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人死后,巴图鲁让勇士们把三间木屋移开,基台下的土地被浇灌得猩如红土。
基台下的蛇人已经咽气,勇士把蛇人尸体装殓起来,把它的内脏缝回肚子。
郑原不解,问向巴格:
“这不是害人的变异湖兽吗,为什么你们还要为他们收敛尸体。”
巴格擦掉手上的鲜血:“虽然人类是万物之灵,但是我们草原有句谚语‘野兽是猎人最优秀的上师’。”
他顿了顿,趁着凝重的脸色继续解释这句谚语:“这句话就类似于汉地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灵长动物,并不是野蛮人,人类打猎异兽是为了填饱肚子,异兽吃人也同理,无论猎人或野兽谁死了,那都是天道循环。”
“这两个野兽危害湖区那么多年,我们杀他是为了除暴安良,但它也是草原生命的一部分,巫民希望它以最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巴格说完,勇士们包围着两个异兽,手拉着手唱诵祝祷辞,雄浑豪放的歌声在蓝天草地间静静流淌,看得人忍不住敬佩草原巫民对生命的豁达
郑原心里一直都在想,雪域到底还有多少神奇事物是他所不知道的!
两个变异湖兽被斩杀,巴图鲁派巴格等勇士在湖泊又巡航一阵子,确定再也没有异兽寻仇,才相信色棱措湖彻底安全。
马萨和米娑从祭台跑过来,看到大孙子和同伴满脸的血,赶紧围上去把郑原身体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定身上没有伤口,才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那畜生把你给抓伤了。”
巴图鲁赶紧走过来:
“米娑婆婆,郑原足智多谋,比部落里最勇猛的勇士还要有力量,他怎么可能受伤。”
米娑奶奶看巴图鲁族长走过去,抄着慈祥的语气说道:
“巴图鲁族长,你们没受伤就好,祭台的宴席还没散开呢。”
“你们跟湖兽打了那么长时间,肯定饿坏了,赶紧再去吃点吧。”
郑原被奶奶这么一说,肚子还真又饿了,众人被巴图鲁带回祭台,吃饭的功夫,部落里的画师已经把斩杀歌妖的旌旗画给画好了。
巴图鲁接过部落画师递过去的的英雄画,上下浏览后眉眼大开:
“哈哈哈哈哈……巫岘宫主厅终于又要新添一幅旌旗画了!”
“哎……郑原,你看,这画里可是有你的英雄事迹。”
李凯门接过旌旗画,旌旗画并不是写实的,而是采用了略微抽象的表现方式,他一眼就可以看到在海战船上空的勇士就是郑原。
“来,来,我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刚好拿来在县里做宣传,这可是斩杀歌妖的英雄。”
巴图鲁县带着县里记者走过来,对着郑原这一桌一顿咔嚓闪光,乐呵呵跑到主桌上跟其他老人应酬。
郑原正在吃饭,突然想起来蛇人追他时,手机铃声响了。
当时情况危急,他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的,这会儿得了空,赶紧开机查未接来电,看着屏幕中出现的号码,他心里咯噔一下:
程裕华女士
李凯门把脸凑到郑原脖子旁边,看到程裕华三个字,满心疑问:“谁啊,你妈咋会这时候给你打电话?”
“谁知道,我买东西都是用我私人的钱,又没有动她给我的美帝金卡,她不可能知道我在雪域。”
郑原拇指左滑返拨回去,电话滋啦一声马上接通,他心想以前都是打了好几声才通,这下子可能真的生气了。
“喂……妈,您打我电话干嘛啊?”
他问得非常忐忑,似乎已经预见她会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电话那端轻轻叹气:“哎……你舅舅在鹰国出了点事儿。”
郑原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得知亲妈不是因为雪域的事儿给他打电话,长呼出一口气:
“舅舅,我舅舅他又出什么事儿了。”
“他在鹰国跟人做生意,让人给骗了。”
“哎……我跟你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到我公司一趟,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你是不是不在燕都啊?”
郑原正准备挂电话,听见亲妈这样说,赶紧打哈哈:
“我在同学老家吃酒席呢,刚才是他们亲戚在劝酒,我先挂了,我三天内就回去。”
李凯门搂着郑原脖子问道:“你妈找你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当然不是~”郑原接着又说道:“是我舅舅出事了,我妈让我赶紧回去。”
“啊?那我们去纶顿的计划是不是要延后啊?”
