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所说的事情,是前几日郭诵与他商量的。
郭家坞也有自己的护院家丁,如果再加上庄户中的青壮子弟,算下来也快近千人,这已经是不少的人数。
然而,郭家坞的人员管理较为松散,并没有像李家庄一样形成准军事力量,在战力方面也无法与李家庄护卫队相比。
因此,郭诵想要将这些人一同并入李家庄,接受护卫队的训练,使之成为护卫队的一部分。
李峻此刻提出来,是觉得这件事情对于护卫队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决定。
既然是重要的决定,那就必须要让大家知晓,要让大家讨论,合理地做出最后的通过。
对于李峻的做法,此刻正坐在一旁的郭诵并没有什么异议。
若是在以往,郭诵会不理解,他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只需二郎做个决定就可以了,根本无需与他人商议。
自从李峻重伤醒来,郭诵觉得二郎变了许多,行事也与以往有了大不同。
不能说这种改变不好,郭诵只是有些不习惯。但时间久了,郭诵慢慢也能理解了李峻的想法与做法。
就像李峻现在的做法,说这叫民主,说这叫众议。
对此,郭诵提出过疑问,假若民主到最后,导致无法做决定又该如何?
民主的最后是集中,民主是为了最后的集中而服务,李峻是如此回答的。
到此,郭诵也便彻底明白了。
民主是一个形式,是一个过程,最后还是要集中到二郎那里。
枫堂内,李峻提出的话题让在座的队长们静了下来,也有了片刻的沉默。
李峻明白大家沉默的原因,李郭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郭诵与郭方就在当场。
此刻要发表意见,有些话好说,有些就难以言表了。
“大家都说说看,不要有什么顾虑。”
李峻望着众人,笑着继续道:“利与不利的地方,大家都要讲一讲。”
这种形式的会开过很多次,护卫队的人也都习惯了这种模式。
因此,片刻的沉默后,李瑰首先发了言。
“庄主,我先说说吧。” 李瑰用了征求的目光望向了李峻。
“嗯,你说。” 李峻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件事有利也有弊。”
李瑰望了一眼郭诵,见郭诵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继续道:“利处,大家应该都清楚,人多了,力量也便大了,再要应对外袭,咱们兵强马壮,也就更有了底气。”
“不过,人多是利,有时候也是弊。”
说到这,李瑰再次望向郭诵,见其面色依旧,才放心地将继续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郭李两家的关系,这份亲近是无人能比的。但终归还是两个庄子,并进来后管理上可能会出现不服从,不遵守的情况,也有可能出现二心,这些都会导致整个护卫队形成两派的局面,这就是我想说的弊端。”
李瑰一口气将话说完,随后带着歉意的眼神望向郭诵与郭方。
李峻与郭诵相互望了望,彼此都点头表示了赞同。
随后,郭诵开口说道:“李瑰,你说的很对,这些的确是问题。并入李家庄是我的提议,也与二郎及江霸商议过多次,这些问题我们也谈及过。”
郭诵与李峻、江霸互望了一眼,口中继续道:“针对这些问题,我提个说法供大家商讨。”
厅内各个队长都望向了郭诵,都想听听郭诵口中的说法。
“首先,我们郭家的人以一个中队的形式并入护卫队,我郭诵为中队长,受李庄主与江霸大队长辖制。再则,郭家中队的小队长与支队长会由李家庄选派,完全由李家庄委派的人来训练与领兵。”
郭诵的这番话,打破了大厅中略有几分压抑的气氛,各个队长的情绪也被激荡了起来。
若说郭诵听命于庄主,每个队长都不会怀疑,但如今这郭家少主还要听命于江霸,这就让人不得不吃惊了。
如果连郭家大郎都要听命的话,那并过来的家丁与护院又有谁敢不服呢?
另外,郭家中队的队长由李家庄护卫队的人担任,这就等于完全交出了辖权,这种诚意如何不让人信服呢?
最终,一切的民主也在集中下完成了讨论,郭家中队的队长人选也随之做好了安排。
做完了这些事情,李峻左右环顾了一下,转头问向江霸:“哎,骞韬哪里去了?怎么没见到他?”
江霸也是转头看了看,摇头道:“对呀,刚才我还看到他进屋了,怎么这会儿又没有了?”
这时,郭方笑着插言:“庄主,骞韬在院外的房子里,应该是在责骂骞文他们。”
李峻苦笑地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与裴璎一起走出大厅,来到院中房舍的门前。
“屁大的事情,你跑出来做什么?我回去不就知道了吗?用得着跑过来告诉我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们,李庄主冒了多大的险?花费了多少的钱财?就是咱们的命都给人家,咱们也偿还不完。”
骞韬的声音很大,话语中也有着极大的火气。
听着骞韬的话,李峻苦笑地向身边的裴璎皱了一下眉头。
骞文被抓的原因,李峻回庄后就已经知晓。
事情的起因是在半个月前,骞文与族人在仇池的留坝击退了一股溃军,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整队的官兵对抗,不仅将那些官兵打得落荒而逃,而且还缴获了大量地军械。
这一战绩让年纪稍小些的骞文兴奋异常,他想要把这天大的消息快些告诉李庄主与自己的大哥。
因此,他便带了四个族人离开仇池,踏上了前往李家庄的路。
没想到,五人在曲沃附近的台神村遇到了张毅,虽然做了反抗,但最终还是被人抓了去。
对于仇池那边能有如此战力,李峻感到非常高兴,这正是他想要的,而他更想要的忠诚似乎也有了。
见李峻与裴璎夫妇推门走进,骞韬赶忙迎了过来。
骞韬正欲说话,却见跪着的弟弟想要起身,他怒气冲冲地返身一脚踢在了骞文的身上,将其踹翻在地。
“诶,你这是做什么?”李峻一把拉住骞韬,口中责怪。
裴璎见状,走上前想要扶起骞文,但骞文只是感激地望了裴璎一眼,随即低下头没敢再动弹半分。
“庄主,夫人,就让这小子跪着,让他给您与夫人赔罪,给护卫队的兄弟们赔罪。”
骞韬万分歉意地说着话,继而自己竟也跪了下来。
李峻见状,皱起眉头,一把拽起了骞韬,又对骞文厉声道:“你,给我起来,男人的膝盖不是随意跪给别人的,站起来。”
这时,极少流泪的骞韬红了眼眶。
他站直身子,一把将弟弟拉了过来,向李峻承诺道:“庄主,我骞韬与弟弟骞文的命是庄主的,我与我的族人永远会遵从庄主,只要庄主有令,我们甘愿舍命相陪。”
李峻将两手分别搭在骞氏兄弟的肩头,先是摇头道:“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要,但我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要。”
继而,李峻笑着说道:“我要的就是咱们的情谊,就是我的兄弟安好,这也就够了。”
骞韬瞪大了眼睛,强忍着将泪水留在了眼眶中,随后他与弟弟一同重重地点了点头。
望着走出房门的三人,裴璎被他们的这份情义所感动,也是红了眼眶。
擦拭了一下眼角,裴璎笑着跟随在三人的身后,走回了大厅中。
不多时,大厅中又是一阵沸腾。
众人听着骞文讲述的仇池一战,想象着官兵败逃的样子,都纷纷地交口称赞。
骞文也听了此次详细的营救计划,除了不住地向大家表示感激外,对李峻的敬仰之心更是增添了许多。