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常人伤害他人,无论是不是蓄意伤害,都会产生负罪愧疚感甚至是恐惧感,这是因为社会道德在塑造人的精神,道德是一种很高级的精神力,可以使得一些人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时有所考虑,它与法律一起构成了文明社会最后的精神防线。”
“但是,这只是对于正常人来说,假如此人是无恶不做的罪犯、又或者是精神力紊乱的精神病人,他们在伤害他人时却不会产生愧疚感,甚至会有快感和兴奋感,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刘天钦的这一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他们谁也没认真了解过心理学,即便了解了,估计也比不过剑桥大学心理学硕士。
梁侃出声猜测:“难道,他们已经没有道德了,社会道德对他们不起作用,自然也就跟正常人反应不同。”
刘天钦回过头摇头叹息:“错!是因为他们给自己的暴行预设了合理条件,让暴行有了合理的解释,这虽然在普通人看来是歪理邪说,但如果当事人深信不疑,那他们就会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伤害人的行为是合理的,他们是在保护自己。”
“也正是因为他们有了无罪假设,罪犯总是有理由说服自己毫无悔意肆意犯罪,精神病人也总是又理由说服自己心安理得伤害他人!”
“我们刚才见到的曾友达,其实就是用杀东瀛鬼子的方式,给他自己做了无罪假设,他躲在这层精神保护罩里,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并且还说服了自己,他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郑原听了那么久,朝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假装的,是为了给他自己的荒唐行为找到心理防线,继续心安理得伤害他人。。”
刘天钦看向郑原,投过去赞许目光:“你说得没错。”
他话锋一转,拿出自己的画册,一幅心疼的脸色:“可是,我们也不能怪他,曾友达在深山经历了非人的环境,才会精神失常,进而无法忍受精神紊乱,开始预设无罪立场伤害他人。”
“我刚才只是画了他伤害同伴的画面,把他自己预设的心理防线破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伤害他人。”
“走吧,等出去后,我跟你们仔细说说曾友达在昆仑深山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跟在医生后面走出楼道,咔哒一声鸟笼大门被重重锁上。
众人辗转来到食堂,等坐在稍微暖和一点的地方,刘天钦开始讲述他寻找出的曾友达深层记忆。
他打开画册,里面出现一幅很惊悚的铅笔画。
画面中,一支十五人的探险队正在登山,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穿着作战军服的东瀛兵,这些东瀛人拿着刺刀把所有人的胸膛刺穿,一刀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哪怕画面是黑色的,那些粘稠的血迹痕迹,也透过纸面让人感受到恐惧。
刘天钦朝众人点头:“这个画面,是曾友达预设的惨状,用来给自己催眠,好合理化他伤人的行为,实际上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
随着他翻到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郑原看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画面中漫天飞洒的冰凌雪花,大概率是发生了雪崩,他的同伴大多被雪花淹没,只剩下两个人被雪浪冲到岩洞里活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雪崩已经停止,他们两个从岩洞出去,同伴早就被冻死了,身上的装备在慌张下散失丢弃,两个人面临的第一个困难,就是如何找到充足的食物活下去。
昆仑深山这种地方,你物资充足都不一定能活得下来,更何况是物资不丰,迷失了方向,他们俩裹着从同伴身上拔下来的棉衣,漫无目的走在昆仑深山。
可能是因祸得福,仅剩的两个人在山崖下找出一条前往大裂缝的山谷,沿着山谷一路往前走。
在寻找大裂缝的过程中,这两个人发现山谷里居然有人为搭建的茅草屋,他们俩欣喜若狂还以为茅草屋有人居住,打开门一看,里面是已经化为冻尸的东瀛士兵!
他们心想这两个东瀛人的身份,大概是二战时从兴安盟经由草原驻扎到昆仑山附近的关东掘金队,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冻死在这里,在昆仑山相对低温的特殊情况下,竟然还保持着冻死的样子!
