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对万贞儿的宠爱,是独一份的。
这不是所谓的不可名表的某种情节在作祟,朱见深和万贞儿的感情是深厚且复杂的。
这里面有患难与共的恩义,摊上了那样一个父亲,在废立太子之后,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这是患难。
这里面有情爱,感情之深厚,在万贞儿病故之后,朱见深没过多久就忧思过重离世。
这里面还有依赖,万贞儿并不是个蠢货,相反在很多的事情上,能给朱见深出谋划策。
朱祁钰是知道朱见深和万贞儿的感情有多么坚定。
比如成化二年,朱见深和万贞儿的孩子出生,为了祈求上苍庇佑这个孩子顺利长大,朱见深还专门派遣了中官到各大山川祭祀,这也是朱见深所有孩子中唯一有这个待遇的。
朱祁钰不同意这门亲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万贞儿的年岁大了朱见深十七岁,这只是作为叔父的私心而已。
朱祁钰看着朱见深离开的背影,略微感慨的说了一句。
他便是那种反对早恋的顽固家长。
兴安斟酌再三才说道:
朱祁钰嗤笑了一声说道:
朱祁钰说的这些,兴安自然懂,他的那番话,只是宽陛下的心而已。
朱祁钰放下了朱见深的琐事,开始专心处置国事,殿试在即,殿试之后便是大军开拔,他面前的奏疏堆积如山。
到了戌时,朱祁钰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奏疏,伸了个懒腰,看着马厩里的大黑马,最终也没翻身上马打马回宫,而是选择了车驾。
不是朱祁钰骑不动马了,而是夜已经深了,骑马出行,多少有点不慎重了。
大军要动,陈循和王直的相继去世让朝中已经有了北伐不详的风力,若是皇帝再伤了,那这股风力,立刻就会大水漫灌。
朱祁钰回到了泰安宫的时候,看到了汪皇后的花萼楼还亮着灯,他心里装着事,便去了汪皇后的寝宫。
一进门,朱祁钰就听到了汪皇后训斥孩子的声音。
汪皇后的声音颇为冷厉。
朱祁钰听到这儿,脚步一顿,退了三步,出了寝宫的大门,让兴安扯着嗓子通报,小黄门跑的很快,进去通报了一声,才走了进去。
朱祁钰回泰安宫是回家,可是太子不如崇王、沂王聪慧,朱祁钰就要照顾下汪皇后和太子的情绪。
朱祁钰走了进去,询问着详情。
其实很简单,这太子朱见澄完成了每日的课业,这玩耍的心思就起了,但是汪皇后又要他读书,这朱见澄便有点不乐意,读书便不认真了,一会儿动动脚,一会儿动动手,就是不好好读,汪皇后这才生了气。
朱祁钰听清楚了原委之后,便让兴安去取戒尺。
兴安立刻便取了戒尺过来,交给了
朱祁钰。
朱祁钰拿起了戒尺满是严肃的说道。
朱见澄见父亲也生了气,站在那里,眼里噙着泪,试探的伸出了手,递到了朱祁钰的面前。
朱祁钰语气加重了几分,朱见澄更怕,便用力把手伸直了,闭上了眼睛。
朱祁钰用了三分力,戒尺重重的落在了朱见澄的手心,一道红印的淤青立刻就泛了起来。
朱见澄想哭不敢哭,想缩回去手不敢缩回去,从脚趾到脖颈都是紧绷着,一动不敢动。
朱祁钰将戒尺还给了兴安,才坐直了身子说道:
朱见澄不敢哭,他咬着嘴唇用力的点头说道。
朱祁钰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摸了摸朱见澄的脑袋,示意他去睡觉,都这个时辰了,看书也看不进去几个字了。
朱见澄一听不再训斥,搓着手便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汪皇后面色有些不善,这皇帝三五日看不到人,这见到了就打孩子,虽说该打,可是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朱祁钰将汪皇后拉到了身边问道。
汪皇后略带几分气性的说道:
汪皇后知道朱祁钰什么性子,选择了实话实说。
朱祁钰看着汪皇后十分认真的说道
汪皇后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囊锥露颖的崇王和沂王,实在是给了太子很大的压力,汪皇后也怕这朝中闹出了立贤还是立嫡的风波来,面前的夫君动了易储的心思。
至少,眼下皇帝并不打算易储。
朱祁钰看着汪皇后又说道:
汪皇后笑着回答着。
汪皇后靠在朱祁钰的怀里,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她怎么可能不担忧?
