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枢和曹文逸相谈甚欢,一直到夜深,两人才拜别告退,
没等曹文逸走远,杨戬就迫不及待地窜出来,谄笑道:
“如何如何,曹仙姑如何?”
如何?
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女人,突然想不开出家修道,还对底层百姓有点同情,归根结底还是后世想去洗涤心灵的女文青那一套,
只可惜她有决心没思路,威胁老子也没想好方案,被老子反威胁居然还生气,
开什么玩笑,老子是这种被人威胁又不还口的人吗?
不过,赵枢还是非常平静地道:
“咳,人很不错,很有慧根,跟她的合作,一定能实现双赢。”
杨戬嘿嘿一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赵佶崇道,李师师为了贴合君王的好感就央求赵佶给她找个老师讲道,赵佶肯定不会犯傻找个男人,自然就选了曹文逸,
李师师很会奉迎,曹文逸也挺喜欢这个苦出身的女子,一来二去两人的交往颇为频繁,杨戬也认为曹文逸可以利用。
这个心性歹毒的老宦官浑然没有察觉曹文逸对他颇为厌恶,还琢磨着以后跟曹文逸联手扩大对官家的影响,
这会儿赵枢也表示了支持,他自然是大喜过望。
“曹仙姑甚少与人详谈许久,大王这次与曹仙姑聊得颇为投机,也是一桩喜事啊,
老奴早就知道,二位一定能颇为投缘。”
越看杨戬笑的越猥琐,赵枢无奈地道:
“杨翁到底想说什么啊?”
“实不相瞒啊,曹家也不想让自家女儿当了女冠,若大王能让仙姑做了大王的王妃……嘿嘿,这是喜事啊。”
赵枢:……
“杨翁,令尊种枇杷树这习惯真的不是很好啊。”
“蛤?”
家有一老如有一鸨啊,这个老东西带坏了赵子还想带坏我,真是不当人,
哼,老子下次再来全都记在你账上。
·
赵枢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三更,
王永见赵枢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叫侍女帮赵枢更衣梳洗,赶紧休息。
见王永一脸疲态,刚刚喝花酒回来的赵枢颇为愧疚,随口赞扬王永今天辛苦。
王永听说大王去了御香楼,立刻露出一脸懂得都懂的表情,让赵枢顿时有点恼火。
去了御香楼跟一个女道士探了探拯救世界的事,嗯,咱老赵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他非常不开心地岔开话题道:
“废纸卖的如何了?”
“臣听了大王的主意,高价卖了不少府中旧纸,还收获不少。”
“哦?”赵枢总算开心了一点,“有没有夹杂一些我近日写的奏章?”
“自然有!”王永兴奋地道,“还有人专门来买大王写的奏章,这奏章卖的比一般的纸张值钱太多了。”
赵枢嘿嘿笑道:
“嘿,日后这些东西都不单卖,按照卖盲盒的方法,爱买不买,这才是发财正道。”
王永对发财自然有很大的兴趣,但出于记室的职业素养,他还是颇为谨慎地道:
“大王,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该不会是……”
赵枢低声道:
“当然是为了套本王的消息,先给他们放些甜头,后面的价格才好卖上去,
卖什么样的本王自然有数,再说了,你办事,我放心。”
王永是赵枢穿越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才能,但一直谨慎小心,阖府上下大小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若是赵枢他日能掌握大权,王永一定能平步青云,成为不得了的人物。
以前赵枢只是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亲王,王永也跟着混吃等死,并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可现在赵枢居然展现出了几分向上姿态,王永的心也活络起来。
赚钱不赚钱是其次,赵枢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日,侍女一早就来唤赵枢,说有一个叫王黼的贵客来访,王永非常重视,已经把王黼请进书房等候。
赵枢打了个哈欠,笑道:
“什么玩意,告诉王永,说只要不是朝廷的天使来,一律不得打扰。”
侍女惊惧地道:
“大王,来的可是当朝少宰……若是,若是怠慢了。”
“去去去,什么少宰,叫王黼好生等着,这么一大早来,本王不睡觉的吗?”
侍女无奈,只能匆匆出门,
不一会儿,她又哭丧着脸跑回来,哀求道:
“大王快点醒醒吧,王记室说若不能唤醒大王,便要把奴婢撵出府门呢!”
