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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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末年,在战略级别的大手子,用事后诸葛亮的眼光来看,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这无关文官、武勋、太监的身份,只关乎智商、谋略、对战争的认识。

  而孙承宗毫无疑问便是战略级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岂可流落在乡野之中闲居?

  其实如果对明史不怎么了解的人,或者只是通读的水平,反而不知道孙承宗这个人。更有甚者,如果用金大侠的武侠小说去推敲历史的话,那更会以为辽东非袁崇焕不可!袁督师一死,则天下大局必定坏掉。

  但事实并非如此。辽东前有熊廷弼,后有孙承宗。岂有堂堂中国无人哉?结果全他妈被自己人给搞掉了。

  熊廷弼两度任职辽东,最终论斩!孙承宗作为天启皇帝的帝师,都被逼走。

  …

  “孙阁老有什么言语?”

  西苑的昭和殿偏殿中,上午时树上的蝉鸣纷纷,越发显得幽静。王双喝着去暑的绿豆汤,沉声问道。

  高时明弯着对答道:“孙阁老以年老体衰,无心仕途,推辞了皇爷的诏书。”

  王双想了想,道:“老高,我对典籍制度不是熟悉。赏赐你替我拿捏着。大伴,这次便由你去高阳传旨,顺便再带几句朕的口谕:

  大明内有流寇四起,天灾不断,外有东虏进逼、掠夺。大明已有亡国的征兆。还请先生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来京中协助朕重整山河,中兴大明。

  昔日刘皇叔请诸葛亮出山三顾茅庐,若此次先生还不愿来京辅政。朕当亲往高阳一行。以效法古人求贤。”

  侍奉在一旁的王承恩躬身道:“奴才遵旨。”

  高时明惊讶难言,手上的笔一抖,将一份奏章的票拟给墨了。这个评价太高了!

  如天子所言,他确实是精通儒学、国朝典故、制度的人物。他是司礼监中公认的掌印太监人选。只是因为不是天子大伴,只能有实无名。

  本朝的文官,要说出众的风流人物多出星辰。阁臣如李贤,商辂,杨廷和,李东阳,张居正等。文臣立下武功,如成化年间的王越,更有正德年间的王守仁,文武双全,一代宗师。

  这些俱是留名青史的风流人物。但要说如当今天子口称“诸葛”的人物恐怕得是太祖驱逐鞑虏时的军师刘基刘伯温。

  “奴婢死罪。”高时明连忙从桌椅上起来,连忙跪地请罪。这是一份朝中给“萨尔浒之战”的头号罪臣杨镐的求情奏折。

  王双挥挥手,“无事。去吧!”

  王承恩领命而去。高时明跟着出去去安排此行去高阳的赏赐。御前就剩下刚刚过来“汇报”的东厂提督王永祚。一时间,暖阁里有点安静。

  王双将手里的银碗放下,接过旁边侍奉的美宫娥递来的手帕,擦擦嘴。真是让人怀念有空调的日子!现在只能用绿豆消暑。话说当皇帝,有他之前享受不到的好东西,比如好茶,美人,权力。但也有前现代社会的遗憾。比如:空调,电视,游戏机。

  王双将心里的感慨收起来,注意力重新回到当前他所要面对的局面上来。

  首先,他发现他对皇权的一些理解是有错误的,偏差的。

  按照王双刚穿越来的理解,他觉得只要触及到利益集团的政令,估计出了紫禁城。历史上,崇祯皇帝一系列的政令、抱负都落了空。他能不这样想吗?

  但是,他这些天振作起来,积极去面对穿越成为明朝最后一位皇帝的事实时,他发现,这个理解稍有偏差。因为,他下令处置言官陶崇道,文官集团最终还是处置了。虽然,他们有一些保护,只是贬谪三千里贬到广西。按照大明律肯定是可以下狱的。按照祖制,绝对够剥皮充草的。

  但毫无疑问,这说明在明朝,哪怕是末帝,哪怕是国势飘摇,在明太祖设计的国家制度面前,在一两百年的理学思想下,皇帝依然拥有着无可动摇的统治权威、生杀予夺的大权!

