或许是因为王凝之的存在,大家都知道自己头上压着一个暂时不可战胜的恶人,于是把争斗始终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免得那个恶人突然感兴趣了,要参与进来。
大概只有一身正气的梁山伯,还时不时觉得王凝之这样虚度时光,实在浪费天赋,经常抱着治病救人,普度众生的态度来接触王凝之,试图感化他。
然而今儿这两伙人,居然同仇敌忾,就让王凝之很不爽了,冷冷地说道:“看什么?找打吗?”
听到他的话,马文才额头上青筋暴起,也不懂为啥,每次王凝之说出打打杀杀的话,他都觉得是在说自己,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耳边,父亲的话似乎在回想:“不要去招惹王凝之!王家如今在朝中权大势大,你想死吗?”
恨恨地低下头去,深呼吸一口,假装没听到。
梁山伯倒是完全没有这种感受,很认真地摆出一副可惜脸,说道:“凝之兄,今日乃是山长亲自教授,怎可轻慢?”
“哦,我说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原来是这样,为了品状排行?”
“凝之兄不可胡说,尊师重道,秉圣人教诲,岂是为了排行?”梁山伯义正言辞。
王凝之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要说梁山伯这么想,自己还是信的,这位确实品格高尚得很,在进入书院不久,就开始堪舆地图,弄自己的治水方略,据说是他父亲曾经为县官,就是为了治水而亡故,梁山伯子承父业,一心为民,这个治水方略,也是他们小团体的主要任务。
而且根据王凝之这段时间的观察,梁山伯确实属于后世人眼中的那种‘三好学生,五好青年’基本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嗯,体估计不行,剩下的还好。
这时候,外头几声谈笑传来,所有人都做好了位置,腰背挺得老直了,各个都一副好学生的状态,来迎接山长。
前方路上,山长王迁之,夫子陈子俊,笑大师马天元,还有后头跟着两个谢家姐弟。
而谈笑声,正是王迁之在和谢道韫说话,今儿谢道韫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也没有什么饰品,头发高高盘起,干净素雅,笑容和煦。
王凝之皱起眉,一看见谢道韫,就感觉今儿情况不对了。
“学子们,将课堂中间的位置空出,今日奕棋!”陈夫子走上台阶,中气十足。
王凝之一度感觉这位应该去站在金殿上,宣读圣意,这里对他来说,实在大材小用了。
摆开阵势,学堂的学子们都将课桌换了方向,对着中间,而在中间位置上,两个坐垫,还有一面案几,上头摆着一副围棋。
“各位学子,今儿我给大家请来一位奕棋高手,大家见过谢道韫,谢姑娘。”王迁之呵呵笑着,说道:“由谢姑娘与大家一一交手,我和两位夫子作陪传艺。”
王凝之看向陈子俊,这位夫子本事不见得多大,气派摆得很足,今儿居然对谢道韫来课堂不抵制,原来是因为如此。
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王迁之这个老狐狸,巧妙地换了个说法,相当于谢道韫只是他请来的工具人,负责对弈,而传授棋艺,相看学子的,却是他和夫子。
不过谢道韫居然会心甘情愿做个工具人,这是王凝之没有想到的。
而此时站在谢道韫身后,拔长了脖子的谢玄,则在心里暗暗祈祷,王凝之可要小心点儿,昨晚他就问过谢道韫了。
谢道韫的回答是,“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棋艺,而不是整日里拿着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诓骗世人。”
十几天前,在‘国王棋’里她输给了王凝之,然后苦修了两日,技艺得到极大提升,于是兴冲冲地下山去找王凝之一雪前耻,然后——
“你想下棋,关我什么事?恕不奉陪!”
当晚,谢道韫恶狠狠地摔碎了一个杯子,发誓绝对要报仇!
施施然行礼:“各位学子,谢道韫献丑了。”
面对这位美女,学子们的翩翩公子风顿时就抑制不住,各个面带微笑,生怕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棋者,棋盘,棋子,法天象地也,行棋蕴理,执棋执道,落子为决,以棋观品,各位学子,请。”
王迁之一声落下,谢道韫便坐在他身边的坐垫上,默默等待着。
“谁先来呢?”王迁之笑呵呵地问道。
众人互相看着,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去,这不仅仅是和谢道韫下棋,更重要的在山长面前,要有一个好印象。
气氛略微尴尬,只见梁山伯和祝英台对视一眼,刚要站起来,就听到旁边气势磅礴的一声:
“我来!”
若问来者是谁,正道之光,王蓝田是也!
不愧是你!
王凝之微笑点头,王蓝田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值得鼓励再鼓励。
看到周围崇拜的目光,王蓝田满意地举手示意,要的就是这个先声夺人的效果!
下棋,不会啊,那又怎么了,今儿是山长借下棋来考察学子们的品性,既然自己在才这一块儿不出彩,那就让他看看自己的勇气!
我,王蓝田,敢为人先!
