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 年关一天天临近,除了准备过年的规程,不少人家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加紧修建省亲别院,赶在来年省亲日期之前将一切与省亲有关的事宜都准备妥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家修建省亲别院是否顺利尚未可知,贾家这边却是麻烦不断,困难重重。
先是贾琏搞出归还欠银之事,贾家公中的银子悉数用来还银,如今只余不到三千两银子。
接着又在园子的布局规划上遇到了麻烦,按照规划,自东边府里的会芳园起,一直到贾赦居住的东路院,都被囊括在内。
可是贾赦一房态度坚决无比,完全不打算沾皇妃的荣光,方言让出东路院可以,但要贾政将荣禧堂归还给他。
对此王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她觉得元春成了贵妃是整个贾家的荣光,每个人都应该出力,大房让出东路院修建省亲别院是理所当然的。
奈何贾政是个“读书人”,要脸面,以前从未有人说破,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地以幼窃居荣禧堂,如今兄长言明,他又如何还能厚颜不还?
重新搬回荣禧堂的大房,可谓是扬眉吐气,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感觉真好。
二房让出了荣禧堂,自然就搬到了之前为大房准备的院子,相邻着梨香院,倒也方便了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交流。
可惜的是,薛姨妈虽然站在王夫人这边,并且她也很想沾沾元春封妃的光,但这个社会,终归是讲究三纲五常的。
夫死从子,以往薛蟠总爱犯浑,但是很孝顺他妈,所以薛家的事基本都是薛姨妈做主。
这次薛蟠听了陈颍的提醒,态度十分坚决,无论如何也不许薛姨妈借银子给王夫人。
而且宝钗这一次也站在薛蟠这边,最后薛姨妈只得回绝了王夫人,拿了五万两作为贺礼,堵住王夫人的话。
自从薛蟠父亲去世,薛姨妈又不愿放权,导致薛家丰字号无能人打理,日渐衰败。
在这种情况下,薛姨妈还拿出五万两资助贾家修园子,王夫人脸皮再厚也没有开口的道理。
薛家这边没法借到银子,王夫人又把注意打到了贾母的私房上。
先前还欠银时,贾家公中其实就没多少银子了,最终欠银是由两房分担的,贾赦担着爵位,所以出了大头,二房出了一部分,贾母还拿出私房补了一部分。
王夫人不知道贾母的私房到底有多少,但肯定还有,虽然她很肉疼这些将来属于宝玉的财产要提前花用,但为了省亲,也只能忍痛了。
只是,还没等她找贾母开口,贾琏的舅舅,礼部右侍郎张景仪张大人,登门拜访。
贾家和张家本是姻亲,还是先荣国公贾代善亲自为长子求的姻缘,只是自从贾琏生母张氏亡故后,两家便断了来往。
十数年未曾来往,如今突然登门,定然不是寻常。
张景仪前来拜访,为的是讨回他妹妹的嫁妆。
按律例,妻亡续弦者,需归还亡人嫁妆与其娘家,夫家不可动用分毫。
但一般人家都不会如此做,而是将嫁妆留给亡人儿女,除非是两家反目成仇,再不相交,才会出现娘家人上门讨嫁妆的事。
其实张景仪也不是要把嫁妆讨回张家,当年贾琏母亲死后,贾母以贾琏年幼为由,将张氏的嫁妆收着“代为保管”。如今贾琏早已成年并成家立业,张景仪正是要替贾琏向贾母讨回这份嫁妆。
贾家如今到处缺银子,贾琏更是刚闹出不少事端惹的贾母不痛快,贾母自然不愿交出张氏的嫁妆。
张景仪被拒绝后也未恼怒大闹,而是冷笑两声告辞离去。
当时王夫人还嘲笑张景仪无胆,却不想,那张景仪出府后直接去了皇城,跪于顺治帝殿外,摘乌纱,脱官服,以死命相谏,状告贾家史老封君。刚烈如厮,何等可怖。
顺治帝也没辙,虽然他很想贾家手里能多有些银子用来修园子,但张景仪都以死相谏,求他做主了,他也只能下令让贾母归还嫁妆。
当然,顺治帝还斥责了张景仪一番,说他太过激愤,形式鲁莽,小题大做,罚他半年薪俸,避府思过两月。
这一切都是张景仪计算好的,区区半年俸禄,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处罚,为的是让贾家继续抱有一种圣眷正隆的错觉,继续高高飘着。
贾琏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什么也没干,就多了一份丰厚的资产,喜出望外。
虽然这些东西本就是属于他的,但他以前可不知道还有这个,如今骤然得之,自然喜不自胜。
而王夫人可就高兴不起来,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从贾母的私库中搬去荣禧堂,王夫人的心都在滴血。
先是让出了荣禧堂,现在又被贾琏拿走这么多“属于宝玉”的财产,王夫人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虽然交出了张氏的嫁妆之后,贾母依然有不少私房,她自己也有不少私房,但她不想让大房白白得便宜。
所以王夫人暂时放弃了向贾母哭穷要钱的打算,转而撺掇贾政去跟贾赦讨银子。
前文说过,在王夫人看来,元春成为贵妃所有贾家人都会沾光,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出力。
恰好,贾政也很赞同她的这套观点,于是就叫上贾珍前去荣禧堂,试图说服贾赦。
“贾存周,你少给我讲那些文绉绉的虚伪道理,对人对己搞两套标准,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贾政也是个迂、蠢之人,他竟直接对贾赦说元春封妃是整个贾家的大喜事,贾赦身为承爵人,身挑长房,受到的好处更大,理应出力出钱,修建省亲别院。
于是,在他说完之后,贾赦拍桌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一脸口水。
“贾存周,你也不看看你家那个贱妇都做的什么好事,你怎么好意思来跟我要钱?”
贾珍的腿尚未好利索,但他身为族长,也只能站到两人中间,调节,劝说
接下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贾政就是认为贾赦应该出钱;贾赦就大骂贾政徐伟伟、无耻。
贾珍虽是族长,但到底是小辈,夹在两人中间,真是左右为难,但他也只能一给贾政使眼色,让他闭嘴。一边极力安抚劝说贾赦。
最后,就在贾政要气氛离场时,贾赦突然叫住了他。
“虽然我们两房现在闹得很僵,但你我毕竟是亲兄弟,怎么说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帮你一把。”
贾政、贾珍以为贾赦想通了,打算出钱,顿时喜笑颜开。
只是这份高兴并没能持续多久。
贾赦道:“要我出银子绝无可能,但我给你指条明路。”
“像赖家那样几辈子的家生奴才,几十年来不知从府上贪去了多少,你把他们抄了,银子就有了。”
听到这话,贾珍只觉心中惊涛骇浪在翻涌,这事搞不好会捅出大篓子的。
但贾政哪儿懂这些,听闻贾赦说起府上的家生奴才贪银子,问道:
“果真有这等事?”
贾赦冷笑道:“你家那个毒妇不也管过家,你回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贾政冲贾赦一拱手道:“多谢大兄提醒,若真有此事,政绝不会姑息他们。”
看着贾政离去,贾赦冷笑不已。
“君子欺之以方,迂者欺之以拙,陈颍这小子的话,还真好用。”
像贾政这样的迂者,只需要最拙劣的计谋,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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