  明清是封建主义时期皇权的巅峰啊!

  他现在的问题不是要担心政令传达不出去,而是要担心这帮人“阳奉阴违”,“故意念歪经”,导致事情干不好。从而最终让快递李小哥打到京城来。

  整个国家机器、文官系统在面对皇权是没有约束力的!只能搞骂皇帝、辞职、阳奉阴违等这样的软手段。绝对没有秦汉、唐宋时的宰相和皇帝争权的事!

  他现在回想下历史,整个明朝文官集团能和皇帝硬杠的事情,恐怕也就是“大礼议”、“国本”!

  不管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管。只要他想,都可以圣心独断!当然需要一点点政治技巧。

  这对于王双来说,是一个新的认识。很细微的区别,但对他来说,他来到明朝快一个月,他总算是有一种伸展开手脚,可以大干一场的感觉!

  这怎么说呢?还是他的年龄、身份的原因啊!他混迹于仕途,人到中年未曾得意,做事情、试探终究还是谨慎小心、慢了一点。不过,能认识到这个错误,终究是有所得的。

  其次,他这个皇帝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搞钱。因为,大明的财政已经破产了。而且,入不敷出!

  而还有一件事,崇祯二年十月,螨清兵入大安口,继而在十一月围困京师。

  …

  …

  王双揉揉脸,站起来道:“老王,叫上锦衣卫指挥使刘侨,咱们去街上逛逛。”

  王永祚顿时是眉开眼笑,老王这个称呼可算是亲近的,忙笑着道:“是,皇爷。”一边安排出宫事宜,一边派人去通知锦衣卫那边,等王双在宫娥的服侍下换了常见的文士直裰出来,跟着王双往宫外走,小声汇报道:“皇爷,奴婢让孩儿们已经查清楚韩爌在京的家产。只要皇爷一声令下,奴婢保管让韩爌脱一层皮。”

  作为东厂提督,当然要揣摩皇帝的想法。

  走在炙热的皇宫广场里,王双摆摆手,“先不急。城中商户的情况查得如何?”

  东林党是肯定要整的。现在满朝都是东林党,势力太大,已经失衡。但不是现在。

  但凡学过一点马哲、毛选的人都明白:做事情要抓住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拥有皇权,想要干掉东林党,这是必然能成功的。但是手里没有银子,军饷发不出来,有皇权也没用。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

  王永祚从随行的小太监处拿来一个小册子,双手奉上:“皇爷,这是京师里各商户大致的情况。”

  王双把册子接过来,微微皱眉道:“什么叫做大致?”

  王永祚心里一磕碜,今上当场处置陶崇道,圣心莫测。他们这些大太监更是小心,谄媚的笑容再盛三分,恭敬的道:“好叫皇爷知道,孩儿们查京城的店铺,先有人上门询问和再暗中调查。得到一些大致的信息。做何营生,股东几人,一月收入几何。但要真正的知道,不用刑或常年累月的盯着,恐怕难以知道。”

  王双叹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堂堂国家机构,想要了解京师这眼皮子底下的商业信息,都难以有准确的消息,这成何体统?老王,起来说话。这和你没关系。东厂继续查,把京中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在京城内外的田产、店铺都查清楚。”

  “是。”

  一行六人到西苑的西安门口,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刘侨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便服出来的皇帝和厂公,还有四个东厂番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卫官服,顿时有点傻眼,结结巴巴的道:“臣…”

  王双也不管下面人的龌蹉,道:“去换身衣服再来寻朕。”将其打发掉,带着王永祚几人去看京中各处大小的银庄、票号、当铺。中午在南城的酒楼吃了顿饭,便顺脚拐到崇文门外大街旁的一条街巷里,走进一家票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