若她不是皇后,孩子只是庶出,那博不得大位,可以做个闲散的王爷,可是她是皇后,孩子是嫡出,现在还是太子,若是博不到大位,那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这皇嗣里面,其他都还好,唯独这大皇子一枝独秀,少年早慧,让她时常担忧,虽然皇帝说这大皇子要鸿鹄展翅万里,但汪皇后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众望所归的那一个。
朱祁钰把今天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汪皇后倒是知道此事,她想了想说道:
朱祁钰一愣,随即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成化朝,万贞儿的事儿闹了好几次,大抵也是大明朝到底谁说了算的由头。
感情大抵是真的,就是装的,朱见深装了一辈子,那也是真的了。
这由头,大抵也是真的。
朱祁钰笑着问道。
汪皇后颇为笃定的说道:
朱祁钰摇头说道:
汪皇后摆出了自己的论据。
不是亲娘,自然是束手束脚,这沂王府谁说了算的事儿,不出意外还是朱见深说了算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认可了汪皇后说的话。
朱祁钰本来以为还要过几天才有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清早,朱祁钰就收到了朱见深的奏疏,沂王府改封的第二天,沂王府谁说了算的事儿,就尘埃落定了。
朱祁钰摊开了手中朱见深的奏疏,拿出了朱笔批了红。
朱见深这封奏疏里,就说了一件事,请命从军北伐。
兴安拿到了陛下朱批的奏疏,并没有立刻送往文渊阁,而是试探性的问道。
朱祁钰指了指奏疏说道:
兴安声音十分低沉的说道:
兴安终于把自己埋在心里这么些年的话说了出来,旁的都好说,兴安也愿意看着沂王府满门都在,维持这表面上亲亲之谊,但是军权,不能碰。
朱祁钰笑着说道:
小张屠户,朱祁钰拆了朝阳县堂的起因,小张屠户打眼看去,先看到的不是壮硕的武清侯石亨,而是皇帝。
小张屠户一张嘴,就把千年难题给解决的干净,大明武清侯石亨对小张屠户那一句话,感恩戴德。
兴安这才想起了小张屠户的事儿,自己都笑了。
大明能在京营军权上争一争的大抵只有文安侯于谦,可是于谦这个武勋,常年在讲武堂当值,京师大营,于谦除了督军时候,从来不去。
朱见深的从军北伐,也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操持政务文书,参赞军务,他现在这个年纪,又不是岳云那种天生神力,冲锋陷阵不是给将士们捣吗?
朱祁钰颇为欣慰的看着朱见深的那封奏疏,这孩子在自己手里,没长歪,没走那些歪门邪路,而是走了正道。
正如汪皇后所言,钱氏是嫡母不是亲娘,朱见深使些招数,这沂王府自然是朱见深说了算,但是朱见深走了一条正道,外出任事,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塞外苦寒,从军更苦,朱见深九岁就在讲武堂
旁听,他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苦?
朱祁钰笑着说道:
兴安俯首领命,会试决定了是否是进士,殿试决定了名次,殿试里皇帝的决策权重更大,命题更加宽泛自由。
朱见济、朱见深和朱见澄其实都在讲武堂,他们每日都要到讲武堂来旁听。
朱见济听闻朱见深要从军北伐,啧啧称奇。
朱见济对朱见深有一个压倒性的优势,那就是,朱见深也够狠,爹不行,我自己争气便是。
朱见深颇为确切的说道:
朱见济反问道。
朱见深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