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凯,快点走了,还等着拜完年回来看春晚呐!”夏泽林在大门口喊他了。
夏泽凯把手里的打火机和香递给他老婆后,给她说了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夏泽林这会儿在门口看着夏泽凯停在路边的那辆蓝色GL8,他有些出神。
等着夏泽凯跑到他身边后,这才指着车问道:“不少钱吧!”
“还行吧,公司里买的。”夏泽凯还是那套说辞,他说:“比正常买还是便宜点。”
夏泽林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泽凯,那公司是你的吧,我都听说了,咱村里都传你在外边挣大钱了,村里还有人说你去年每一次回来,开的车都不一样。”
“泽凯,你现在是不是就和电视里演的大富豪那样买了好多车,轮换着开不带重样的。”夏泽林特别好奇。
他很想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夏泽凯听他说完后,当场丢给他几个白眼:“盛哥,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纯属胡说八道。”
“是吧,我就说咱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什么性格我还能不知道,泽凯你就是再败家也不能那样啊,他们还不信!”夏泽林还在说着,好像给夏泽凯鸣不平。
“……”夏泽凯不说话了,这哥也是个不会说话的。
从他们这边一直往北走,就有十几家要去的。
家里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辈,要么就是和他父亲夏卫城同辈的叔叔大爷,夏泽凯和堂哥夏泽林作为后进晚辈,肯定一个一个走过去,每一家都要到位。
每到一家都会坐下来唠唠嗑,说说话。
喝一杯茶水,再抓一把瓜子磕着,甜的、咸的、奶香的、原味的瓜子吃了不少,到了后来舌头有点麻了,吃糖都感觉不出甜味来了。
从这家出来,就已经转到夏庄北头了,往西边瞅了一眼,夏泽凯说:“林哥,我得去河叔家坐一坐,我听我妈说三奶奶现在挺严重的。”
“去吧,我也听说了,能撑过这个年去就算不错了,哎!”夏泽林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正算起来,这位三奶奶是夏泽凯他爷爷的三弟媳妇,和夏泽凯的关系更亲近。
来到夏庄最西边的这条小路上,顺着北头往南走到第三家就到了。
路过第二家的时候,夏泽林指着紧闭的大门,还说了一声:“良哥现在是直接不回来了啊。”
“嗯,我年前去修车的时候还和他聊过,家里已经这样了,他回来也没什么事了,又不图着种地……”夏泽凯没法评价这个事。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倒是夏泽林冒出一句:“泽凯你注意到没有,咱老家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咱这一辈的基本都出去了,在家的真没几个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了。”
“林哥,这是必然,除非把夏庄给发展起来,收入高了,在外边打工的人才会往家里回流,可是你也看到了,咱这里要啥没啥,也没什么能发展的硬条件,难!”夏泽凯这般说道。
一点的土特产都没有,经济作物也没个靠谱的,就是想弄个噱头搞软经济,发展旅游行业都没有一点历史遗留,难!
倒是东边几公里外靠着黄河,可那也不是夏庄独有的财产,他们这一段也没有两眼的景观,说来说去都是白搭。
夏泽林没回应,他已经进门了。
夏泽凯赶紧跟在后边进去了。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汪汪’的狗叫声,有人在屋里呵斥了一声:“闭嘴,咬什么咬,再咬炖了你。”
夏泽凯听声音就听出来了,这是他婶子。
河叔全名夏卫河,另外还有个大爷夏卫宗,兄弟俩倒着来,一人供养老娘一年。
“婶,我是泽凯啊,过来看看你们了。”夏泽凯喊了一声。
瞧着是他过来了,屋里的人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哎呦,是泽凯和泽林你们兄弟俩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下午刚回来,走得晚了,路上堵车,到家就快天黑了,一直忙活着弄年货,贴春联,还没来得及过来一趟,婶可别怪着。”夏泽凯笑着说道。
夏泽林也说了一声:“婶,我是昨天下午刚回来,公司里一直没放假,我今天和明天休息两天,后天还得回去上班。”
“哎呦呦,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都这么累,我家你们雷哥也是年底刚回来的,在家里还待不了十天半个月,过不了正月十五就得走。”
夏泽凯问了一声:“婶,我征哥哪,他没回来吗?”
