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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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啊。

  辽人之前还咄咄逼人,恨不得赖在枢密院里不肯走了,

  怎么被肃王揍了一顿,他们居然如此老实深沉,还非常真挚地向赵枢道谢?

  有诈!

  两人依依惜别,赵枢一直把送到皇城门口才慢慢分别。

  这两个人不会都犯病了吧?

  枢密院众人全都进入了石化状态,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在小黑屋的这段时间内肃王成功下蛊控制了辽人的思绪,那辽人现在展现出的姿态肯定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哼,装,给我装。

  王黼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他甚至没有跟赵枢打招呼就匆匆离开,很快就赶到了辽人下榻的驿馆。

  让王黼惊奇的是,李圣符根本没有回到驿馆就匆匆骑快马离开,听他还在驿馆收拾行李的随从说,李圣符一出宫门就嚷嚷着要抓紧回国,叫他们收拾一下行装也随后跟上。

  王黼稍加思索,顿时感觉自己明白了。

  “好个肃王,惹出天大祸事了。”

  早就说辽使不好惹不好惹,你不安抚就算了,居然还拳脚相加,当众把他痛打一番,

  也就是这肃王少年心性天真的很,当众暴打辽人一顿,居然相信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摆平。

  现在好了,辽人回国之后一定会勃然大怒,边衅一开,这就是天大的祸事!

  当然了,王黼表面愤怒,这心里却开心的很。

  赵枢居然还想跟梁师成为敌,显然是自寻死路,恩府先生随便弄了些手段就彻底绝了赵枢向上之路,

  哼,这会儿我得让你连个清闲皇子都做不得!

  跟王黼一样,郑居中和余深听说李圣符一出皇城就立刻策马回国也是大惊失色,

  赶紧询问赵枢到底跟辽人谈了什么。

  “我跟辽人说好,让他们归还易州,以后我们要在澶渊之盟的框架下不断深化合作和理解,共同推动宋辽两国的新局面。”

  赵枢自信满满,可郑居中和余深却都是一副中毒的表情。

  完了。

  你把辽人揍了一顿,把他拖进小黑屋逼他归还易州,辽人是什么脾气,肯定要联合西夏大举进攻,

  现在大宋的财政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被肃王这么一搞,最少也要像庆历年一样大举增兵,搞不好还要多付出不少岁币才能平息事态。

  苍天啊,这不是要命吗?

  郑居中一脸苦涩,

  他本来在家丁忧丁的好好的,官家非得把他弄回来接掌枢密院,

  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就兴致勃勃地来了,

  没想到“权”字还没去掉,自己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如果边衅再开,他可不是回家丁忧就能解决,搞不好要被贬去黄州之类的地方与民同乐,他这么多年为了向上爬付出的艰苦努力就彻底付之东流了。

  “大王,大王怎能说出这种话?”郑居中喃喃地道,“宋辽百年的交情啊,宋辽百年的交情啊……”

  赵枢呵呵笑道:

  “郑相公放心,宋辽的关系好着呢,而且不是小好,还是一片大好,这次全仗郑相公主持大事,父皇日后定有重赏。”

  杨戬也在一边帮腔道:

  “不错,我看郑相公年内就能去掉‘权’字,主掌枢府,真是可喜可贺啊。”

  余深也担心此事牵连到自己,官家找个借口让自己一起滚蛋,但他意外发现,杨戬居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在跟赵枢有说有笑地攀谈。

  咦,不对劲啊,如果肃王惹了大祸,杨戬这个老东西肯定也受到牵连,他应该没理由帮梁师成坑害肃王才对。

  难道……

  “大王此番为大宋收复旧土,立下大功,于某愿据实上奏,请官家嘉奖大王德行!”

  余深知道自己如果按照普通的套路,早晚要被王黼斗得离开朝堂,

  现在肃王得势,又愿意跟王黼唱反调,那就是自己人,说不定为肃王抬轿,还有在太宰位置上做下去的机会。

  就算后来证明肃王真的有错,余深也不过是被贬出开封而已,不会再有什么更大的损失。

  余深积威犹在,有他定调子,众人一改之前的种种小心,纷纷没口子夸赞肃王了得,不管怎样,先在肃王面前露脸再说。

  于是,对于赵枢出使的效果,当天赵官家的桌案上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奏报——

  以王黼为首的官员指责赵枢在枢密院中殴伤辽使,导致辽使大怒而且,一场大战即将被肃王点燃。

  另一方面,以枢密院知院郑居中和太宰余深为首的官员则竭力表扬肃王在两国交往中不卑不亢的表现,称当年的富弼、沈括都比不上肃王的本事,辽使心悦诚服,已经抓紧回去商议割地之事。

  赵佶开动脑筋稍微琢磨一番,立刻吓得面无人色。

  “快,快把五郎唤进宫来!”