昆仑山夜晚严寒逼人,白天阳光温暖,这些尸体在较低的温度下并没有腐烂,一到阳光出来就解冻,等夜晚再冻上。
这样的时间一长,所有人都皮肤都已经松弛,像是把泡发的猪皮挖了几个洞蒙在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服帖的迹象,犹如火烧毁容后的脸,配上那身土黄鬼子装,只感觉惊悚恐怖,两个人再害怕,也得在茅草屋里躲避寒风,他们只能忍着恶心,把这些东瀛兵全都搬出茅屋外
两个人看天色已经不早,用泥巴简单修补了漏风的茅屋,晚上躲避风寒,他们把身上仅剩的压缩饼干吃完后,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在饿了三天后,两个人把目光盯上了在雪地里冻僵的东瀛兵,他们经历一番思想挣扎,最终还是决定用这些陈年尸体来充饥。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这两个队员每天都割一点僵尸肉来吃,等吃到只剩下两具骷髅和内脏,他们还是没发现下山的路。
两个人发现将要饿肚子了,都在想着怎么活下来,在这种极度无助的情况下,曾友达想到自己已经吃过东瀛人的尸体,他看着活生生的队员,举起身边的石头砸了下去。
就这样,曾友达靠着队员仅剩的尸体,硬是拖着他一路从深山往外逃,遇到了在浅山脚下打猎的普旺嘉措和老关子,只是那时候他因为因为深山上的经历,已经变得精神失常。
刘天钦的画翻完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想到曾友达在昆仑深山为了活下去,居然连僵尸肉都敢碰,甚至不惜谋害一个队员,也要找到下山的路。
刘天钦合上画册,语重心长下了结论:
“这种痛苦的经历,是促使曾友达疯癫的主要原因,他没办法接受现在的自己,只能在脑子里幻化出他的队友是被东瀛鬼子杀死的,以此来逃避现实,短暂获得内心的宁静。”
“他的经历,虽然恶心,不过对于我们,还是有信息价值的,至少我们知道了在大裂缝附近地带的山谷里,曾经有东瀛的关东掘金队驻扎,那座地下建筑,极有可能是东瀛人建立的!”
李凯门正聚精会神听刘天钦说曾友达的经历,跟听鬼故事似的已经入迷了,根本没察觉有人站在他背后,冷不等被碰一下,吓得朝后踉跄差点从座椅上翻下去。
“哎呦,小伙子,你这上肢可没什么力气啊,一碰你就倒。”
李凯门坐定后挠挠头:“大爷,您走路都没声,脚步虚浮成这样,肾肯定不好吧。”
他身后穿着厨师服的老头颠了几下勺子:“小伙子,大爷虚不虚你咋知道,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们,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郑原看向远处,值班医生对他们点点头,他随口问道:“你们餐厅还接待外人啊!”
大厨老头咧嘴一笑:“瞧你说的,我们连神经病的饭都做,难道你们还吃不得?赶紧看看菜单,我们这儿除了大锅菜还能单点私厨菜,多给点钱就行。”
刘天钦看向众人:“好,反正现在到饭点了,我们出去也是找餐厅吃饭,不如就在这儿对付对付。”
“你们觉得行吗?”
“可以。”
李凯门见大家都同意,看向大厨师傅:“大爷,您把菜单拿出来啊,又不是变戏法,非得让我们看不着。”
这大叔摆摆手,把口袋里的菜单拿出来,塞到李凯门手里:
“给,给,这个食堂在战时是东瀛掘金队的随队食堂,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掳来全国各地的厨师,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菜。”
“东瀛人被咱们打跑了以后,那些厨师因为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折腾,就在本地结婚生子,解放后,他们的子女除了县里各部门要走一部分,留在这里的也能撑起场面,如今都是第四代了,那手艺还是没落下,个顶个的厨艺好手。”
李凯门对吃的东西最讲究,听完掌勺师父的话,赶紧翻看手里的菜单,还真是五花八门、各个菜系都有那么一两样。
他咽了一口唾沫:“锅包肉、烤羊排骨、糖醋里脊、青椒牛肉、爆肚肥肠、干锅辣鸡、酸辣土豆丝、煸炒青菜、鱼羊合鲜、莼菜汤、菠菜海带汤。”
“行了吧,你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郑原赶紧按住李凯门,他不耐烦一把推开:“老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点餐的规矩,少于四人一般是四菜一汤,如果多四个人,实到几个人那就是N+1个菜,再多两个汤。”
“我们正儿八经八个人,十个菜肯定要备着,另外两个汤另算,再加八碗米饭,基本上齐活儿了。”
“定了吗?定了我可拿走了。”
“定了,定了,赶紧去做吧,先上点茶点垫垫肚子。”
“好,你们稍等。”
掌勺在后厨忙活接近半个小时,一道道菜陆续被端上餐桌。
他们清早赶了一上午路,走就饿得前胸后背贴一块,就着白米饭,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敦戚虽然吃不惯华国的东西,看元迦曼吃得那么香,心里也高兴得不得了,和他们一起吃起来。
酒足饭饱,郑原正要起身,发现他们使用的盘子贴标掉了,贴标下露出一串东瀛文,半蒙半猜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关东第二掘金纵队。
他把盘子递给刘天钦,示意他仔细看盘子的边缘:“我记得,在昆仑山附近有过第一掘金纵队,这第二掘金纵队是什么?”
“先问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