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原走过去时,那彪悍女的手里只剩下一张区域卡片,他接到手里一看,这个区域正是艾麦德的别墅坐落的湖岸地带。
他怕有诈,赶紧向这洋人问道:“为什么会分到我们这个区域?”
这彪悍女还以为郑原不想去,语气颇为不善,近乎于威胁嚷嚷:“你们是新来的,新来的都要打扫这个区域,这是潜规则。”
她说完扬长而去,旁边的另外一个白人小哥走过去,头凑近郑原的保洁卡:
“嘿,新伙计,这是劳务公司的规矩,把最难清理的地方留给新人,我得提醒你们,这里有一栋房子的业主很不好惹,喜欢欺负保洁人员,是最近半年才搬来的,好像是个因为故意伤人刚出狱的中年人,可能是中了大奖,居然把房子买这里了。”
郑原确定这不是欲擒故纵计,带着同伴走向自己的保洁车,这是个只有四张座位的简单通勤车,后箱的位置放着水桶、拖把、扫帚、铲子夹子、抹布、清洁剂、除锈剂,简单的保洁操作还是可以的!
眼看其他保洁员已经陆续出发,郑原也轰隆启动保洁车,开着车驶过门禁通道。
他们沿着湖岸大道继续往前走,远远就看到前面的万湖会议地址,这里早就被改造成纪念馆,用来忏悔钠粹的非人的屠杀行径。
这座破落的办公楼连带着院墙坐落在一片银杏林中,秋季落叶后,满地都是金黄叶片,如此璀璨美丽的地方,以前却是恶魔之地,想起这一点所有人的身后都不由得吹起凉气,汗毛根根竖起!
郑原一脚踩下油门,呼啸驶过纪念馆,来到艾麦德所在的别墅。
放眼望去,他的别墅坐落在香樟枫树林里,在橘黄火红的落叶林衬托下,建筑整体接近田园风格,结构类似于英式乡间别墅,同时和现代简约风进行了融合,犹如森林中停泊的原木色巨船,给人一种神秘感。
在这栋别墅背后,即是风光秀美的万湖,湖中小岛翠绿盎然,如同巨型绿螺蛰伏水中,广阔无垠的湖面倒影晨起阳光,波光粼粼的日影显得格外奢靡,连别墅的窗户都倒影了金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李凯门拿水桶跑消防栓接水的功夫,跑到郑原耳边嘀咕:“老郑,这栋别墅是整个湖畔最好的住宅,敦戚那老娘们对艾麦德还挺好的,给的是最好的位置,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直接进去问他吗?”
郑原把水管接在消防栓上,拧开阀门灌满四桶水:“当然不行,先在外面假装除草收集垃圾,等他自动送上门,刚才那白人说艾麦德最喜欢为难保洁员,我们有的是跟他打交道的机会。”
做戏就要做全套的,郑原他们五个拿着水桶,把他们所在区域的所有公共设施全都擦洗了一遍,桌椅板凳上亮得都能照出人影了,之后的垃圾就轻松很多,富人区的业主素质还可以,森林里的垃圾很少,他们五个人用了半天时间也只捡了小半袋。
最难的工作是除草,区域里的所有别墅几乎都有草坪,这些草坪都需要养护,还要把凸出的草尖修剪得整齐一点,他们几乎要跑遍区域内的草坪,几亩地跑下来,脚腕子都快跑没了。
等到午后放饭,所有人都吃得狼吞呜咽,可见是真累着了,吃完饭郑原他们正躲在树地下休息,他们身边忽然被砸了一个纸团子。
郑原抬头一看,那别墅上的阳台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和脸面,不是艾麦德又是谁。
“你们是新来的吧!”
郑原装作胆怯,点点头:“是,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艾麦德吹着口哨,一幅欠揍的样子:“那正好,我屋子里有垃圾需要你们帮我扫,你们进来吧,拿好你们吃饭的家伙,要是你们干的不好,我可是要投诉你们!”
“好的,先生,请稍等。”
郑原知道这是一次进入合法进入艾麦德别墅的机会,和同伴使了个颜色,他们带着清洁用具走过草坪间的栈道,来到别墅前。
一走进别墅,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别墅里的精巧气派,挑高的大厅营造出空旷感,客厅摆满名贵沙发茶几,最大尺寸的电视镶嵌进背景墙,各类现代装饰布置得精细优雅,很难想象他的主人以前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胖子。
在客厅的正前方,有一滩看起来黏糊糊的油脂,就好像是食用油混合了蜂蜜,表面又沾了一层巧克力酱的质感,水彩颜料把沙发画满手印,看起来就像儿童的信笔涂鸦,这种脏乱差并不是意外造成的,是艾麦德故意做成这样。
郑原指着那一滩恶心的液体:“先生,请问这是什么东西?是否需要清理!”