郑原看着手机,嘴角勾动笑容,冲众人点点头:
“恰恰相反,我们这一次去纶顿的计划要提前了,而且还能少费很多功夫。”
胖子听见这话,可把它好奇的馋虫给勾出来了:“啊……这,这是怎么个说法啊?”
郑原看桌子上大家渴望的眼神,不再卖关子:“我舅舅出事的地方是在鹰国,代表啥,代表我妈想让我去鹰国救我舅舅。”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奸诈说道:
“我查过了,去鹰国的护照和旅游签证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办下来。”
“但想缩短审查周期也不是没可能——鹰国和华国有通商贸易协议,通过我妈的服贸公司,至少可以缩短到半个月。”
“他们公司的公关会把这件事办妥,我们还省去了去鹰国大使馆的麻烦!”
胖子听郑原说了那么久,高兴地拍案叫绝:
“哎呦……老郑,你现在可是铁锅炖甘蔗——煎出汁儿来了,连你亲妈都算计上了。”
郑原看周围人都在偷笑,狠狠锤了一下胖子的胳膊:“你才奸出汁儿来呢。”
“我这不是为了尽量避免麻烦吗,我妈这人最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在找我爸的线索,别说是去纶顿了,想出潘家园儿都难!”
胖子摇头晃脑嚷嚷:“你说的也是,这么说,你舅舅出事还真是时候,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
“差不多得了,我可不想我舅舅出事,主要是这两件事刚好赶上了,合成一件事去办也成。”
格勒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郑原看了一下手机:
“我刚才已经定了从纳渠机场到深港的航班,大概后天回到纳渠,明天就得从重河县出发!”
“那……这就是说,你们最多在这里住最后一晚?”
他们正在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苍老慈祥的询问,郑原一回头,果然是奶奶,他点点头:“是!”
“这样也好,你们在这里耽搁了半个月,也是时候回去了,别让你妈妈着急了。”
郑原看着米娑奶奶,她虽然嘴上说要他回去,脸上明显有点依依不舍。
他心想两个老人好不容易不孤独了,他们又突然回去了,这对念旧的老人来说,多多少少有点残忍。
夜晚,众人都已经睡下了,郑原正在看父亲留下的世界地图。
门板一响,米娑奶奶抱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大孙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老太太神叨叨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报纸包,像剥洋葱似的一层层打开,只见里面出现两大沓红票子。
米娑把红票子塞到郑原手里:“这是我和你爷爷给别人做工艺品攒下的,你们出远门儿身上多带点钱。”
“奶奶,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这些钱你留下跟爷爷一起花吧,我手里还有钱。”
“你不收,是不是嫌弃奶奶?”
“怎么会呢。”
郑原明白,依照老人近乎偏执的善良,要是不收下这钱,今天晚上都别想好好睡觉了,看来还是得曲线救国。
“好,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把钱收下了,时辰也不早了,您也早点睡吧。”
老太太亲眼看郑原把钱放包里才放心离去,他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瞥见奶奶回房睡觉,蹑手蹑脚又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另外添上一万块钱塞进书桌抽屉!
第二天,巫岘寨子出口早早聚集一大帮人,看见米娑奶奶带着郑原一行人走过去,热情地围上去:“郑原,你们不再住一阵子。”
“不了,我们从重河县回到纳渠至少得一天,大家各自保重。”
郑原说着话,巴格从德庆上师车里走出来:
“郑原,赶紧走吧,回纳渠的车只有一班,你们要是错过了,就只能明天走。”
“好了……大家伙儿,我们还要赶车,就送到这里吧,别再往前送了。”
对于巫岘族的人来说,郑原即是巫岘族的英雄,也是同族人,他们过分的热情让郑原招架不住,他习惯了现代大都市的冰冷,反而不适应人与人应该有的氛围!
郑原坐进车里前,回头冲老太太摆摆手:“奶奶,我昨天晚上看书有点晚,没有收拾直接塞进抽屉了,您回去时候记得收拾一下书房。”
“好,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一番寒暄后,德庆上师和巴格带着郑原他们驾车穿出草原,驶向重河县汽车站。
“郑原,这是德庆上师送给你的践行礼物?”
在车上,巴格从副驾驶转过身,把一个瘦小的盒子伸到座椅后面,郑原赶紧接过去。
他打开盒子,天师降魔杵上缠着一串非常漂亮的陨石天珠:“这是象雄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