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铁继续在那里认真地胡说八道,高鹏知道他在故布疑阵,要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东南面,心中佩服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
“张队,外面已经全部静了下来,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一下了?”
郝铁看了看长岛等人,开口提醒,“别大声说话,小声点。”
高鹏觉得自己也会演戏了,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张队长,你也太小心了吧,他们都是死人了,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话虽然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到一边来说。”
长岛文进和参谋长见他们在那里交头接耳,隐隐约约传来几句不真切的话头。
“过沁河,张湾那里水浅,可以游过去……老爷山……那里有咱们的游击队……”
……
“前面的鬼子怎么不进攻了?”
萧茗满脸的硝烟,手臂上缠了一块纱布,上面有丝丝血渍,她爬到张敏峻的身边,悄声问道。
张队长此时同样摸不着火门,左右两个小山头一失守,鬼子居高临下占尽了优势,再来一顿炮火,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将自己最后这一队阻击人马全部消灭。
可是他们居然,竟然停止了下来,仗还能这样打的吗?
难是想让自己投降吗?
凶残的鬼子会有这么愚蠢吗?相信八路会投降?
张敏峻左思右想,终于找到最佳的答案,这些鬼子已经知道自己后面这队全是女兵,他们的目标是俘虏妇女支部。
鬼子们打下两个小山头之后已经胜券再握,料定自己无法挣扎了。
后路,后路已断!
可是为什么后面没有枪声,也没有人前来示警呢?
这位手枪队长的头脑又开始凌乱,各种念头塞得满满当当,呼吸又困难起来。
子弹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手榴弹也不多了,反正战死在这里就是自己今生的宿命。
“萧队长,你受伤了?”
“蹭破点皮,没事,我们的子弹基本打完,手榴弹我叫她们每人留了一个给自己,所以也没有多少了。”
看了前面一眼,她言语中十分庆幸,“幸好鬼子不再进攻了,我已经叫人去催舒队长,让她们快快转移,能走多少是多少,实在走不动的,那就留下来,给自己留一个手榴弹光荣,绝不能落在鬼子手中。”
说罢她拍了拍自己的腰间,上面果然挂着一颗手榴弹。
张敏峻劝道:“萧队长,你是张副司令的未婚妻,又是咱们妇女干部,你带人先撤,这里由我们手枪队顶住。”
萧茗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这批干部要和你们阻击到底,只要支队的其它人在舒队长的带领下能顺利撤出去,咱们的牺牲就有价值,你不必再劝了。”
“萧队长,你……”
张敏峻刚要张嘴,却见舒惠远带着两名队员也跑了过来。
“乱弹琴,你们这些干部,不去组织部队,都跑到这里来作什么?”
他火大了,牺牲要看有没有意义,等会短兵相接,依照自己的经验,这些女干部就是想自杀也是不可能了。
舒惠远好像知道这位队长的心思,压低了声音,“郝队长带人前来接应,他正在前面拖住鬼子,凌红她们正在组织撤离,我上来是给你们说一声,看眼前这样的局面,郝队长估计已经把鬼子的军官给控制住了,为咱们争取时间。”
张敏峻这才看到她身边的付宝,正在奇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当初说好的,只需要保护好电台,并不需要加入战斗。
“苏波他们到了,有他在,我可以加入战斗了。”
张敏峻高兴万分,狠狠捶一击掌,“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来了,真是老天保佑,沁河大桥炸了没有?”
舒惠远难得的理了理自己的齐耳短发,她是一个极其爱美的姑娘,虽然官职不小,其实年纪并不大。
她出身于官宦世家,祖父还当过清朝的大官,父亲比较开明,很小就送她上学,学习知识,并没有用旧时代的那套东西来束缚女儿。
由于参加革命较早,舒惠远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太岳边区举办妇女特训班,就是要培养出更多的基层女干部。
这几天的强行军,没有办法洗澡,抹一把脸都只能用汗水,整个脸上都是腻的,头发也粘在一处了。
现在,终于有心情理一理头发,想一想跟战斗无关的东西。
“炸了,鬼子的机动部队已经被挡在了沁河东岸,郝队长让我告诉你,撤,大家都后撤,要快,时间久了,鬼子就会怀疑。”
“怪不得鬼子占了绝对优势,却突然哑火,原来这都是郝老板的妙计。”
舒惠远看了看四周,“郝队长派人向我说明,他的身份不可以公开,就咱们几个干部知道就行了,撤吧,快。”
“对,对,他的身份神秘的很,撤,咱们一起撤。”
看了看前面安静的鬼子部队,张敏峻挥了挥手,带着剩下的队员向后撤去。
不少身负重伤的队员,眼里带着黯淡无神的光芒,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一咬牙,张敏峻让人将最后的手榴弹都留给了他们。
带着这些重伤员是无法行军的,前路还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困难,慈不掌军,现在不是心软的时侯。
都是抗战好儿女,早一天,晚一天,只要鲜血能染红军旗,只要后辈们能健康成长,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再次看了看安静下来的前方,虽然为郝铁的安危担心,但是张敏峻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部队尽快撤出落凤沟。
……
“喂,张队长,时间差不多了,再等下去,鬼子该怀疑了。”
高鹏又将一枝香烟抽完,用脚狠狠踩着烟头提醒道。
果然,指挥所外面响起了声音。
“大队长,开始进攻吗?”
想来外面的军队也感觉到有些意外,特地派人前来询问情况。
“进来。”
高鹏按参谋的口气说话,他语言模仿能力很强,急切之间很难让人分辩出来。
军统果然不简单。
帐外的士兵迈步进帐,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高鹏勒住脖子,使劲一夹,轻轻一声脆响,那头便软了下来。
“夹金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