赵枢把脸埋在被窝中,懒洋洋地道:
“怕什么,这是王记室说给王黼听得,让他候着便是,有本王在,谁也不能把你赶出府门。”
说着,赵枢又埋头呼呼大睡。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侍女说王黼还在,问赵枢要不要速速前去,赵枢又打着哈欠说声不急,先给自己弄点饭食再说。
赵枢府上的仆役只有四十多人,之前赵枢丢失生辰纲,府中的用度一度有些紧张,赵枢叫府上削减了一些没必要的出行和服饰支出,全力保证饮食,
现在得到赵佶的赏赐,手里阔绰了,又第一时间加大府中的饭食供应,还叫王永寻觅大厨专门给府上做菜,这让府中的仆役人人欢欣鼓舞,交口称赞大王仁善,也都自动忽略了肃王跟坠马之前的那一点点不同。
虽然府上有王黼这样的贵宾,众仆役还是自觉地来伙房门口排队,大家有说有笑,一副非常热闹的景象,
而伙房早早给赵枢准备了他爱吃的煎羊白肠、洗手蟹、糟瓜齑、蜜渍豆腐和蜜煎局刚刚研发的几种酥酪,赵枢见天色不错,索性叫人把桌子摆在廊下,美滋滋地享用着大宋颇为清淡的风味。
“大王,王相公还在等着呢!”侍女怯生生地提醒。
赵枢正美滋滋地吮着蟹腿,闻言笑道:
“唱首给本王听。”
“啊?”
“不唱就别说话,天大地大本王吃饭最大。”
“哦。”
王永和王黼在书房面面相觑,
闻着柴火香,两人的肚子都是咕咕作响,场面非常尴尬。
王黼昨天被梁师成喷的狗血淋头,今天一大早就不情愿地起床,赶紧来给赵枢道歉。
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心道辽人怎么可能会甘心交回易州,到时候赵枢罪责难逃,官家会知道自己是对的,
但眼下,官家一定要让自己来给赵枢道歉,他又不敢不来,只好厚着脸皮拿着礼物上门。
不过没想到的是,赵枢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可恶,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以后能当太子、能当皇帝吧?
我已经派人出去告诉辽国说大宋现在绝对不会北伐,不用辽人交出易州,
我看你赵枢还能怎么办!
王永也觉得肃王有点过分了,他义正辞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让王黼稍待,自己亲自去请肃王,王黼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人间温暖,苦笑道:
“有劳王记室了。”
殊不知王永出门后直奔伙房先抓紧对付了两口,又叫人给自己倒了一碗浊酒,喝的差不多了,这才悠悠走到廊下,
见赵枢已经吃饱喝足,悠闲地听着侍女唱曲,王永这才恭敬地道:
“大王,差不多了,好歹是当朝少宰,也该见见了。”
折腾了这么久,赵枢也想好好跟这位当朝少宰好好聊聊。
他叫王永附耳过来,低声道:
“我刚才沉思许久,也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一会儿你帮我做件事。”
王永听完赵枢的布置,顿时皱起眉头,难为地道:
“大王,这真的能行吗?”
赵枢嘿嘿笑道:“这次的小事肯定扳不倒王黼,羞辱他一顿又太便宜他了,咱们放长线钓大鱼,好好陪王相公玩玩,一能解我心中之怨,二能帮大宋减少点财政负担,这是双赢之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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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黼长相俊美,头发和眼睛微微有些金色,看起来似乎有点胡人的血统,当然这年头有胡人的血统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王黼的履历表上一直记载自己是铁血开封人。
这位当朝少宰饥肠辘辘,见赵枢终于肯来,如蒙大赦,赶紧拜倒在地:
“臣王黼,拜见大王。”
“免礼免礼。”赵枢打了个哈欠,也没叫王黼起身,自顾自地坐在圈椅之中,挥手叫王永把门关上。
见王永关门,王黼顿时打了个寒颤。
赵枢关门暴揍辽使之事犹在眼前,最可怕的是此人敢做不敢当,打完了居然翻脸不认,他真怕赵枢突然动手暴打自己,赶紧颤声道:
“昨日臣……小人听了奸佞胡言,随意构陷肃王,后来才知道大错特错,今日特来给大王赔罪,还请大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吧。”
大宋文官敢跟皇帝对喷,但关起门来谁也不敢跟一个泼皮对喷,
赵枢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确实杀伤力不俗,吓得王黼也被迫称“小的”,生怕赵枢突然暴起给自己两拳。
“咳,昨日的事情本王不想多说——
久闻王相公富甲天下,这次总不会是空手来吧?”
“呃……”
王黼确实不是空手来的,但赵枢这么实在,确实让王黼有点受不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份礼单举过头顶,由王永送到赵枢手中。
为了尽快消弭此事,王黼真的是大出血,这礼单上有他搜刮来的十几种珍宝,怕赵枢不识货,王黼还额外送了一千金、一千银和一万贯钱。
大宋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这可谓是一笔巨款,足见王黼的诚意。
赵枢看了都有点呼吸困难,心中有那么一瞬间都想直接要了算了,
可想到王黼这些东西都能随便拿出来,想来家中果然是积蓄万千,
赵枢冷笑一声,咬牙道:
“怎么,王相是什么意思?”
“大王这话说得,小的哪有别的意思。”
“呵呵,王相这就不够意思了。”
“这,这都是一点小意思。”
“呵呵,你这人真有意思。”
“大王的意思……”
“哼!”
赵枢本来还面含微笑,这会儿猛地将礼单扔在地上,他嚯地起身,寒声道:
“本以为王相公乃纯臣名相,想不到你就拿这种东西考验本王?
快把这黄白俗物拿走,本王最看不得这种东西!”
王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