  梁师成在一边阴阳怪气地道:

  “哎,此事老奴也有错,按理说肃王如此福泽深厚,断不能肆意妄为,

  可听闻其居然在枢密院中当众殴打辽使,那辽使怀恨在心,此番……此番……哎。”

  看在笔记本电脑的份上,赵佶倒是没有直接暴走把赵枢关起来,他一边叫人抓紧去找赵枢,一边不住地长吁短叹。

  “梁押班,你以为此番要如何是好?”

  大宋的几代帝王在面对辽国的时候都以积极求和的心态为主,当年宋仁宗为了求和,连国书中称“纳”这种屈辱性的词汇都能接受。

  赵佶在听闻赵枢居然暴打辽人还问他们索要易州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年的庆历增币币之事,开始琢磨要花多少银绢才能摆平此事。

  梁师成阴测测地道:

  “最少要花费银绢三十万,仿澶渊之事,方可令辽主息兵。

  肃王固然有错,可郑达夫、余原仲也实在可恶,居然现在还一口咬定肃王大胜,这分明是堰塞君王视听,主动推诿责任,官家可要好好惩治此二人才是。”

  肃王虽然捅了大篓子,但官家对他非常喜爱,总不能让他下狱,

  现在就是扩大战果,狠狠打击肃王背后蔡京一党的绝佳机会。

  他知道赵佶肯定不会罢免背锅的假外戚郑居中,那余深就是最好的发泄人选。

  嘿嘿嘿嘿,想不到肃王的表现比我预期的还要好,这下直接将蔡京的同党连根拔起,只怕那老鬼知道都要吐血。

  赵枢显然知道赵佶要见他,

  解决了辽人的事,又跟余深、郑居中等人寒暄片刻,

  他和杨戬神采奕奕、有说有笑地赶到延福宫中面见赵佶,

  见二人的脸色居然还颇为不错,赵佶心中又升起一丝希冀。

  “五郎与辽人谈的如何?”

  赵枢呵呵笑道:

  “爹爹宽心,我与辽使相谈甚欢。

  辽国这些年深感爹爹教化恩德,也认为当年的趁火打劫之事有违兄弟道义,现在正好说起此事,愿将易州还给我国,为爹爹践祚二十载之贺。

  眼看爹爹降诞将近,使者才快马加鞭回到本国。

  群臣畏惧辽国,惊恐无状,儿臣也能理解,并不怪罪,相信以父皇的智慧,定能看出其中玄机。”

  “呃……”

  赵佶在自我安慰方面还是很有一套,听赵枢解释的有模有样,立刻从刚才的忧心忡忡变得大喜过望,竟霍地一下站起来:

  “当真?”

  杨戬也迫不及待地帮腔道:

  “肃王本事超卓,自然不错。”

  梁师成撇撇嘴,心道现在辽人还没有打过来,自然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也好,到时候闹起来了一次将你们全都干掉。

  不过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揭过,索性梗着脖子道:

  “纵然如此,郑居中、余深坐视枢府殴斗,依然罪责难逃,若是辽人回国后突然反悔,岂不是酿成大祸?

  还请官家好生处置。”

  急了!他急了!

  梁师成本不该如此,

  可他之前在赵枢面前折了一阵,这次挖空心思想要报仇,又认定赵枢的背后是老谋深算控制场面的蔡京,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如果辽主现在不肯节外生枝,再与大宋为难,此事就此揭过,岂不是又让蔡京占据上风?

  梁师成索性以唆使赵枢殴斗为名攻讦余深和郑居中,请求赵佶处置。

  赵枢早有准备,梁师成居然跳进套中,他正好借机狠狠打压梁师成在外朝的力量,以免停建万岁山的事情公布之后梁师成借助外朝势力对付自己。

  “此事,儿臣一直隐忍不发,既然梁大官说起,便好生说与爹爹知晓——

  我与辽使闭门谈话,王相公等人一直都不曾进入枢密院,又是如何知晓我与辽人殴斗?

  此人见识短浅,听风就是雨,我也并不怪他,

  可他王黼身为少宰,不信本王也就罢了,居然还不信爹爹福泽深厚,用人有法,既然梁大官说起,本王今日就参他构陷皇子,离间天家骨肉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