“在下王蓝田,问谢姑娘好!”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勇气可嘉,王蓝田走上前,抱拳礼行,大声问好。
“王公子,请。”谢道韫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一听姓王,已经在心里把他和某个极其讨厌的人合二为一。
不过谢道韫想要慢慢折磨,各种操作,让对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只能哀求着投降的计划注定要失败。
原因就在面前。
扫了一眼自己洁白的学子服,一尘不染,甚至能倒映出自己帅气的面庞,王蓝田很清楚,自己要用棋来彰显身份,一子落下,正在中央!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尴尬的气氛了,坐在角落里的王凝之,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王蓝田,还真是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
“谢姑娘?”
对方久久不落子,王蓝田有些迟疑,就算是被自己的气质吸引,也用不着这样吧?
还是说刚才自己给她的压力太大,让小姑娘有点儿害怕了?
失策失策。
正要开口劝慰几句,表达一下自己其实不是个糙汉子,只是比较有勇气,就看见谢道韫努力地笑了笑,口吻极轻:“王公子,围棋,黑子先下。”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王蓝田,你是想笑死我们?”
谢道韫的话就像打开了洪水阀,一瞬间,笑声几乎把整个学堂顶子掀翻,就连一直在哪里深沉状的马文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祝英台则一边笑的开心,一边不遗余力地嘲讽着。
“王公子,不必介怀,还请以后用心研究,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相信我们下次对弈之时,我会惊叹于你的棋艺。”
谢道韫微微一笑,对着脸红脖子粗的王蓝田开口抚慰,王蓝田通红着眼眶,却被这春风化雨一般的安慰抚平了内心的伤痕。
直到很多年后,王蓝田想到那个场景,都会傻乎乎地笑几声。
“学生祝英台,请教谢姑娘。”
谢道韫点点头,作为王凝之隔壁院子的主人,谢道韫也是偶尔能见到的,对于祝英台这个小团队还是颇有好感,尤其对治水方略有些研究,算是比较欣赏他们的务实精神。
王凝之冷眼旁观,心里惊叹于谢道韫的棋力,虽然自己不怎么会玩围棋,可是也经常能看见其他学子们下棋,祝英台算是下棋比较厉害了,却在谢道韫手下撑不过多久。
尤其是周围围观的两位夫子,也时不时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谢道韫,而王迁之则微小点头,就能看出谢道韫的本事了。
“多谢姑娘指点。”祝英台都是落落大方,输了就很光棍儿地站起来告负。
“祝英台,你的棋落子果断,行事干脆,不过意图过于明显,不够沉着,还需静心。”王迁之站在一边,淡淡开口。
“谢山长指点。”祝英台行礼,笑着离开。
倒是梁山伯让自己有点儿意外,这小子下棋不见得多强,却胜在一个‘稳’字,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完全不受谢道韫的各种套路,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操作。
于是,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五人与谢道韫交锋过,梁山伯最后败下阵来,拱手行礼:“多谢谢姑娘指点。”
“梁山伯,你的棋入水一般温和,攻势不足,守势有于,进取之意甚缺,你要想想,水利万物,却也有千变万化之无形。”
听了王迁之的话,梁山伯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悟,感激地行礼之后,退到一边。
“马文才,你来。”王迁之瞧了一眼,见到王凝之疯狂摇头,不免无奈,只能看向另一头的马文才。
“学生马文才,请姑娘指点。”
走上两步,马文才行礼,眉眼之间,却很是骄傲。
“马公子请。”
没人想到马文才会输的这么快,这么干脆。
他和谢道韫一来一往,两人士气极大,落子极快,马文才本想以势压人,却不料那个小女子居然丝毫不让。
“你输了。”谢道韫缓缓开口,面带笑容。
马文才面色挣扎几分,终究是站了起来,行礼,却一言不发。
“马文才,你的棋势如火,却过于注重攻势,丝毫不顾及后路,也不顾及弃子之多,只为求胜,若是对人,带兵,难免偏颇了些。”
听到王迁之的话,马文才忍不住开口:“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在所难免,成大事者,勿虑小节,若是事事求公道,只怕因小失大。”
王迁之微微点头,说道:“此言有理,特殊情况,自当特殊对待,然而平日里,还需三思而后行,才不会过于激进,而入邪道。”
“是,谢山长提醒。”马文才倒是不蠢,知道不是事事都算你死我活,只不过骄傲的他,难以接受一点点不利罢了。
不过自从来了万松书院,每天看到王凝之,这段时间马文才倒是要比以前平心静气得多。
“凝之,你来试试。”等到学子们都和谢道韫对弈之后,王迁之冲着那边打瞌睡的王凝之开口了。
王凝之还在努力用手撑着脑袋,闻言站了起来:“山长,已经快到午时了,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我们还是先用午餐,至于下棋嘛,我本来就不擅长,有机会再试试吧。”
“懒惰!”王迁之大概是万松书院里唯一一个教训王凝之,却不用担心被他诡辩打脸的人了,严肃地说道:“谢姑娘从早到现在,已经对弈数十人,仍可作战,你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