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 朱祁钰看着这些没爹没妈的畸零户,再看看那边有娘亲疼的孩子,个个都是新袄,脸蛋通红,这种差别非常大。
也就是最近几年,夜不收的家眷才有了一些嫁人,这才出现了这等满脸冻疮的娃。
冉思娘打了个哆嗦,她终于知道为何陛下在车驾上会问,她之前在绣花楼有没有相好的,在感情上,冉思娘终究是幼稚了些,她不仅是朱祁钰的亲眷,更是孩子的母亲。朱祁钰继续说道:
朱祁钰看着冉思娘不解的表情,解释道:这世间很多事儿都是如此,明明道理如此,可是这事实就是违背了道理,如此景象,屡见不鲜,明明按月给予会避免这种情况,但是朱祁钰却不肯,这是因为这钱要立刻给,马上给,一旦拖下去,这钱就真的发不下去了。
冉思娘这才知道陛下的思虑重点,冉思娘懂女人,可她不懂官僚的劣根性。
朱祁钰看着那些个孩子,叹息的问道。
冉思娘还真的不是很清楚,她按着自己的心里的价格报了一个数字。
朱祁钰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告诉了冉思娘。
一个夜不收的抚恤一共就七十二枚银币。这个钱只够养于少保的九重堂二十九天时间。
冉思娘的私账上,大约有七十二万银币,能够买一万个墩台远侯的命,当然冉思娘想用七十二万银币养一万个夜不收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朱祁钰面色沉重的说道:冉思娘恶狠狠的说道,同为女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了抚恤出卖丈夫是何等卑劣的行径。
朱祁钰一边走,一边说道:朱祁钰对着孩子们大声的喊道。他来南苑看望夜不收的家眷们,自然不是空着手来的,给孩子们的是饴糖,就是和给稽王朱见深的那个饴糖是同款,只是他只给朱见深五颗,不多不少,当年随手给的饴糖,现在成了圣眷的象征。
而这些孩子们则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在孩子这里,饴糖就只是饴糖。
给家眷们带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生活上用的米面油粮。
说来也是奇怪,朱祁钰一直没什么孩子缘,可是那时候刚到膝盖高的朱见深,就从来没怕过他。
一直待到了日暮时分,朱祁钰才回了车驾,向着城中而去。
冉思娘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车辆缓缓向前,颇有些歉意的说道。
冉思娘看得出来,她的夫君很喜欢待在南苑,和那些孩子们玩的也很开心,虽然孩子们都很怕他,那是朱祁钰少有的放松的时候。
平日里朱祁钰出行都是骑马,若不是冉思娘胡闹,这不就能多待一会儿?
朱祁钰初听闻也是愣了神,思虑了片刻,才知道冉思娘的歉意来自何处,他笑着说道:朱祁钰听闻这个消息愣了许久,那个他登基之初,反复在他耳边念五常大伦,主持编纂而后为了儒学士的利益,选择儒袍上殿的陈循,病逝了。
朱祁钰没有苛责陈循的想法,陈循就是那种典型的老夫子的模样,他选择儒袍上殿,是他真的那么想的,觉得那样,才对大明有益。
都是和皇帝对着干,陈循身故有谥号有赠官,萧晅却被拿去了脑袋,身首异处暴尸三日,家眷流放爪哇,两人有什么差别呢?陈循做的事,大抵都不算出格,儒袍上殿,也遭到了惩戒,被罢了官赋闲在家,而后起复也是去了康国。
萧晅则是做的太出格了,若非朱祁钰念在朝廷脸面二字,给了他斩立决,他少说也得去解刳院里走一遭。
兴安犹豫了片刻,说出了陈循家人的请求,并且摆出了当年从龙之功来乞求完成陈循最后的遗愿。
生没拿到奇功牌,死不能配享皇陵,大抵是陈循景泰朝为官的一些未完的夙愿。
当初朱祁钰登基,陈循作为文渊阁大学士,那自然是同意的,而且也需要从文渊阁出诏,而后在废朱见深太子位上,陈循也是摁着王直的手签的字。
陈循的家眷是在用从龙之功威胁吗?陈循的家眷在乞求。
因为想要埋在金山陵园里,不是陈循生前上奏请恩,若是如此才是以从龙之功胁迫皇帝,而陈循是死后才由家眷转述,能不能埋进去,全看陛下的圣意独断。
朱祁钰思忖了片刻,准了这个乞求,朱祁钰看在陈循为国奔波一生的份上,给了这份殊荣。
朱祁钰的敕谕到了礼部,礼部很快就把拟好的谥号和赠官递到了文渊阁,陈循这死后殊荣,在天明节过去之前,就落到了实处。