“没,去他丈母娘家了,过了年再一块回来一趟,待不了两天,接着又走,说是得去新疆那边,真是愁死我了,越大走的越远,一个个的都不着家了!”婶子李淑英说起两个儿子也是一肚子的抱怨。
话落,李淑英才想起来他们三个人还在院子里冻着说话,赶紧说道:“快点进屋里坐下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吃点瓜子。”
“婶,瓜子就不吃了,嘴巴吃多了,现在还不是个味,我三奶奶在哪个屋啊,我去看看她。”夏泽凯摆手,问了一声。
李淑英听他这么一说,就指了指东头门朝西的房子,说道:“你三奶奶在那屋哪,不过她耳朵聋听不到了,眼睛也花了看不见了,你去看看吧。”
夏泽凯过去了,还没走到门口,迎面就扑来一阵浓郁的尿骚味。
他下意识的闭住了呼吸,接着心里一阵悲凉,这就是人老了吗?
“三奶奶,我是泽凯啊,我来看看你了,能听到吗?”夏泽凯喊了一嗓子。
“啊…啊……”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能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一头凌乱的白发随意的铺在枕头上。
听到夏泽凯的喊声时,床上躺着的老人好像听到了,但应了两声就没声音了。
婶子李淑英说:“泽凯,你三奶奶耳朵聋了,听不到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有时候想上厕所也不知道喊一声,我得经常给她用小太阳烘被子,晒褥子,很多时候,一个人还弄不动,你河叔也出不去,没法打工挣钱。”
“嗯,婶,我叔哪?没见他啊。”夏泽凯问了一声。
李淑英说:“他和你卫宗大爷一块出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去你们家看你爷爷去了吧。”
夏泽凯握着三奶奶的手,她好像感觉到了,也努力使劲握了握,但她手上已经没有劲了,不一会儿就放开了,人也睡过去了。
“走吧,泽凯,泽林,你们兄弟俩去堂屋坐一会儿,喝点茶。”李淑英招呼他们。
在堂屋沙发上坐下,李淑英大多数问的还是夏泽凯在齐城的事。
现在整个夏庄要说不知道夏泽凯在外边开公司挣钱的事,那真是少之又少。
“婶子,我也是整天瞎忙活,好多都是银行贷款,别看新闻上把我吹得挺厉害,一个月还几十万贷款的时候就知道难了。”夏泽凯说的挺真诚的,毕竟这是真事。
李淑英直接不敢想一个月要还三十多万的贷款是个什么概念,她以为电视上说的那五千万都是银行贷款带出来的,迟早要还的,这么一想,她心里平衡了。
夏泽林也说了他在公司的事。
原来的时候是在车间里干操作工的,不过这两年工厂效益不行了,他就从车间里转出来去了集团旗下的其他的分厂干销售去了。
夏泽凯寻思泽林哥这个工作跨度可真大,不过他记忆里,这位堂哥后来从销售又转回到原来的公司干采购去了。
很神奇的工作转换。
在三奶奶这边多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快七点半了,夏泽林提议去其他地方转转,还说了一句:“等会儿转完了就回家看春晚去。”
李淑英还想留他们多玩一会儿,还说等她老大回来了,晚上一块打牌。
夏泽凯还挂着家里的俩小家伙,也没再多留。
临走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东边那个屋,给躺在床上的三奶奶打了个招呼,说了声:“三奶奶,我走了啊,改天再来看你。”