“可以,我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清理它。”
艾麦德的脸色涌现出一丝恶作剧爆发的得意,看起来跟孩子一样,他的异状让郑原好奇起来,眼前的艾麦德难道精神出现了问题
“先生,请问您的洗手间在哪,我们要调配清洁剂。”
艾麦德指了个位置,郑原拉着刘天钦走进卫生间,他们俩把门一关,神色立马恢复凝重。
郑原小心翼翼出声:“天钦叔,这个艾麦德不会是傻了吧,看他的神色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
刘天钦朝他点点头:“我先发现了,不过不一定是傻了,也许他只是想找存在感,刚才连保洁都知道这个人的经历,说明艾麦德的名声在别墅区早就家喻户晓,他的罪名,如果在平民区根本算不了什么,那里的难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里可不同,这是柏黎地价最贵的社区,别墅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甚至于连明星政要都有,这样的人最在乎社群品质,如果他们知道艾麦德是个酗酒的危险分子,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接触,我们一路保洁过来,其他别墅的主人间都相互打招呼,唯有艾麦德闷在别墅里,说明他在这里并不受欢迎,甚至是被排挤。”
“一个人如果被周遭的主流人群排挤,他的性格在潜移默化中也会发生变化,会逐渐变得偏激甚至极端,最可能表现出来的就是精神失常,也就是自言自语,他刚才的行为其实只是在找存在感,就好像孩子故意把家折腾得很乱,好以此得到父母的关注。”
“一句话,艾麦德太孤单了,他需要跟人说话以寻找存在感!”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更阴谋论的可能?”
郑原看向刘天钦,他们俩异口同声说道:“或许,他被人故意注射了神经错乱的药物,目的是防止他把秘密说出去。”
嘭嘭嘭!
卫生间门外的响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老郑,你们俩赶紧出来,这个人好像在自言自语,他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郑原和刘天钦互相使了个颜色,把油污清洁剂兑水放进水桶,提着水桶走出去,他走到客厅一看,艾麦德果然坐在沙发里正在自说自话,嘴里嘀嘀咕咕,听不清到底是什么。
他走到沙发前,拿出油污溶剂挤在那团油脂表面,在溶剂的作用下黏糊糊的油污开始消融,变得像融化的鸡汤似的留在地上,郑原拿起拖把,把多余的油脂吸进拖把再丢进桶里,用抹布一抹,地板立即恢复光洁明亮。
相比之下,沙发上的颜料要难处理很多,为了不腐蚀皮质,不能使用任何化学试剂,只能用清水一遍遍清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鉴于这些沙发都是皮质的,颜料只是停留在表面并没有渗透到皮质,他拿出抹布把多余的颜料全都抹掉,脏污的抹布很快积满水桶,就这样往来循环三四次,沙发上的颜料陆续被清理干净,其他的人也都各有任务,把艾麦德的家全都清理了一遍。
他们这么做,有着自己的特殊目的――在来之前,众人就已经计划好进入艾麦德的别墅后,要用合适的方法尽快搜查一遍,刚才的清理刚好可以充当搜查艾麦德别墅的幌子。
“先生,这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请问你还需要我们提供其他帮助吗?”
郑原走近自言自语的艾麦德,他看到地面已经干净了,脸上反而比较失落,眉眼失落过后转而变得愤怒,啪一声拍了桌子,把周围人吓了一大跳。
“谁!”
“是谁让你们收拾干净的,这是我辛苦创作的作品,你们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的作品销毁。”
“你们,你们这属于非法入侵,我可以去物业投诉你们。”
“既然你们都破坏了我作品,那我就再创作一幅。”
语毕,艾麦德拉开裤子,在地板上画了一幅臊臭的地图,把所有人看得都呆住了,郑原没想到艾麦德的精神已经变态到了这个地步。
刘天钦叹了口气,悄悄走近艾麦德身边,手里拿出烟盒给他递了一支烟。
艾麦德看到烟先是一愣,随后眼眶蔓延血丝渐渐变得通红,还没等接过烟卷,哇一声哭出来。
“啊啊啊啊……呜呜呜,我是艾麦德,我是艾麦德,我……我是艾麦德。”
这一声哭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刘天钦抚摸着艾麦德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在他看来,艾麦德从风头正盛的机长沦为变态航难犯人,本身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情绪落差,更何况他失业后连真实的身份都不能有,只能易容改变姓名,这种憋屈持续了十几年,他早就该疯癫了,能忍到现在才疯癫,算是很有本事。
刘天钦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他太知道人的心理防线和心理锚点的重要,这些话已经一步步软化他的防线,试图把真实的艾麦德吸引出来,他给的这支烟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艾麦德看来确是久违的尊重,这是他这半年来最渴望的东西,朝思暮想自然就反应极大!
“我知道你是艾麦德,你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没有什么槛是你跨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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