这死后的赠官,儿子可以领一个不视事儿的恩荫官,这官不世袭,但是可以领一份俸禄。
这谥号、赠官和金山陵园的待遇,很快就传遍了京师,京师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这个有些古板的老夫子。
王直记得,这天他钓鱼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官邸,王直还挂着当朝太子少师的官身,这官邸,自然可以进。
胡濙拿到了王直的拜帖,直接到了门口相迎,一见面胡濙就打趣的说着话。
王直提了几条鱼,最大的一条有三尺长,王直自己提不动,让家里的门房提着。
王直乐呵呵的说着话,让门房把鱼交给了胡濙的家人。
二人来到了小阁楼里,王直和胡淡绕
了几句白话。
王直和胡濙说到了今日来访的目的,王直可不像陈循,搞出了儒袍上殿的大事来,他没犯什么错,死后埋在金山陵园也是陛下许过诺的。胡濙倒是笑着说道:
王直还记得当年文华殿廷议,陈循摁着他的手签字废朱见深太子位的事儿。
王直和陈循一直不大对付,到底还是陈循先走了。
一死百了,当年那些恩呀,怨啊,都随着陈循身故,烟消云散了。
王直感慨万千的说了一句莫名所以的话。
胡濙知道王直和陈循之间的因果,提了一个不同的看法。
王直当初为何不肯在废除朱见深的廷推上签字?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太愿意失去制衡皇帝的手段,臣权和皇权斗了那么多年,这朱见深的太子位,本身就是一道保险,若是这个郕王殿下登基之后,跟海昏侯一样胡闹,也有废立的手段。
一个胡作非为的主上,最后会闹出多少乱子来,王直非常清楚。
事实证明,陛下非但不是海昏侯,还是少有的明君。
所以两个人争了那么多年,还是陈循赢了。王直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胡濙看着王直,到了他们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吗?王直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低声问道:胡濙摇头说道:王直不搭理胡濙的揶揄,刨根问底。
胡濙颇为笃定的说道:胡濙看着王直犹豫的模样,就是一顿数落。
胡濙圣眷在身,奇功牌在手,自然无所畏惧,可是王直自然有顾虑。
王直很是组织了一番言论。
人老了,临到了,总会想一些身后事儿,王直和胡濙同为太子少师,皇嗣的培养就至关重要了。
谁得继大统那自然是陛下圣意独断,可是这继承人到底是天分更重要,还是培养更重要?
若说培养,陛下在做郕王的时候,可是一点帝王培养都没有,奔着闲散宗亲去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国政政务一样不通。可是陛下做得很好。
若说是天分,那就是形而上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到底什么是天分呢?
这就是王直想要表达的观点,他本来以为陛下身后有个万丈高人,指点陛下,可是时至今日,仍然认为陛下身后有高人,那便是愚蠢
了。
胡淡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直,这王直的话,大抵的意思就是这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的意思在。
讨论皇帝是天分重要还是培养重要,那不就是讨论天命所归吗?
这离造反,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王直立刻就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胡濙愤怒的说道:
胡濙看着王直的反应,也知道王直只是担心大明的日后,而不是准备学司马懿,便沉默了片刻说道:王直看着胡濙满脑门的官司,他不愿意跟胡濙打交道,就是和胡淡说话,总是不知不觉的陷入胡濙的节奏。
胡濙说起了到底何物重要。
王直毕竟是明公,现在还是皇嗣们的太子少师,他点头说道:胡濙颇有感触的说道。最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