边走,夏泽凯边叹气,他心里五味杂陈。
从西边这条胡同里一直往南,又走了七八家,看着一张张熟悉但平时不怎么联系的面孔,过年见面的时候,都特别亲切的打招呼。
比在齐城的时候邻里见面,多了一些温情,少了一些板面化。
转完北边这一圈,夏泽凯就和他堂哥夏泽林分开了。
二人还约了明天中午一块喝点。
回到家时,夏泽凯才发现家里还有人。
听声音就知道是河叔和夏卫宗大爷了,也就是三爷爷家的俩儿子。
他们兄弟俩正和爷爷夏善德聊着天,夏泽凯进了屋后就打了个招呼,还说道:“河叔,我刚从你们家过来,就我婶子自己在家里。”
“泽凯回来了啊,你雷哥和你二哥一块,不知道去哪里打牌了,今天晚上还不得打通宵啊。”夏卫河说道。
夏卫宗也跟着点头:“你二哥他们应该是去云华那里了,他们一到过年就凑到一块去,跑不了多远。”
“泽凯,你现在在外边混的不错啊,车又换了。”夏卫河笑着说了一句。
夏泽凯干脆不接话了。
丫头和桐桐看到爸爸回来了,赶紧跑过来挂在了他腿上,大声喊:“爸爸,爸爸,你放好看的花吧,妈妈不敢放。”
这就跑过来告状了,罗希云气的想打她们俩一巴掌,这俩小叛徒说叛变就叛变,也太没有底线了。
夏泽凯关键时刻护住了,说:“走吧,我带你们俩放烟花去,也让你们两位爷爷看看。”
屋里的电视里已经响起了春晚开场时主持人的欢庆声。
河叔瞅了一眼,说:“哎呦,今年的春晚主持人还是周涛、朱军、董卿他们几个人啊,都是老人了。”
“你光看他们了,这不是还有任鲁豫和欧阳夏丹吗!”卫宗大爷纠正量一下。
屋里几个人围绕着春晚的主持人阵容,以及今天晚上的节目讨论开了。
夏泽凯就在外边的院子里专心放烟花,玩得好不热闹。
丫头看多了烟花,慢慢的也忘却了胆怯,她跃跃欲试的看着点烟花的夏泽凯,小声说道:“爸爸,你让我也点一个呗。”
“行啊,你敢不敢。”夏泽凯笑嘻嘻的把打火机递给了他家老大。
可惜丫头使劲使得龇牙咧嘴,也没摁开打火机,这就有点费劲了。
丫头也生气了,她嘟着嘴,说道:“哼,不玩了。”
夏泽凯看了觉得特别好笑,他点了一根香,说:“丫头,你用这个去点药引。”
丫头刚才嘴上说的挺好,可真动手的时候就不干了,她试了几次,最后摇头:“爸爸,我不敢!”
桐桐这小胖妞真是个傻大胆,她从姐姐手里抢过了香,说:“姐姐,我来。”
她真敢,夏泽凯还生怕她出了意外,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蹲在地上撅着小屁股点烟花信子,夏泽凯手都伸出去了,随时准备抱着她跑。
罗希云看到后也担心的不行。
“砰!”
一声炸响,宛如梨花海棠一般的烟花冲天而起,夏泽凯直接抱着闺女往后撤,听着桐桐得意的笑声,他也是醉了。
这个晚上,他们一直玩到十点多,丫头和桐桐实在撑不住去睡觉了,夏泽凯则和他母亲一块包饺子,准备等凌晨十二点了再吃一顿年夜饭。
周英红还问了他一声:“你三奶奶怎么样了?”
夏泽凯这时候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他说:“我看着有点悬了,我去的时候还在睡觉,就没怎么醒。”
“耳朵聋了,眼睛也花了,估计都不知道我过去了。”夏泽凯这般描述了一通。
周英红说:“真是活受罪!”
“妈,大过年的,咱不说这个了啊。”夏泽凯提了一下。
外边的夜更深了,但时间快跨过十二点的时候,鞭炮声又响起来了,在夜里显得特别清楚。
烟花也时不时的冲向天空,在每一个角落里炸响,宛如子安漆黑的夜里绽放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